春兒聽到我的言語間頗爲(wèi)凝重,便知道了這事情確實有些棘手,便不再說什麼,只是將我握著傘柄的手放在了她的胳膊上,說道:“娘娘,下雨天路滑!您還是攙著我比較保險!您放心吧,這裡離您的寢宮並不算太遠(yuǎn),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回去了!”
冰冷的手握住春兒的胳膊,她的體溫透過衣衫傳到了我的手心,讓我的心也溫暖了起來。我們對視一眼,兩個人心中都有著那種不言而喻的默契,便一起攜手向?qū)媽m走回去。
儘管雨勢很大,卻也沒能阻止我前行的腳步。不消片刻,我們便一起回到了宮中。依著春兒的說法,夫君此刻應(yīng)該還沒有回來。豈料,當(dāng)我走進(jìn)屋子的時候,就注意到那雕花木桌前,一抹明黃『色』的身影。不是夫君還能有誰!
我心中一熱,連忙走向了他,並福身:“陛下!”
夫君連忙將我扶了起來,嗔道:“秀英,你身子不好,這些禮節(jié)以後都免了吧!朕這次是說真的!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該有的禮節(jié)還是有的,妾身若是身子確實不適當(dāng)?shù)臅r候自然會免了這些禮儀,只是當(dāng)下妾身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問陛下!”
夫君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問道:“什麼事?看起來你的神情很緊張!”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妾身想要問問陛下,最近是不是會有什麼大的事情發(fā)生?比如朝堂上,比如……胡惟庸!”
最後的三個字,那個人的名字,也是我猶豫了片刻才說出來的,不知道夫君會不會如實相告,我的手心緊緊地攥著,那痛楚清澈的傳來,預(yù)示著我並不恍惚,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問這件不同尋常的事情!
夫君的眸子微微瞇了瞇,說道:“秀英,你爲(wèi)何這麼問?可是有人告訴了你什麼?”
我回轉(zhuǎn)過頭,寢殿裡只剩下了我和夫君兩個人,我想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會走漏風(fēng)聲吧,便狠了狠心,說道:“是湯大哥提醒妾身,讓妾身近來小心一些,其他的都是妾身自己猜測的!因爲(wèi)陛下曾經(jīng)對妾身說過,胡惟庸早晚要剷除,是以,妾身經(jīng)過湯大哥這樣一提醒,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的身上。陛下如今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夫君深沉的眸子暗了暗,裡面顯現(xiàn)出一些危險的信號,但是我相信,他這信號定然不是出自我的身上,他是不會傷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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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眼眸裡的氣息明瞭又暗,暗了又明,而後,他說道:“秀英你猜得沒錯,朕確實是有此打算!不過目前計劃還未曾實施,朕才未告訴你,免得你又擔(dān)心!”
若說是不擔(dān)心那是全無可能的,但是我也知道若是他不告訴我,我會更加擔(dān)心的。此刻,我也顧不得什麼禮節(jié)問題,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說道:“陛下,爲(wèi)什麼不告訴妾身呢?陛下不是說過有不管有什麼事情都會和妾身一起承擔(dān)的嗎?胡惟庸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麼特別出格的事情,不然陛下爲(wèi)何突然間轉(zhuǎn)變心意,不再拖延?”
我想我焦急的表情定是在夫君面前暴『露』無遺了,不然他不會伸出手在我的臉頰上撫『摸』了一下,然後柔聲說道:“秀英,不是朕不願意和你分擔(dān),而是這件事情並未成爲(wèi)最終的定局,朕不想因此而讓你提前擔(dān)憂!朕這都是爲(wèi)了你好!你想想,你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若是朕提前告訴了你,後來又生了變故怎麼辦?讓你白白的擔(dān)心一次嗎?”
夫君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聞言,我緊緊握著他胳膊的手也鬆開了,嘆了口氣,說道:“陛下說的很對,是妾身太過於擔(dān)憂了!這段日子妾身病了太久,都久到對外面的事情完完全全不知情,這讓妾身覺得很恐慌!”
夫君淺笑著將我拉入他的懷中,說道:“秀英呀,你讓朕說你什麼好呢!平日裡看著那麼聰慧,怎麼到了這關(guān)鍵的時刻就犯了渾呢!朕若是真的打算對胡惟庸出手,你能不知道?這件事情你暫時就別想了,既然棡兒就要成婚了,你理應(yīng)騰出心思放在他的婚事上面!”
我仰起頭,瞇著眸子淺笑著問他:“陛下不是說不讓妾身『插』手此事嗎?妾身無奈,也只好聽陛下的,怎麼,如今陛下又改了主意?”
夫君聞言,哈哈大笑:“朕沒有改主意,朕依舊覺得你的身子不能親自『操』辦婚禮。但是朕還是想讓你面對現(xiàn)實一些,待棡兒大婚過後,他就會前往封地。和他一起去的還有樉兒,他們兩個人將同時出發(fā)!”
我曾經(jīng)和夫君說過,待我生下了媛兒再讓樉兒離開,夫君也應(yīng)允了。而棡兒要離開,我又說想讓他成婚之後再離開,夫君也準(zhǔn)了。而今,媛兒生了下來,而棡兒也即將成婚,若是兩個人還滯留在京師,未必是件好事!太子的孩子即將出生,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和太子的孩子一起待一段時間。若是再推算推算,也就只有棣兒可以。棣兒和棡兒的年紀(jì)雖然一般,但是他的『性』子明顯的還不如棡兒。既如此,不如就多留他幾年,幾年後,他若是想離開,再讓他離開也不遲。
夫君看到我在出神,便問道:“秀英,你在想些什麼?”
我回過神來,望著他,淺淺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只是想到太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也不知道樉兒和棡兒這兩位皇叔能不能見上孩子一面!”
夫君聞言,輕輕笑了笑,將我攬的更緊了一些,“秀英,你是你,太子是太子!這次朕不會再拖延下去了,若是他們和這兩個侄子有緣分,自然會見到,若是沒緣分,朕也不會讓他們再多加滯留,你可明白?朝堂裡的一場混『亂』不會耽擱太久,朕必須在混『亂』之前,讓大明朝的機(jī)要部位都站滿可信之人!”
夫君說的很是輕鬆,然而我卻在這種輕鬆平和中聽出了平靜波瀾下的波濤洶涌。即便再捨不得兒子,畢竟關(guān)係到大明江山的前途,我也不至於那般糊塗。想了想,便鄭重道:“陛下請放心,妾身不是那種糊塗的人!既然陛下要讓兒子們?nèi)ナ匦l(wèi),那必定是義不容辭的事情!”
夫君聞言,讚賞的看了看我,說道:“秀英每次都不會讓朕失望!”
我輕輕的靠上他的胸膛,心裡也是無限的感慨,突然間想到了太子,便問道:“陛下,太子妃和太子側(cè)妃應(yīng)該也快要生產(chǎn)了吧!想必這次定然能夠給陛下帶來兩位皇孫!”
夫君聽我這樣一說,便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中滿是得意:“朕也希望如此,朕有了太子,再有了皇孫,日後江山後繼有人,朕怎會不開心呢!”
我掐指算了算日子,看起來她們兩個人的預(yù)產(chǎn)期大概就在這幾天,而棡兒的婚事也在這幾天,卻不知道哪個在前,哪個在後。
把心中的疑『惑』解決之後,我的心情舒暢了很多,這一晚,也睡得格外安穩(wěn)。翌日一大早,陽光甚爲(wèi)明媚,而夫君也早早地便去上早朝了,留下我一人在寢殿中。春兒侍候我梳洗完畢之後,便爲(wèi)我喚來了早膳。早膳並不算是太奢侈的,但是也頗爲(wèi)豐盛,自打病好了之後,夫君一直都爲(wèi)我安排了膳食譜,讓我想要節(jié)儉都不能。
早膳吃過沒多久之後,我正打算在春兒的陪同下去東宮走走,卻哪料這時,宮人急匆匆來報,說是太子妃動了胎氣,怕是要生了!
我一聽到這消息,不免驚喜與擔(dān)憂一同涌上了心頭,在派宮人去找了太醫(yī)之後,我便和春兒急匆匆的向東宮走去。女人生產(chǎn),可大可小,但是太子妃懷的可是皇嗣,自然不能等同於普通的家庭。在我趕到東宮的時候,寢殿內(nèi)早已裡裡外外的圍了不少人。在我進(jìn)去之後,屋內(nèi)的人全部向我跪拜了下去,口中齊呼:“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擡了擡手,說道:“都平身吧!”
方纔進(jìn)來的有些匆忙,根本沒有注意到屋內(nèi)的情況,而此時,四周安靜了下來,便聽到了裡屋的牀上一陣接一陣的疼痛喊叫聲:“啊……啊……”
裡屋還外屋僅僅只隔著一道山水屏風(fēng),我繞過這道屏風(fēng),立刻走到了常瑞的身邊。這時,我才注意到她的身旁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定睛望去,那人一身桃紅『色』的宮裝,背對著我,正緊緊地握著常瑞的手。因爲(wèi)疼痛,常瑞的指節(jié)已經(jīng)有些泛白,那麼,她握著那女子的手力道也應(yīng)該不小。但是被握的女子卻完全沒有半分想要鬆開的意思。
不知道是因爲(wèi)常瑞叫的太大聲,還是這女子根本就沒有行禮的意思,她一直背對著我,並未曾轉(zhuǎn)頭。春兒微微有些蹙眉,她走到那背對著我的女子身前,正想要提醒她,卻見她忽然之間轉(zhuǎn)過了身子,在看到我之後,眼中顯出一絲驚慌,連忙鬆開常瑞的手跪了下來:“兒媳參見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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