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我最後一個心願，就是看完這次紅妝宴，你可答應(yīng)？”

梅青這個小小的心願，高陌晗怎麼會不答應(yīng)？

且，聰明如高陌晗，也是一下子就抓住了梅青言語中的關(guān)鍵問題：“這等小事，高陌晗若再不答應(yīng)，未免顯得太過不近人情。不過……梅青兄是說，‘看’？”

“沒錯，是看。”梅青的嘴角微微帶著笑容，“是看。”

“你……找到讓自己復(fù)明的方法了？”閻傾問道。

“方法……一直都有的。”梅青語意不明的回答。

“你是什麼意思？”閻傾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再思及每個被滅門的門派都是被剜去了雙眼，驀然明白了什麼，“你，被挖出的眼睛都在你那裡？！”

“跟聰明人說話從來都不用費勁，的確如此。”梅青淡淡的笑了，對著閻傾，“你看這個。”

梅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託於掌上。

“這是……藥瓶麼？”閻傾猜測道，“你……找到了復(fù)明的方法？而且已經(jīng)煉成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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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千目斷腸散，”梅青解釋道，“相傳，若是集齊了一千隻眼睛，再輔以上古秘法煉製，就可以使已經(jīng)失明的雙目再次復(fù)明。”

“好殘忍……”閻傾此時心中所想，無外乎是梅謝是否也是爲(wèi)了讓自己的侄子能夠復(fù)明才殺了那麼多人的？“那麼爲(wèi)何要叫這麼恐怖的名字？斷腸？”

“飲藥，斷腸，無外乎如是。”梅青輕聲說道，“傾，請你站到我面前好麼？我希望我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這個骯髒的世界，而是……你。”

我希望，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這個絲毫不令人留戀的骯髒世界，而是……美好的你。

“……我現(xiàn)在就站在你的面前。”閻傾答道，言語中卻頗有感慨。

飲藥，斷腸，是個這意思麼？

“……飲藥，斷腸，任何逆天而行的藥物，都是毒藥，蛇蛻丹亦是，千目斷腸散亦是。蛇蛻丹有二十年可活，千目斷腸散只有十年可活。”梅青笑笑，解釋道，然後將瓷瓶中的藥物服下，惹得在場他人一片驚呼。

“十年，你還有十年麼？”閻傾定睛看著梅青無神的眼睛，問道。

“十年？沒有了。”梅青笑著，“千目斷腸散還沒有練成，因爲(wèi)我還沒有集齊一千隻眼睛。還差，一雙。”

“那……？”閻傾心中一突，難道說，今日，又要誕生一縷亡魂了麼？

死亡，幾乎已經(jīng)令人麻木了……

“我會看到你，最多……一個時辰吧。”梅青推算道，“或許更短，誰知道呢？”

“爲(wèi)什麼，你們都不願意活下去呢？”閻傾不明，在她這個現(xiàn)代人的觀念裡，以人爲(wèi)本，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一生的陽壽，換得一個時辰的光明，值得嗎？”

“值得。”梅青的眼神開始慢慢發(fā)生變化，他瞇起眼睛，適應(yīng)著對他來說有些刺眼的月光，周圍的景物開始慢慢由模糊變得清晰，眼前那一身月華的哀慼女子，那，就是他的夢！“因爲(wèi)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便再沒有什麼值得看的東西了。所以，一個時辰，足夠了。”

“……”閻傾無言，“你看到了。”

“是啊，我看到了……”梅青太息。

梅青有一雙極其美麗的眼睛，宛若深潭，讓人不禁深陷其中。

梅青伸手，想要觸及閻傾的臉龐。

“看就行了，可就不要動手咯！”蘇子格半是調(diào)侃的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梅兄弟應(yīng)該知道的吧？”

“哼！”梅謝睨了一眼蘇子格，悻悻的收回了手，但是僅是這一眼，心中卻也被蘇子格的風(fēng)采折服。

這樣的人，的確是配當(dāng)自己的對手的。

呵！傾看上的人，又怎麼會差？

“說句什麼吧。”青原說道。

“……”閻傾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卻驀地笑了，這笑容便深深映在了梅青眼中，烙在了心裡。

她，原來是如此美麗的。

閻傾福了福身，盛滿笑意的眼眸中帶著點點晶瑩的淚光：“初次見面，請多多關(guān)照。”

“呃？”梅謝聞言，一愣，然後笑了，他覺得，跟她在一起，他笑的比這一輩子笑得還要多，她是個能給他人帶來快樂的女子。

只可惜，今生今世，他欠她的快樂，再也不能還給她了。

梅青忽然憶起當(dāng)年初見，那個狡黠的女子。

她曾對自己說：“阮郎！阮郎！你好狠的心！事已至此！你、你還不認(rèn)我麼？！”

那是的自己，只是冷聲嘲諷著：“不是小姐自己撲上來說是在下負(fù)了小姐的麼？阮郎？可是小姐的心上人？”

原來，很多事情，是在第開始的時候就已經(jīng)註定。

而他自己，卻傻得以爲(wèi)能夠逃脫命運的安排。

他幾乎能夠想象出，當(dāng)年那個故作柔弱的表情中，那狡黠的眼神！

或許，一個時辰是太短了。

他很想，很想就這樣，一輩子看著她，看她喜怒哀樂，陪她春夏秋冬。

只可惜，一切都已經(jīng)太遲了。

或許，人生若只如初見。

那又，何事悲風(fēng)秋畫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