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見,卻恍如隔世。
原本美好的一夜,葉跡舜從鬼門關(guān)遊蕩了一圈,傅箏則遊蕩了好幾圈。四目相對,多少難言的話語,皆堵在了心口,只剩下無語凝噎。
終究,葉跡舜先回過神來,躺著問她,“王妃去哪裡了?朕醒來不見你……”
“傅箏參見皇上!皇上龍?bào)w無恙了麼?是傅箏不好,對不起皇上!”傅箏垂眸,屈腿跪下,身子顫抖的厲害,因全身的冰冷,也因心中的劇痛。
葉跡舜蹙眉,打量著她,語氣急切的道:“快起來,朕挺好的,你……你怎麼這副樣子?發(fā)生什麼事了?”
“無事,傅箏無事……”心痛之時(shí),另一束目光,亦是傅箏無法忽略的,轉(zhuǎn)眸迎上,她憋了一肚子的害怕,在他的注視下,都化成了委屈,她乾澀的脣微動了下,他頎長的身子一起,兩步跨近,脫下了身上的開襟罩衫給她披上,扶抱著她站起,眉峰緊鎖,語氣含怒,“怎麼全身都是溼的?”
太后的目光,說不出來的詭異,眼波在葉羽寧和傅箏身上來回流轉(zhuǎn),心中暗驚,傅箏竟然能活著到來,竟然和海寧王一起,這意味著什麼?
“皇上龍?bào)w康健,太,太好了!太后萬安!”海寧王口齒不清的行禮請安,眉宇間還微帶著幾分醉意,嘴脣一咧,似笑非笑道:“五弟妹全身溼透,自然是掉井裡了唄!呵呵……皇上,五弟,哦,還有太后,這一次我可是立功了,瞧瞧,爲(wèi)了撈五弟妹出井,我也溼了一半衣衫呢!”
“掉井裡?”
聞言,幾人大驚,葉跡舜撐著要坐起,郎青忙拿了靠枕給他墊在身後,扶他仰靠好,他眉宇間已顯怒氣,“這是怎麼回事?王妃怎麼會掉進(jìn)井裡?掉到哪裡的井裡了?”
“皇兄,傅箏似有些發(fā)燒,她前次浸水重?zé)赡苈湎虏「耍嫉芤誀?wèi),得給她先換下溼衣,讓太醫(yī)瞧瞧,然後再詳問。”葉跡翎扶抱著傅箏,感受著她身體的灼熱,心驚的同時(shí),探上她的額頭,臉色微變。
葉跡舜一聽,本就虛弱發(fā)白的俊臉,又添了一分白,朝朗青道:“快去喚幾個宮女,侍候王妃沐浴更衣!”
“是,皇上!”
傅箏此時(shí),腦袋已昏昏沉沉的,無力說什麼,由著宮女?dāng)v扶著她往後殿皇上的專用浴池走去,隱約還聽到葉跡舜交待著宮人,“務(wù)必小心侍候,要是再出什麼好歹,朕摘了你們的腦袋!”
這句話出去,太后身子幾不可見的輕晃了下,抓緊了椅子的扶手。
待傅箏離去,有太監(jiān)又進(jìn)來稟報(bào),“殿外有恭親王的侍衛(wèi),要求見王爺,說有急事相稟!”
“皇兄,容臣弟出去瞧瞧。”葉跡翎拱手道。
葉跡舜疲憊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葉跡翎退出,朗青斟了溫水來,服侍葉跡舜喝下,太后看著他,憂心忡忡的道:“皇上,你剛醒過來,身子太虛,不要說太多話,也不是國事,後宮之事,讓哀家處理吧!”
“母后,朕身子沒事,母后勞累一晚上了,還是不要母后操心了,朕能撐得住!”葉跡舜看著太后,勉強(qiáng)揚(yáng)起一抹笑來,眼神中,卻流露著晦暗的光。
太后覺察到了些許冷意,脣動了動,半響才擠出話來,“好,哀家陪著皇上,皇上以龍?bào)w當(dāng)先纔是!”
葉羽寧似醉的站不住,葉跡舜蹙眉,“賜座!”
殿外,昏暗的角落裡,池秋愧疚的跪下,“王爺,奴才護(hù)主不周,致使王妃落井,奴才該死!”
“起來說話,說具休的。”葉跡翎擺擺手,他的手下,他再瞭解不過,除非是萬不得已,實(shí)在救不了人,否則不會失職的。
池秋起身,近前附耳低語道:“先現(xiàn)兩名殺手,武功極高,奴才一人抵擋不住時(shí),何都尉竟蒙面現(xiàn)身相助,王妃退至快到井邊時(shí),竟又突然出現(xiàn)了一名殺手,奴才和何都尉都趕不及,那名殺手在王妃頸間劈了一掌,倉促之下,將王妃拋入了深井,出人意料的,海寧王竟也冒了出來,不由分說跟著跳入井中相救王妃,前後共三名殺手,一人被何都尉所殺,另兩人咬舌自盡,沒能留下活口,奴才搜了三人的身,身上皆無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但前兩殺手是男人,後一個是太監(jiān),面孔都是生的,恐怕要從整個皇宮查起!另外,海寧王說,他圖什麼,主子清楚,要回報(bào)他,請主子決定!”
“三具屍體呢?”葉跡翎緘默了稍許,脣邊揚(yáng)起一抹冷笑,“本王自然知道,他不過是要維護(hù)他在意的女人而已,生怕這幕後主使裡,那個女人,會參與一份,而落在本王手中!”
池秋楞了一瞬,心中暗驚疑惑的同時(shí),低頭答道:“三具屍體,奴才已命可靠的人,在素齋院照看,等待主子命令,再行處置!”
“嗯,本王知道了,先在這兒候著!”
“是!”
葉跡翎返回時(shí),傅箏還未出來,內(nèi)室的氣氛是壓抑而靜默的,他走近,還未開口,葉跡舜已問道:“皇弟,今夜的事,朕覺詭異蹊蹺,朕相信平陽所言,她送給朕的壽禮,是她親手所畫的朕的畫像,所以,在她的壽禮呈上前,她自己都不知道壽禮被做了手腳,對麼?”
無要要來。“皇上英明,的確是這樣,她的壽禮,悉心準(zhǔn)備了好幾日,她還派了貼身丫環(huán)去街上裝裱,拿回來後,又檢查了一遍才裝進(jìn)匣子上了鎖,而今天白日入宮前,臣弟親眼看過,無任何問題,哪知入宮之後,壽禮便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掉,還致使皇上中毒昏迷,傅箏九死一生……”葉跡翎說到此處,緩緩擡起頭來,神情是隱忍的悲痛,“皇上,在您昏迷後,傅箏的衣裙被人不小心潑上了酒,竟?jié)M身著火,差點(diǎn)兒當(dāng)場被燒死,方纔在素齋院,那些要謀害她的兇手,又派出三人來殺她滅口,虧得臣弟放心不下,派了手下侍衛(wèi)暗中盯著保護(hù),又幸得海寧王相助,纔在狼口中撿回了她的命!”Pxxf。
“什麼?平陽她被火差點(diǎn)兒燒死?素齋院有殺手?她……她是掉入素齋院的井裡了嗎?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去素齋院那種地方的?”葉跡舜滿目激動,眼底的震驚一分分加重,連氣喘都跟著粗起來。
太后一急,忙道:“皇上你別動氣,這纔剛醒……”
“母后,你告訴朕,平陽怎麼會在素齋院?”葉跡舜抓住她的手,語氣盡量的平穩(wěn),卻夾雜著無法隱忍的冷厲。
見狀,葉羽寧不著痕跡的勾起了脣角,因爲(wèi)一個平陽公主,母子失和,這是他最想看到的,很快,那兩人努力維持多年的兄弟情誼,也會因那個女人而撕裂,紅顏禍國,君臣失和,他且看誰能顛覆了誰?坐山觀虎鬥,定是其樂無窮!
葉跡翎抿脣,眸光沁寒,那束冷光射到太后身上,太后輕顫了下身子,倨傲的揚(yáng)起下巴,“是哀家命人將恭親王妃關(guān)到素齋院的,本是要論罪打入天牢的,恭親王求情,哀家網(wǎng)開一面,這才關(guān)了素齋院,無論她是否被人陷害,但在真相未果之前,肯定要按律法辦的!”
“母后!”葉跡舜氣怒,一把甩掉太后的手,道:“朕在昏迷前,已經(jīng)有言在先,母后爲(wèi)何不等朕醒來再做處置?平陽是撿回了命,要是沒撿回呢?母后真是……”
“皇上!”太后僵硬著空手,臉色瞬息萬變,“被人行刺是意外,哀家怎能料到?”
“皇上,太后,若說壞事裡面有好事,也是對的,正好可以通過調(diào)查殺手的身份,來找出幕後主使者!”葉跡翎插話道。
聞言,葉羽寧醉中清醒了些,笑道:“就是呢,我也很好奇是什麼人竟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陷害行刺恭親王妃,敢毒害皇上,這幕後人要是找出來,定要論罪滿門抄斬的!”
“海寧王,你怎麼會出現(xiàn)在素齋院的?”太后的目光看過來,帶著審視。
葉羽寧打了個大大的酒嗝,懶懶的道:“哎,這說來也巧了,我宴席上和鄭親王喝的酒沉了,皇上出事後,擔(dān)心皇上的情況,一時(shí)便沒有出宮回府,結(jié)果昏昏沉沉的在宮裡瞎轉(zhuǎn)悠時(shí),竟轉(zhuǎn)到了素齋院,聽到院裡有打鬥聲,又一時(shí)好奇,就進(jìn)去瞧瞧,哪知這一瞧吧,又正好瞧到五弟妹被人拿著長劍追殺,哎呀呀,這殺手武功好高啊,拎小雞似的,將五弟妹拋進(jìn)了深井中,五弟的侍衛(wèi)被纏住,我就只好跳下井裡救人了,好在……咳咳,還沒淹死!”
“放肆!大膽!這皇宮之內(nèi),竟有如此歹毒之人,朕……對了,那三名殺手呢?”葉跡舜震怒之際,猛的想到了什麼,忙問道。
葉跡翎答道:“回皇上,三名殺手一人死,兩人咬舌自盡,屍體此刻就在素齋院,三人之中,一人爲(wèi)太監(jiān),兩人該是某個宮裡的侍衛(wèi)!”
“朗青,傳邢部大理寺參與調(diào)查,你是大內(nèi)總管,大內(nèi)所有的人背景,都該在你的掌握之內(nèi),你一併去驗(yàn)屍,儘快查出殺手出自哪個宮院!”葉跡舜極具威懾力的眸子,掃一眼葉跡翎,定格在郎青臉上,冷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