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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9)

眼見要出正月, 歸菀延宕了十餘日的病勢(shì)終於一點(diǎn)點(diǎn)退盡,整日不再悶拘閣裡, 天氣晴朗, 她就坐在水榭邊,暖烘烘的日光烘烤在身上, 愜意許多,秋芙花芽?jī)蓚€(gè)把篾籮拿來,閒閒地打發(fā)幾針女紅。

晏府里老夫人要進(jìn)寺拜佛, 媛華不得已,算算在東柏堂住了一段時(shí)日,歸菀氣色也恢復(fù)了□□成,依依不捨囑託又囑託,纔跟著晏九雲(yún)回去了。

“陸姑娘這些日子, 險(xiǎn)些把藍(lán)將軍急壞, 抓耳撓腮的想怎麼能讓姑娘多吃兩口飯, 我看他,倒真快成個(gè)廚子了。”花芽捻了捻線,細(xì)想, 未免覺得好笑,秋芙暗暗搗了下她胳肘, 花芽去看歸菀神色, 目中迷迷離離的,不知是叫太陽曬的,還是在想著心事。

有一件事, 秋芙本早該告訴歸菀,不成想,她這突然起病,加上過節(jié),前後就小半月下去了,此刻,四下裡無人,秋芙拿著花樣子,往歸菀身邊湊了湊,指向半朵梔子花,嘴裡卻說道:

“將軍說,避子湯對(duì)姑娘身子不好,二者,姑娘受過癥,他不忍心用。”

歸菀一下子回神,掐緊了衣襟:“我不怕,我什麼都不怕,秋姊姊,你一定要告訴將軍,我不能,我不能的!”

眼見歸菀急的話都說不清楚了,那兩道長(zhǎng)睫,也跟著亂顫,秋芙忙貼著她耳朵私語幾句,一旁花芽手指邊上下翻飛著,邊時(shí)不時(shí)瞟來兩眼,但見歸菀一張臉,倏地從耳根,紅到了臉頰,整個(gè)人,分明又是一副嬌羞無限的模樣。

花芽看的有些呆,陸姑娘這副情態(tài),莫說是男人,就是她都覺身上酥酥麻麻的,再一想,不止一回,走過窗子底下,那傳出的聲聲婉媚,明顯是壓著的……面上也跟著紅了一紅,心底“呸呸呸”了幾句,趕緊把一些作怪的念頭趕跑。

“姑娘,我這繡不好,你給描補(bǔ)幾針罷?”秋芙也是窘迫,咳了兩聲,把花繃遞給歸菀。

遊廊那一頭,晏清源剛射了幾枝箭,活絡(luò)下連坐兩個(gè)時(shí)辰的筋骨,往這邊走過來,一搭眼的功夫,就瞧見一個(gè)窈窕身影,垂著頭,烏髮遮擋了半張臉,只露出秀氣的一點(diǎn)鼻峰,正專注地刺繡。

晏清源笑了,方纔的疲憊一掃而空,氣定神閒下了臺(tái)階,走近了,比了個(gè)手勢(shì),示意秋芙花芽?jī)蓚€(gè)噤聲退下,自己也不出聲,饒有興致地在歸菀身後觀賞起來:

帕子是拿湖藍(lán)打底,碧玉叢中擎出層層疊疊的白玉來,猶似皓雪封枝,一派仙姿,就這麼在她一雙纖纖素手的飛針走線裡,一點(diǎn)點(diǎn)勾勒出來了。

晏清源忍不住笑吟一句:“同心何處切,梔子最關(guān)人。”

這還是南朝的詩歌。

陡聞人聲,歸菀吃了一驚,手底一偏,立時(shí)紮了她一下,她悶哼一聲,正要拿帕子裹住那點(diǎn)殷紅,晏清源眼疾手快,已經(jīng)趁勢(shì)扯過她那根手指,送進(jìn)口中,含吮住了。

歸菀錯(cuò)愕不已,羞的臉通紅,拽也拽不動(dòng),對(duì)上他含笑的眼睛,臉一偏,由著他去輕薄了。

指頭在他舌尖,吮裹不停,滑膩膩的起煩,歸菀咬了咬脣,低聲道:“好了沒有?”

晏清源看她眼睛都不敢擡起來了,忍不住發(fā)笑,慢慢放開,歸菀立刻被火燙了一般,就縮回了手,又低下頭去,接著繡她的梔子花。

一股男子的麝香味兒很快近了身,歸菀便往後又挪了一挪,晏清源手一伸,把住了她的腰:“小心掉水裡去。”

歸菀沒有說話,思索了一下,收拾好花線物什,把篾籮一端,這就要起身回閣裡去,晏清源含笑擋住了她:

“看來病真是好的差不多了,女紅都拾掇起來了,”說著手往篾籮裡一翻,把花繃子拿出來,抖著問歸菀,“菀兒這是要和誰結(jié)同心?”

歸菀聽了羞惱,擱下篾籮,揚(yáng)手要奪,咬著櫻脣回他一句:“反正不是你。”

晏清源有心逗她,拎著花繃子從她眼前往左一晃,往右一晃,橫豎不讓歸菀碰著,歸菀踮起腳尖,盡在他胸前亂夠一氣,就差跳他身上去。

兩人折騰半日,歸菀泄了勁,身子還沒大養(yǎng)足元?dú)猓p喘著看他,分明是在戲弄她的神情,索性腳尖一轉(zhuǎn),不要了那花繃子,拾起篾籮,拔腿走人。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歸菀不由低呼一聲,篾籮從手上甩了出去,再一定神,已經(jīng)落到了晏清源懷中,歸菀眼睛一瞥,一地的物件,掙扎著要下來:

“我東西都灑了……”

“回頭讓丫頭們收拾,身子剛好轉(zhuǎn),就不要費(fèi)這個(gè)神了。”晏清源在她耳垂上突然輕輕咬了一口,“你要是不想惹得人都來看,就別瞎叫喚,老實(shí)點(diǎn)!”

歸菀身子一瑟縮,再也不動(dòng)了,一手勾住他頸肩,卻不願(yuàn)看他,晏清源騰出一隻手,把臉別過來,笑話她:

“別一病剛好,一病又起,小心得了歪脖子病,那可醜的很,陸姑娘。”

那兩隻水盈盈的眸子,立時(shí)含羞帶怒地投來忿忿不平的目光,晏清源有一霎的出神,這雙眼睛,總算是又鮮活地睜開了。

兩人回到閣內(nèi),不由分說,晏清源直接把人送到了榻上,才傾下身去,嚇得歸菀兩隻手立刻抵在他胸前:

“不要在白天,我不要在白天。”

“唔,”晏清源皺眉笑道,“什麼不要在白天?”說完手一伸,取下榻頭不知幾時(shí)放置的一個(gè)匣盒,又起身端坐了。

歸菀看得茫然,他不是要做那件事?她難以置信地悄悄探了他兩眼,晏清源正對(duì)著自己笑,戲謔的意味十足:

“怎麼,我還不急,這麼些天,你急上了?”

“我沒有!”歸菀忍不住高聲辯解,晏清源眉頭一皺,嫌棄似的,往後掣了掣,“你嗓門原來這麼大,我耳朵要被你吵聾了。”

歸菀一陣羞赧,半撐著坐起,低頭不說話了。

晏清源弄的那匣盒上的金扣“吧嗒”亂響,似在思忖著什麼,忽的拿過給她暖閣裡放的一柄塵尾,一勾,托起了歸菀的下巴,那雙柔弱美麗的眼睛便又看了過來。

“你在病中,我一直沒說,這回的事情,”他笑了笑,“你真是個(gè)沒用的,她打你一巴掌,你還回去啊,以前在壽春跟我鬧的時(shí)候,不是力氣很大?”

這件事,歸菀本都有心去淡忘,晏清源偏來揭她傷口,歸菀眼裡慢慢噙了淚,半日,顫顫喘上一口氣:“我今日種種,全拜大將軍所賜,大將軍心裡不清楚嗎?”她一面說,一面避開塵尾,厭惡極了這種逗貓逗狗的拂拭感。

言盡於此,歸菀不再說什麼,晏清源目光在她身上掠了半日,從頭到腳,從眉到脣:

還是那個(gè)陸歸菀,眉眼間的稚澀時(shí)不時(shí)還在,可方纔說那些話的時(shí)候,閃過的一道鋒利,分明不再是孩子模樣,只是她這一落淚,那個(gè)嬌顫顫猶如露滴花蕊的媚態(tài),勾的因她壓了十餘日的火,燎燎燒了起來。

英挺的眉頭一皺,晏清源也不說話,將她一把拽起,困在懷間,低頭就去找她紅脣,歸菀身子扭的厲害,不肯依他,兩人離的近,歸菀身上的馨香四散,吐氣如蘭,嬌喘微微,這一聲聲,更刺激到了晏清源,心裡泛上股狠勁,再不肯憐香惜玉,擁著她就往外間去。

日光透過窗格,暖融融的一片,亮的耀眼,歸菀一驚,臉上頓時(shí)沒了血色,直推搡他雙肩:“你要做什麼?”

晏清源邪氣一笑:“你說做什麼?”

他氣息壓迫得太重,兩隻眼睛裡,燃著的東西,歸菀不再陌生,慌亂之中捉緊了他衣領(lǐng),力氣大的驚人,晏清源幾被她勒住。

“求你,等晚上行嗎?”

晏清源被她拽得燥火更熾,箍緊了腰,就直往門上撞去,這一下冷不防的,歸菀嚶嚀一聲,臉上表情都變了,是被這股力道撞疼了,可那一聲,卻猶似嬌嗔,晏清源看她還沒怎麼樣,就一副不勝嬌弱的模樣,眼裡浮起一層曖昧笑意,語調(diào)已經(jīng)有些急躁的意思了:

“這就開始叫上了?”

說著將人抵在了門上,一把扯開衣襟,手指靈巧一挑,貼身的東西,就掉到了地上,兩隻小白鴿子,俏生生地跳了出來,一遇空氣,倒更加挺立了。

歸菀眼睫一垂,瞧的清清楚楚,她自己從都沒好好看過自己,只這一眼,羞恥的幾要暈厥,眼淚一下迸出,帶著哭腔哀哀地叫著他:

“你去裡邊,去裡邊好不好,我害怕……”

門是合上的,可外頭就是明晃晃的日頭,日頭下,什麼都一清二楚,亭臺(tái)樓閣,花園假山,值房裡人影走動(dòng),園子裡,婢子正忙,什麼都無處可藏,歸菀只覺四面八方都長(zhǎng)了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那麼爹爹和孃親呢?是不是此刻,也在天上將自己瞧的一清二楚?

歸菀渾身都僵了,晏清源已經(jīng)匍匐在她胸前,呢呢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我身上有汗,味兒不好,大將軍讓我先沐浴好不好?”歸菀想破了腦袋,企圖去分他的神,剛纔在外頭那一遭,她是真的出了些薄汗,沒想到,晏清源只是吻上頸窩,嗓音粘稠地告訴她:

“不用,菀兒身上都是香的……”

身上漸漸被他撩撥的無力,不多時(shí),合上的那扇門,一下下的悶響不止,時(shí)而快,時(shí)而慢,歸菀攀在他頸上的手,慢慢垂落下來,身子一陣戰(zhàn)慄,軟軟地望向他:

“我……”

似乎無從繼續(xù),晏清源察覺她整個(gè)人往下滑,腰肢一片汗津津的,一手把緊了,親親也被汗意打溼的鬢髮,低不可聞地笑了一聲:

“怎麼,站不住了?”

說著腰、胯一頂,催促示意她兩條腿纏上來,抱著歸菀走回榻上,雙雙倒了下去。

斜陽照向闌干,歸菀伏在晏清源胸膛上,猶在微微發(fā)顫,她被汗醃透了似的,秀髮卻還被晏清源一圈圈纏在手指上把玩著,窗子那紅彤彤一片,原來到了這個(gè)時(shí)辰,歸菀愣愣看了片刻,忽然從他身上起來,輕推了他一把:

“我,我要沐浴。”

晏清源身陷柔軟的被褥間,又剛滿足過,渾身懶散,目光悠悠轉(zhuǎn)著,這個(gè)角度,看得見歸菀纖細(xì)的腰身,可那一團(tuán)隆起,又分明被餘暉金光勾勒出渾圓流暢的線條來,於是,手在下面一過,壞心眼地給歸菀一瞧:

“我的菀兒果然是水做的。”

歸菀聽得一陣乾嘔,極力相忍,頓了頓,還是相求他:

“勞煩大將軍讓她們給我送熱水進(jìn)來,我身上發(fā)粘,不舒服。”

晏清源微微一笑,一邊穿戴起身,一邊不忘調(diào)笑她:“方纔舒服麼?”看歸菀臉紅的比夕照更甚,更來了興致,湊近她耳邊,繾綣溫柔地笑著:

“好孩子,告訴我,方纔我讓你舒服麼?”

歸菀想他那一陣瘋狂,暴風(fēng)雨似的,自己儼然被他摧折到極處,一轉(zhuǎn)臉,眼睛一下被他的眸光刺痛,知道自己不說,他不會(huì)放棄,遂拿起了帕子,捂住臉,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聽到外頭注水的聲音,才緩緩地鬆出一口氣。

鬆鬆挽了髻,幾縷漏網(wǎng)之魚,搭在脖間,歸菀換了衣裳,想這半日不見晏清源出來,暗想是睡著了麼?待躡手躡腳進(jìn)來一看,他果真闔著雙目,鼻息平穩(wěn),似睡的安寧香甜,一手尚壓著她疊在牀頭等替換的肚兜。

歸菀就這麼趿著鞋,定定地站在了牀前,晏清源此刻毫無防備,只不過是一個(gè)發(fā)泄完獸、欲需要休息的男人,她頭有些發(fā)昏,可眼睛卻清醒得如大浪淘沙,盯著晏清源露出的咽喉,默默攥緊了拳頭。

一轉(zhuǎn)身,剛纔被他拿過的匣盒撞進(jìn)眼裡,歸菀想了想,確定沒見過,小心將金扣一掰,“吧嗒”一聲開來,嚇得她臉猛一白,趕緊回頭去看晏清源,牀上人毫無反應(yīng),這才輕撫著胸口掉轉(zhuǎn)過眼睛。

長(zhǎng)睫一垂,歸菀目中倏地一亮,一枝金燦燦的簪子,就安安靜靜躺在紅布綢子上,耀眼得很。

歸菀顫顫拿起,哪兒也不看,先仔細(xì)瞧了瞧簪尾,打磨得甚是尖利,正如作畫,也是水磨功夫罷?她眼波頻動(dòng),一顆心跳的直逼喉頭,天人交戰(zhàn)了半日,渾身都木了,一頭的冷汗,麻麻癢癢滑落到脖頸裡,才發(fā)覺那幾縷頭髮真是惹人煩躁。

帳子裡的人,還在酣睡,晏清源的睫毛,同樣長(zhǎng)而密,睡著了,便在眼瞼那投下一把把陰翳,歸菀低首看的出神,緊咬住嘴脣,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舉起了手中的髮簪。

這是你要給我的機(jī)會(huì),她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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