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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東風(12)

小晏將軍怎麼就喜歡個這樣的女人?那羅延思來想去, 爲著小晏,倒也不肯太爲難她, 猶豫了一下, 還是點她一句:

“顧媛華,如今你既跟了小晏將軍……”那羅延還沒定準措辭, 就見媛華睨著自己,一點善意也無,便也跟著惱了, 冷笑一聲:

“你姊妹兩,能有今天這待遇,是你們的大造化,以爲自己是什麼?小晏這會若是不要你,你也就是被男人用過的殘花敗柳, 好自爲之吧!”

媛華聽了, 氣也氣傻了, 見他轉身大搖大擺要走,四下一顧,俯身就撿起假山跟前的石塊, 腦中算了算,才喝他一聲:

“那羅延!”

那羅延不屑扭頭, 還不及反應, 受了迎面一擊,但覺眉骨一痛,有什麼東西汩汩淌了下來, 手一摸,半掌的血。

“瘋女人!”再偏一點,豈不砸瞎了眼?那羅延咬牙點了兩下頭,一個箭步上來就掐住了媛華的脖頸:“信不信我這就能掐死你個瘋狗!”

他有分寸,不過嚇嚇她,不想媛華分毫不懼,就這麼瞪著他,嗓子裡掙出細細的咒罵:“掐不死我,你,你不是男人!”

孃的,還激將起來了,那羅延不上她這個當,手底勁不大不小的,兩人就這麼拉扯著,誰知被路過的丫頭瞧了去,定睛一看,嚇得魂飛,腳下一轉,就往老夫人那裡跑去了。

媛華餘光早瞥得清楚,狠命一掙,刺啦一聲,領口倒掙裂了半邊,露出一截雪膚來,她兩下遮捂住了,眼中迅速鼓出兩汪淚,扭身哭著便朝後院直奔。

這一連串,發生的太快,轉眼間,人影就飛奔沒了,那羅延呲呲牙,暗暗又罵她幾句,只覺新年頭一日,真是晦氣到家,“呵”地冷笑幾聲,礙於自己掛彩,見著老夫人了指不定要如何解釋,索性徑直回了東柏堂。

丫鬟前嘴方通傳完,媛華一路跑了過來,發也亂了,臉也紅了,兩隻眼睛裡頭漬的全是淚,見事主如此,丫鬟滿臉錯愕地迎上來,還沒啓口,就見她可憐楚楚地望了自己兩眼,一臉的委屈,欲言又止捂住臉抽泣著奔進了佛堂。

“老夫人救我!”媛華剛一看見晏九雲的老母親,“撲通”一聲跪了,膝行過去,伏在老夫人懷中縱聲哭嚎起來。

老夫人宅心仁厚,耳根子最軟,自媛華來,見她百般討巧,伶俐又解人意,難得的是,飲食嗜好竟也同自己大差不差,說起佛理來,一點不像個十幾歲姑娘家,老道又有興味,一段時日下來,竟教她如女兒般疼惜了。

此刻,見媛華肝腸寸斷,趕緊低首問她話,半日裡,卻只是哭個不住,就是不說,一張小臉埋在自己懷裡,孩兒一般,找母親訴苦來了,老夫人心疼,好哄賴哄,媛華這才抽抽噎噎擡臉,將脖子給人看了:

“那羅延方纔來送禮,指桑罵槐的,說兒是殘花敗柳,這是在髒夫君的臉,兒當時到家裡來,清白不清白,母親去問夫君便知!兒氣不過,同他討兩句公平,他就要殺了兒!”

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有些花眼,湊近瞧了,果見幾道殷紅的印子,血珠子隱隱滲著,登時叫老夫人煞白了臉:

“他當真這麼說?”

媛華又是淚洶涌個不停:“母親不知,前一陣我莫名其妙落水,實則有人推了一把,只可惜兒沒看見,說了便是錯,我本就是個敵國的奴隸,得老夫人夫君憐惜,在這家中有了安身立命之處,再多嘴,一來人不肯信,二來倒覺得我生事,今日那羅延忽下狠手,兒再想前事,是真的怕了,這真的是有人要殺兒!”

一席話,絲絲入扣,媛華雖帶哭腔,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鎮定,老夫人已經氣惱到發抖:“他一個家養的奴才,竟囂張成這個樣子?是欺負我家裡沒人了?”說罷忽“啪”地一聲,掃掉了件瓷器。

眼見老夫人怒火點起來了,媛華忙又哽咽安撫:“老夫人彆氣壞自己身子,他哪裡有這個膽子,老夫人何不仔細想想?”

這倒一語點醒夢中人,老夫人怔了怔,轉過彎來:“是阿惠?他殺你做什麼?”

媛華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老夫人理清楚,拿帕子揩了揩眼角,低下了頭:“他看中我妹妹,暫且留著當個阿貓阿狗似的養著,我是個沒用處的,怕是礙了他的眼?!?

哭跪了這半日,膝蓋壓的生痛,水磨金磚的地面,到底是涼,自己一雙手,還在溫熱有繭的掌心中握著,媛華有一瞬的心神難安,卻忽的又消逝了,她聽見那老夫人要去質問,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一字不落的,入了耳,卻沒到心。

“母親,罷了,兒方纔不過一時覺得委屈,又氣昏了頭,讓母親笑話了,”她迎上那雙不再清澈的雙眼,已染滄桑的面容,心底一軟,淚是真的酸楚,“這件事,母親知道就知道了,兒防著便是,只是,千萬莫要告訴夫君,倒顯得兒挑撥他們骨肉親情,母親也千萬莫要去找,兒不想讓家裡爲難?!?

“我的兒,難爲你這般懂事,叫我個老婆子……”老夫人拭了拭眼角,將媛華拉起,雖應了她,心裡卻分明打定了主意,只罵晏清源有心讓自己這一房不得安生,再看媛華,忍不住拉她手道:

“你不要怕,我在,阿惠他不至於敢在我跟前胡鬧,我還盼著早抱小孫孫,你只管同九雲好生過便是。”

說的媛華羞澀一笑,扭捏起來,卻也沒再說什麼,只依偎在老夫人身上片刻:“兒聽母親的。”

等她再出來,上下拾掇整齊,早擔心歸菀等的急了,面上頓時無淚也無笑,換了個人一樣,腳底生風,回了自己那一處暖閣。

歸菀正替她修剪那插瓶的幾枝復瓣黃香梅,那個身影立在那,從眉眼,到肩頭,再順著一路看下來,媛華嘴角這才抿過一絲笑意:

菀妹妹生的真是好看,未著半點脂粉,一張素白的臉面,卻如清輝一般,等歸菀側眸看過來,那雙透黑水盈盈的眼睛,看的媛華也是一怔,陡然間,就一下明白了晏清源爲何千方百計也得把人帶鄴城來的緣故。

那一絲笑,也就跟著斷了。

“姊姊,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歸菀問她,媛華隨口扯了兩句,想了一想,不再含糊,拉著歸菀坐下,就著她耳畔竊竊密語了好一陣,歸菀一雙秀眉,未再平展,那股淡淡的愁緒又攏到了一處。

把目光一凝,良久,才輕輕對媛華說:“你讓盧伯伯當心,有我能做的,再難,我也會想法子的。”

“你留心著東柏堂便是?!辨氯A腔子裡一顆心,直往胸口撞,歸菀卻並未再如她所想,面上平靜了許多,只是那張小臉,極單純,彷彿這些年就從未變過,即便命運加給她層層疊疊的痛苦與難堪,她的菀妹妹,看起來,還是那個乾乾淨淨澄澄澈澈的女孩子。

這世間,什麼都髒不了她,髒的是這世間而已。

“姊姊,”歸菀擡起臉,一雙眸子晶瑩剔透,照的媛華又覺心疼,“我能把它畫下來,按它的佈置,一處不落的。”

媛華心中當即一喜,卻又倍覺苦澀,如今前局盡翻,舊人皆散,本該花樓雨榭窗前執筆的閨中少女,也只能丹青作刀了。

“姊姊,用過飯,你陪我出去走走罷?!睔w菀已經思想起那人來,她不要那麼快出現在他面前,寧肯走在這寒風凜冽的冬日裡。

他是她的長夜,也是冰雪。

而一個人,活在世上,是要向著光和溫暖的。

鄴都皇宮內,寒意是屏在外頭的,正是一派君臣同樂,普天同慶的熱鬧場景。鼓樂大作,曲風融合了鮮卑樂和漢樂,聽來別是風味。

羣臣跪於兩廂,青玉獸口吐著嫋嫋檀香,四下盈溢著佳釀氣息,就連幾案上,也擺滿了鄴都鹿尾。皇帝遠遠地坐於高大御牀上,沉靜掃著四方,一旁,端坐的則是芳華正盛的太后。

晏清源偶或擡起頭,往上瞥兩眼,見黃門侍郎李季舒皮笑肉不笑地正悠然回答皇帝的問話,目光稍稍一轉,同年輕的太后恰巧撞到一處,太后不避,晏清源也不避,淡笑施禮致意,等到禮樂又起,前頭大相國已率衆人執酒器再拜天子:

“臣垂奉觴,再拜上千萬歲壽!”

皇帝亦再賜酒飯,宮人爲晏清源斟酒時,手一抖,將一個金盃翻潑在案上,濺了晏清源緋袍,滿身是酒。嚇得宮人立時伏拜下去:“大將軍饒命。”

晏清源並未說什麼,那邊又有宮人前來,跪於眼前,低眉順眼道:“太后說,大將軍衣袍既污,請隨奴婢到偏殿更衣。”晏清源渾不著意,也不拒絕推辭,同崔儼對視一眼,一笑起身,隨宮人出來了。

宮宇恢弘,在視野裡宛如巨獸,轉過一道迴廊,晏清源忽停了腳步,似在辨別方向。魏宮他熟悉的很,已看出這是要往何處去,他這一停,宮人自然也跟著停了,回首賠笑:

“大將軍怎麼了?”

晏清源擺了擺手,沒走多時,由她相引,進了偏殿。

剛提步進來,見那博山爐中香菸嫋嫋,氤氳微香,再往裡走,撩了隔幛的幔子,便有繪著濃山淡水的屏風出現在眼前,衣物備得整齊,晏清源俯身翻了一翻,脣角慢慢勾出一抹輕笑,再回身,宮人不知幾時竟退了出去。

殿內唯餘馥郁薰香。

晏清源從容得很,自顧解了玉帶,身後一陣珠簾響動,步履輕盈,他也不回頭,只是含笑將玉帶一丟,盯著前方落地明鏡,看著來人笑道:

“臣這個樣子,不好跟太后行禮,還請太后見諒。”

欠伸之際,外袍已褪得乾淨,絲毫不覺有任何不妥之處。

他真是無禮透了。

太后看在眼裡,心底竟升騰起幾分說不清是懼是慌的意思,款款上前走去,她烏雲高聳,頭上只斜插一枝金步搖,裝扮得並不華奢,行到眼前,方自矜一笑:

“今日宮人唐突大將軍,大將軍委屈了。”

晏清源迎上她眼波盪漾的一雙眸子,輕忽回道:“宮人無心之過,這點小事,臣能受什麼委屈,太后言重?!?

他穿上新袍,正要把玉帶收緊,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吟吟朝太后近了兩步,有心吐氣沉沉:

“臣前一陣不小心傷了手,這玉帶不便圍身,還請太后,”他頓了一頓,太后正被男子身上濃重的麝香氣息弄得微醺,略覺茫然,晏清源卻又撤得遠了,正色提議:

“還請太后替臣召個宮人來?!?

說完,忽又對她綻出個不清不楚的微笑來,“臣怕太后呢。”

太后面上滾燙,一顆心本砰砰直跳,以爲他要說什麼,卻是這麼幾句,稍稍定了定神,矜持顏色又從眉角至:

“宮中這些人,慣得有些懶散,否則也不會灑了大將軍滿身的酒?!彼蛔杂X輕咬櫻脣,說的顯然與他要求無關,晏清源不動聲色看著,既不表態,也無動作,一雙獵人似的黑眸寫滿了鎮定自若。

高高在上的太后,於晏清源而言,也不過就是成熟美豔的婦人,她越在上,越有趣。

他興致盎然地在等著她來勾引。

故意潑灑的酒水,不起眼的偏殿,自行退出的宮人,這一切,昭然若揭,卻又拙劣,晏清源在她臉上瞧了瞧:生的滿月一般,光潔,滑膩,不知何故,她那飽滿的胸膛也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不定。

“大將軍是沙場鍛造過的人,怕哀傢什麼?”太后忽然還有心續他的前話,晏清源嘴角微翹:

“臣是怕,”他眼角眉梢的那股天然風流的韻致,淋漓,酣暢,引的漫天星辰都要炸裂開來似的,卻又是不著意的,他的嗓音也動聽極了,“臣與太后,同處一室,天下百官,給臣加個惑亂宮闈的罪名,再輕巧不過了,太后以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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