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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嬌(23)

歸菀驚醒時, 一搦纖腰還在晏清源手裡箍著,她恍若所失, 心頭說不出的悵然, 兩隻眼,撲閃了片刻, 無知無覺地就摸上他手臂,想要拿開,似被晏清源所查, 睡夢中把人強行又朝懷裡摁了摁,歸菀來到他頸肩,貼著那片緊緻,呼吸微重。終於,惹得晏清源半睜了眼, 沉沉問她:

“熱醒了?”

這裡, 自比不得東柏堂, 兩人晚上動輒一身淋漓汗水,晏清源倒無妨,冷水擦身, 再尋常不過。歸菀卻必備熱湯,逢著他來了興致, 更要折騰一宿睡不踏實, 更不要說蚊蟲低鳴,時來攪擾,歸菀過的實在苦不堪言。聽他這麼一問, 順勢也就起來了,披件衣裳,摸索著下榻,把燈一點,舀了點睡前燒滾的熱水,此刻正溫,把手巾一浸,朝最愛出汗的胸口擦拭了兩把。

這一套動作,於晏清源而言,也是熟悉,遂不再管她,等人重新過來時,照舊一攬,不聽歸菀輕聲細語的拒絕,只說道:

“我明日要督工,快睡罷?!?

歸菀折騰這一圈,睡意全無,說道:“我也要去。”

晏清源想笑她一句,無奈慵懶得嘴脣一動也不想動,含糊應了,習慣性地把住腰身,又同她緊貼幾分,相擁而眠。

果然,翌日他也不食言,帶上歸菀晏清澤,趕到堤堰,歸菀這麼舉目一看,不由“哎呀”一聲,立在晏清源身後完全是他小親兵的模樣,一捂嘴巴,暗道怎麼這麼多人!

晏清源沒有回頭,餘光一瞥,其間含義不言而喻,她那一聲,嬌嬌軟軟,未免太引人注意,歸菀察言觀色,當下了悟,靦靦腆腆噤聲不語了。

只是,這到底得多少人呀?歸菀驚歎,正分神苦思冥想,那邊號令一下,就見人頭攢動,呼喝不絕,堤上負土的人跑動了起來,黑壓壓成片,出巢的馬蜂一樣。歸菀看的專注,沒忍住,悄悄問了句:

“大將軍,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堤上號子太響,歸菀那點子聲音不禁淹,壓根就沒入耳,晏清源負手踱步順著堰邊也信步走動起來,他親臨監工,幾員大將不敢怠慢,這一刻,都陪伴左右,寸步不離。

倒是七郎,十分熱心,走到歸菀跟前指著那些民夫,解釋說:

“阿兄要趁雨季重新造堰,把水攔截下來,等時機一到,就能把潁川城一口氣沖垮!”

他小下巴一揚,頗爲倨傲,那個神情,同某一刻的晏清源簡直像極了,歸菀微覺吃驚:

“他用這個法子破城?”

晏清澤哈一聲,驕傲笑道:“陸姊姊,我阿兄是天底下頂頂聰明的人,他的法子,都管用的很!”

聽他替自家人吹起牛皮來毫不含糊,歸菀忍笑,很想反問句“怎麼他就是天底下頂頂聰明的人了”,又覺和小孩子較真太無賴,便把帽檐一拉,壓了壓眉眼,想把那抹忍俊不禁擋住。

兩人不遠不近地跟著晏清源,目光一會在他身上,一會放遠,走走停停,一回頭,才發覺離剛來時的站處,竟都不知是哪兒了,歸菀“咦”了一聲,只覺自己暈暈乎乎的,肩頭忽被一拍,她擡眸,對上晏清源笑吟吟的臉,便不覺也甜甜一笑:

“世子!”

晏清源一皺眉,揶揄笑睨她一眼,那個意思分明在嘲弄她下意識又喊出了“世子”不生分了呢,下巴一擡,示意她:“都要曬壞了你,去罷,到樹下喝些水?!?

兩人一前一後往樹下走,劉響隨身就帶著胡牀,方要擺,晏清源卻徑自盤腿坐在了地上,把水壺遞給歸菀,歸菀這一回自然而然接過便飲,晏清源哂笑道:

“怎麼,不嫌棄我髒了?”

說的是前事,歸菀咕嘟咕嘟嚥了幾口,遮袖輕輕一拭,有點羞窘:“我渴了。”

水汪汪的眼睛一瞄,將領們在不遠處的樹蔭下歇著呢,這兒,剩的是劉響和晏清澤,倒沒外人,便漸漸放開不再拘束,也學晏清源,坐到一旁,雙腿一併起,摟住膝頭,把香腮一託往堤上瞧了:

“世子,你這個法子,行不行呀?”

公然表示懷疑,晏清源捏了捏額角,不答反問:“你有更好的法子?”

歸菀赧然,把腦袋一搖:“我沒有,就覺得這個法子,未免太冒險了,萬一,打這往後,不下雨了怎麼辦?”

偏她烏鴉嘴一張,嘴到擒來,晏清源被她說的好不心煩,順手撈起根樹枝,朝她額間一點:“就你話多?!?

歸菀不好意思垂首一撫臉頰,覺得自己剛纔是心直口快了,這樣說,誰能不煩呀?人都是愛聽吉利討彩頭的好話的,這麼一想,又重新補救了番,“天天下雨也說不定?!?

聽她信口亂描畫一氣,晏清源無奈,手一伸,按住她紅脣:“你少說兩句,就不會覺得渴了?!?

到底還有人在跟前,歸菀腮上一熱,把他手打掉,眼角一瞥,那兩人都十分自覺,早把眼睛挪一邊去了。

不過歇了片刻,晏清源一躍而起,袍角上又沾了幾片草葉,從歸菀眼前這麼一掠,她忍不住伸出手來想要給他拂掉,不想,他動作太快,一下走到前頭去了。

歸菀趕緊跟著起身,這個時候,正是晌午,太陽最毒,也該用飯了,難道還要再查探一圈?歸菀小腿又酸又漲,根本沒歇過來,把手朝額上一遮,晏清源已經回頭了:

“累了吧?我讓劉響送你回去?!?

歸菀卻不肯,只覺這般十分能鍛造人意志,忍下說:“我不累,就是有點餓了?!?

晏清源笑了,給她一記爆栗子:“非渴即餓,你可什麼都沒幹?!闭f著,忽想起什麼,湊過來低聲問她,似笑非笑,“差點忘了,要不要我陪你去解溲?”

歸菀一下被鬧了個大紅臉,知道他別有所指,說上回的事呢,可被他這麼一說,倒真有些想了,紅著個臉點點頭,晏清源一扶額:

“唔,我也想呢,走,咱們一道去。”

見他兩人膩歪成這樣,劉響只覺自己尷尬又多餘,一瞧晏清澤,七郎卻跟著傻乎乎笑,他沒大聽清,只看兄長說一句,陸姊姊就臉紅一下,覺得真是有趣,暗道陸姊姊真是愛臉紅,到底在臉紅什麼呢?

再一想,上一回給她賠禮送笛子,陸姊姊也是這樣,臉上紅紅的……晏清澤目送他倆人去了,上前碰了碰劉響:“阿兄跟陸姊姊幹嘛去?”

劉響都不好意思說,把人一推:“七公子你小孩子家哪來那麼多問題,先用飯去吧!”

那邊,晏清源帶歸菀到了合適的一處,四下裡看看,自己先動手一鬆腰帶,下面就露了出來,歸菀無意一瞥,“哎呀”一聲,嚇得就去捂臉。

她沒光天化日下見過那裡,只一眼,覺得真是醜陋極了,又驚又羞,連連後退,聽晏清源嗤笑一聲,緊跟著,淅瀝一陣,真刺耳!歸菀捂著臉背過身去,才慢慢把手放下了。

“你解不解?不解我走了。”晏清源見她又磨嘰,上前擡腿就是一腳,故意踢在她屁股上,力道卻極輕。

歸菀難堪地嗔他一眼,等完事了,跟他回來,卻沒有一道用飯,晏清源跟將領們同吃了,撇下歸菀,讓七郎守著。

跟小少年相處,就容易多了,歸菀輕聲輕語地客氣問問他諸如課業一類,又把那笛子誇讚一番,兩人坐在樹下,有一搭沒一搭,倒說了許久的話,說的兩眼微餳,那枝頭裡藏著的知了忽扯開嗓門嘶鳴起來,倒把歸菀嚇一跳,覺得這纔是刺耳萬分,就貼耳膜上鼓譟似的,她扭頭一看,目光脧巡半日,發覺晏清源同一干將領幕僚又朝堤堰去了。

正猶豫是否跟著,還沒開口,晏清澤忽把眉頭一擰,盯著她:

“陸姊姊,你聽!”

除卻蟬鳴,嗡嗡直刮,歸菀揉了揉眼睛:“什麼?”

嘴巴一張,忽然發覺自己的聲音都飄忽了,彷彿隔著很遠,晏清澤把她果斷一扯,跑了幾步,爬上高地,手朝堤堰一指:“看!”

歸菀凝神定睛,只見上游一線白浪滾滾而來,那水越來越近,聲如崩山,地動山搖,彷彿是誰指揮著千軍萬馬奔騰而至,吞天沃日,氣勢極壯,一時間,雷霆萬鈞,臨到堰口,一下衝垮了辛辛苦苦眼見要合上的勞作成果。

“決口了!”晏清澤一臉痛心,兩隻眼睛把晏清源一尋,丟下歸菀不管,一氣又奔向了兄長所在的高地。

一泄千里的陣勢,看的歸菀滿臉錯愕,耳畔,轟鳴聲似減弱幾分,她愣愣看了片刻,仍十分茫然,不知前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目光再一放遠,見晏清源立在洪水邊上,腳底下就是波濤滾滾,他絲毫不懼,只是陰沉著臉,盯著咆哮的巨浪,一旁面面相覷的將領們也是一頭霧水,還是李元之先開口:

“世子,依我看,上游怕是下了暴雨,河水突漲,這才沖垮了堰口。”

功虧一簣,這確是轉眼打了真的水漂,晏清源不語,望了望日落黃昏下,滿目的汪洋大澤,半江瑟瑟半江紅,那些揹負奔波無數次的黃土,都被一場水衝得一乾二淨,他冷眼直視夕陽:

難道老天也在跟他作對?

慕容紹本就死的窩囊又離奇,一個潁川城,難道也敢困住他晏清源?

他把袍子一撩,走下高地,語調平淡:“垮了就垮了,看今晚水退不退,退了,明天繼續做堰?!?

無緣無故的,眼見事成,忽遭意外,諸將領也是心神不寧,暗道見鬼,彼此一碰目光,只得聽晏清源吩咐,各自先回了營地。

這一晚,歸菀本猜晏清源定是心緒不佳,他卻並沒有像她想的那般怒火掛臉,基本如常,她這纔想起白日裡自己胡掐亂謅的那幾句,暗自懊惱,想不知哪兒肯定下了大雨纔是,否則,怎麼會忽發大水呢?

這樣到了翌日黃昏,斛律光親自來回話,水勢有回落的苗頭,晏清源當機立斷,也不管白晝黑夜,即刻下令立馬做堰,把馬靴一踩,換了衣裳就隨斛律光一道去了。

直到天色微醺,歸菀睡的迷糊間,彷彿有人,她把兩隻眼費力一睜,燈火搖曳間,那個身影漸漸清晰了,她胡亂抓過衣裳,披著坐起,見晏清源坐那不動,背對著她,一道孤峙的身影投在帳子上被拉得格外長,歸菀柔聲喚了句:

“世子?”

晏清源一夜未眠,眼窩底下微有鬱青,回過頭,衝歸菀微微一笑:

“睡的好嗎?”

歸菀彎腰,趿拉著繡鞋走過來,站到他跟前:“世子,堰口如何了?”

晏清源擡眼,眉頭微挑,笑道:“一夜奮戰,眼見要成,水勢忽又暴漲,天要下雨,我拿這沒辦法。”

聽他承認自己無能爲力,倒是破天荒,歸菀默然,腰肢忽被他這麼一攬,拽到懷裡,他的手,就停在那摩挲了起來,歸菀一驚,朝他臉上這麼一瞧,不是個動手動腳的意思,只作沉思。

歸菀是站姿,一低首,就能看見他頭冠上的簪子,她僵僵被他擁著,忽然很想伸手去撫一撫他發頂,想必也是涼滑如許: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她驀地想起當初壽春城外他說這句話時,自己就跪在他眼皮子底下,可這一瞬,卻讓她忽的明白他爲何會吟出這樣一句詩來,心境復相似,歸菀攥了攥掌心,輕輕對他說道:

“世子,你先睡一覺吧,一時半刻怕水也下不去。”

晏清源長吁出口氣,鬆開她,拖著疲憊的身子,朝榻上一躺,喃喃吩咐了句:

“幫我脫靴?!?

若在平時,她定要拒絕,這會兒,什麼也沒說,走上前來替他褪去了馬靴,仔細擺好,見他躺得隨意,便把枕頭朝他頸子下一塞。晏清源被她這一通擺弄,等她要走,忽捉住小手,半瞇的眸光和歸菀一對,他說道:

“唔,小媳婦真聽話?!?

見他還有心情戲謔自己,歸菀一把抽開,嘴裡嗔道:“世子,你好好睡罷?!?

晏清源笑笑,很快,呼吸輕緩,就是個熟睡的表情。外頭天光亮了,歸菀把燈吹滅,再走過來,見晏清源那張俊秀的臉如常,仔細打量,和當年在壽春城外的初見,似乎半點改變也無,□□的鼻管,清晰的脣峰,濃密的長睫,唯獨那眉頭,微微蹙著,彷彿睡夢中也沒有放下心事。

她知道,他一睜眼,便又會是眸如星光,沖人笑時,卻又遠比星光還要明燦。

這文雅秀致的模樣,怎麼就是當初壽春城外遇見的那一場噩夢呢?

白駒過隙,日子過的真快。

歸菀面上淡淡的,才把思緒一收,聽外頭似有低語,於是,輕手輕腳走出來,見是劉響,便說道:

“世子剛睡下。”

劉響分明欲言又止,踮起腳,朝裡張望了一番,面上的急色沒怎麼掩飾,歸菀耳聰目明,早留意他神情有異,問道:

“是堰口又出事了嗎?”

“哦,是,”劉響心不在焉,“陸姑娘,麻煩世子醒來知會我一聲,我就在這不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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