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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嬌(21)

歸菀一想剛纔自己那個狼狽相, 不大好意思:“我給人幫忙,沒做好。”

晏清源微微一笑, 手一伸, 指腹抹下一道黑,給她看:“怎麼, 也打算給我出一份力?將來這軍功裡好記你一份。”

一瞧他手指上的黑,歸菀“呀”了聲,雙手撫頰, 櫻脣一嘟,像是埋怨自己:“糟了!”說著,奔到水盆邊,一照影兒,可不是呢?那個黑不溜秋的大花臉是誰?

又想笑又覺得發窘, 袖子一挽, 把包袱裡的澡豆子取出, 在手裡一搓,稀里嘩啦一陣,本清澈見底的一盆就成了烏黑一團。歸菀洗得鬢髮都溼了, 這麼一撩,全都攏到耳後, 這才起開把污水端出去倒了。

果然利索多了, 晏清源瞧她這一串動作,讚許地點了點頭:

“很不錯呀,給人當個小媳婦夠了。”

歸菀那張白淨的臉上, 頓時飛來一團紅雲,輕啐他一口:“我不要!”

“哪有姑娘家一輩子不嫁人的,孩子話。”晏清源哂笑,見她腦袋一垂,長睫半掩著臉,略感傷說道:

“我就不嫁人。”

晏清源莞爾,在她臉上瞧了瞧,也不說話,坐在胡牀上把靴子褪下來,換了雙穿上,將髒的這一雙朝歸菀跟前一扔:

“去,不是想長本事麼?給我刷靴子去。”

歸菀眼一瞟,不覺就是個萬分嫌棄的模樣,搖頭不肯,晏清源含著笑,很耐心地望向她:

“不會還是嫌髒?”

兩者兼有,歸菀捏著衣裳,眨巴下眼,暗道我纔不碰你又臭又髒的靴子,覺得自己表情未免太暴露了,爲難一笑:

“我不會。”

“學呀,不會就學,有什麼難的。”晏清源把靴子拎起,牽人出來,命親兵打水過來,塞歸菀手裡個毛刷,根本不管她那副死活不依的情狀,把人往圓樁上一按:

“蘸水刷,不要放日頭下曬,擱通風的地方就好。”

歸菀氣鼓鼓擡眸看他:“我不要刷。”說著就想丟毛刷,被晏清源一把摁住了,眉頭一挑:“你多學些東西難道有害處不成?自己會了,日後自然就不用求人,我看你是被人伺候慣了。”

這話沒給她留情面,相當直白,歸菀羞惱,無從反駁,不知想到了什麼,本要鬆開的手,倏地又攥緊了那支毛刷,不再爭辯,一雙白嫩嫩的手捏住靴幫,蹙了蹙眉,按他所說秉著呼吸順著污漬上下刷了起來。

可越刷,似乎越髒,前頭腳跟的污泥雜草,在她手裡,糊了整個靴身,歸菀一想自己燒柴的窘樣,不由地擡眸,跟他請教:

“大將軍,這怎麼回事?”

晏清源輕描淡寫看一眼:“沒事,你繼續刷,多幾個來回慢慢就好了。”

技巧沒掌握,歸菀用了力,沒幾下,濺了幾點子到眼睛裡去,好一陣癢,她手不得空,又嫌不乾淨,只得拿小臂胡亂去蹭,晏清源看在眼裡,蹲下來,問她:

“進眼睛裡去了?”

歸菀直眨眼,晏清源把她小臂推開,捏住下頜,將她藏掖的帕子扯出在眼睛上輕揉了幾下,低笑問“好了沒”,歸菀則稍仰著臉由他動作,點了點頭,薄薄的兩片嫣紅櫻脣,就這麼微微張著,彷彿等他來吻,晏清源一笑,俯下去對著輕啜了下,見歸菀立時睜大兩眼,羞得兩手一推:

“你不要這樣……”

說完,下意識朝四下裡看看,只見遠處扎堆的兵丁各忙各的,根本無人注意這邊,她手上沾的污穢,全都印晏清源兩胸前了,他也不氣,笑著搖了搖她的小下巴,起開身,在歸菀腦袋上一拍:

“好好幹你的活。”

歸菀頭一偏,從他手裡掙脫出,默默繼續刷靴子去了。

晏清源信步而出,不多時,見劉響東張西望的朝這邊過來了,步子一收,等人奔來,問道:

“怎麼,那羅延到了?”

劉響把頭一搖:“世子爺,小晏將軍在轅門外想見你,要來請罪。”

自得知晏清源要親征,晏九雲就一直惴惴不安,又焦灼又期待,好不易把人盼來,晏清源卻不提召見他的事,勘測地形,根本沒跟他招呼,晏嶽斛律光等人幾時去的他都不知道。這下,心裡更急了,到底坐不住,馬不停蹄奔來,剛到轅門,就被侍衛攔下,他不敢強闖,悶悶在轅門外溜達好半日,才逮住劉響的身影。

劉響當時便虛應了幾句,料想晏清源不一定願意見,此刻,看晏清源神情頗淡,沒什麼反應,也拿不準了,兩隻眼定在他臉上翹首等著。

“不見,你告訴他,老實給我待軍營裡,少給我惹事。”

晏清源聲音不高,神色平靜,話卻嚴厲,劉響也深知這回小晏鑄了大錯,不敢替他說一句話,迭聲應下,轉身就去了。

見到晏九雲,把話一傳,劉響看他露個難過的樣子,一雙靴子,焦躁地朝地上踢了兩踢,連帶著一旁的駿馬彷彿都知道主人心緒不寧,跟著甩起了馬尾,一雙溼漉漉的大眼睛,無辜地瞧著兩人。

“我說,小晏將軍,”劉響忍不住發話了,“這事,前因後果我也知道些,雖不能全怪你,可你到底也是疏忽了,這個人,是從鄴城起就給你下好了套,人家就等著你鑽呢!”

一語中的,把小晏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露出個十分慚愧的神色,雙脣蠕動了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字來,一想到慕容紹劉豐生,平日裡待自己言笑晏晏的那個樣子,整個人被火烤一樣難受。

“小叔叔,他是不是不肯原諒我了?”晏九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這會,完全把希望投注在劉響身上,劉響見他那個表情,倒和多年前在晉陽時別無二致了:只要犯錯,最怕的就是晏清源不原諒他。

劉響心中一嘆,也有些不忍,腦子這麼一轉,先小心試探起他:

“小晏將軍,我問你,你就沒想過這個刺客的來頭?”

萎靡不振的晏九雲,一聽這話,還是沒多大精神,無力點了點頭:“他水性很好。”

“就這?”劉響頗覺失望,手一伸,安撫了下那不停挪步的馬兒,無可奈何看著他,“回去吧。”

“我不,我要等小叔叔見我!”晏九雲那副倔勁兒上來了,腰桿子一挺,走了幾步,徑自對著轅門要跪,氣的劉響一把將人拽起來:

“小晏將軍!”

又不好大聲嚷嚷他,把人連推帶扯,弄到一邊去,壓低嗓門:“你這是做什麼?這件事,太宰本來都替你壓著,大行臺那些隨從也都交待過了,上報給朝廷,也說的是巡堰時因狂風之故遭的不測,世子爺想辦法把這事兜住,你要這個緊要關頭鬧得三軍皆知是你帶了奸細害死兩員大將嗎!”

一氣說完,劉響那個指責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晏九雲又急又愧,攥著馬鞭,眼巴巴地望向劉響:

“我知道我錯了,我,我想跟小叔叔好好說說。”

劉響肩頭一聳:“說什麼?小晏將軍,如果你真覺得錯了,對不住大行臺劉將軍,也對不住世子爺,你就該……”

後頭的話,險些脫口而出,劉響自知不是自己該說的該攛掇的,沒世子爺的允許,壞了事,那纔是不妙,他不願逞這個口舌之快,閉嘴不提,安慰他幾句,掉頭走了。

這個當口,歸菀已經弄了滿頭的汗,等晏清源再走來查探,那雙馬靴乾乾淨淨地擺放在一塊白石上,沒樹蔭,借的是大纛斜過來的影兒。

真聰明,晏清源噙笑而視,立在不遠處,看歸菀正收拾毛刷,動作不笨,斯斯文文的,莫名好笑,他的笑容也就更盛了。

“世子爺……”劉響就在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瞧幾眼,有點欲言又止,晏清源似有所察,從鼻腔裡逸出聲哼笑:

“顧媛華一死,陸歸菀又被我帶了出來,我人都不在鄴城,他們沒有能聯絡的人,掀不起什麼風浪的,只能乾等,我就是要他們乾等,什麼時候熬不住了也就該狐貍出洞了。”

一語揭曉,劉響很是了悟:“世子爺,你不殺陸歸菀,是留給他們的餌?”

晏清源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而是負手朝前走了,劉響一看,便也自覺避嫌往一邊去了。

蹲坐半晌,歸菀腰痠,此刻把手洗乾淨,手背一抹,額頭的汗便去了大半。

這麼站了片刻,又記起來,把髒水潑了,覺得有溫熱氣息襲來,一扭頭,晏清源正湊著往她包帽裡瞧,原來是忙綠這半晌,一縷青絲溜了出來,粘在雪白的頸子裡,渾然無覺,他手這麼一勾,給她順道掖了回去。

兩人離得近,他那一管挺秀的鼻膽就懸在眼皮子下,一雙眼睛也是柔情似水,卻只是笑,一個字也不說,歸菀臉上一紅,情不自禁就想躲,怕惹病上身似的:

“大將軍,你回來啦?”

晏清源“嗯”一聲,把她手一牽,翻來覆去看了好幾眼,皺眉對她笑:

“學會了?”

歸菀含羞把手抽回:“也不難。”

“心到手到,這個世上很多事都能解決了。”晏清源戲謔著教導她一句。

歸菀卻鄭重地點了點頭:“大將軍說的對,這個世上,如果手到心到,就能成很多事。”

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晏清源的臉上,便從戲謔,變成了一道別有意味的笑容,思索片刻,沒再說什麼,同她一道回了營帳。

歸菀有些疲乏,不管其他,草草喝了點水,爬上榻,正要小憩,看那件自己縫補的戰袍在,不禁望了望晏清源,他已經在擺弄沙盤了。

“大將軍,你要出戰了嗎?”

晏清源頭也不擡,隨意“嗯”了聲,思緒根本沒在她問話上,這麼敷衍,歸菀也看得出,索性不再關心。把他袍子推到一邊,朝後頭仰面一躺,渾身都鬆弛了下來,未幾,就覺得兩眼惺忪,想要睡著。

這個時辰,馬上就日落黃昏了,睡的哪門子覺,晏清源無意瞥過去一眼,榻上的歸菀,已經起了均勻的呼吸聲,包帽一脫,烏泱泱的秀髮就傾瀉鋪散了半榻。

他走過去,立在榻前,居高臨下,看不出情緒的眸子在她睡熟的面龐上游走了片刻,把險險要垂下榻的青絲,給撈上去,見歸菀額發還溼著,晶瑩如玉的小臉上兩團紅撲撲的不散,知道是熱的,便拿來白羽扇,坐到旁側,給她扇了一陣。

涼風送爽,歸菀似有感知似的,越發是個恬靜的睡臉,一個無知無覺的翻身,臉貼上了那件袍子。

晏清源心隨意動,目光也跟著一調,落在袍子上,恰有一道斜暉折射進來,給他長睫籠上一層無端柔情,他略有出神,聽帳子門口有了動靜,一回頭,見劉響的身影在那,便把扇子一擱,走了出來。

“世子爺,小晏將軍還在那呢……”劉響一個苦笑,爬上了嘴角,他也是剛知曉小晏沒走,一直在轅門外,溜溜達達,不說求見也不說走,把守衛看得也是一頭霧水。

晏清源微一蹙眉:“他不走,等著做什麼?”

劉響不敢勸,只能委婉說:“也許是想看世子爺會不會回心轉意。”

晏清源面無表情,擡腳走了,劉響見他這麼一去,忙一路緊隨出來。

到了轅門外,果然,遠遠就瞧見晏九雲的身影,正無賴擼著馬鬢,跟馬自言自語不知嘀咕著什麼。

沒等劉響喊他,身後侍衛的見禮聲一起,晏九雲便驚喜地回了頭,眸子一定,打量起晏清源:小叔叔一身常服,修長的身子立在夕陽的餘暉裡,整個人,都渡了層金光,逆光而視,沒大瞧得清那個表情如何,便十分忐忑走上前來,訕訕喊了句:

“大將軍。”

晏清源卻不開口,而是先命人把馬牽走了,看得晏九雲一愣,撓了下耳朵,不大能理解:

“大將軍……”

馬匹遠去了,晏清源纔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賠罪的話,用不著,晏九雲,你擅離營地,久去不歸,從今日開始降爲步卒,沒有配馬了。”

聽得晏九雲心頭一緊,半個身子麻麻的,兩隻眼,直愣愣地看著晏清源,身後頭的劉響也是一怔:沒有配馬,降爲步卒,那就是要和多爲漢人的步兵同住同行了。

轉念一想,倒也無妨,在世子爺這裡鮮卑漢人並無區別,只是這樣的懲戒,細想,算輕的了,劉響給晏九雲遞記眼神,看他愣是不接,沒有辦法,只能束手旁觀了。

“我,”好半日,晏九雲才把抿得鐵緊的嘴一張,有點急切,“我願戴罪立功,大將軍!”

晏清源不動聲色:“也用不著,晏九雲,我只跟你說一句,如果不是劉豐生攔著,死的就是你,幕後的主使,根本就沒把你的死活當回事。”

這話聽著,晏九雲一時不大能轉過彎,不過事後,想來卻也後怕,被晏清源這麼模棱兩可一點,心緒紛雜,還理不出什麼頭緒來,再要說話,卻見晏清源目光一動,倏地又收回,下令道:

“你回去。”

沒有了馬,自然只能走回去,晏九雲不敢忤逆,怏怏不樂地把腦袋一耷拉,含糊地施了個禮,朝晏嶽的大營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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