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武天略一思索，認出眼前是誰了。

雖然這人的面容變得有些蒼老，但或許是因爲那個星球的種族就算年輕的樣子在武天眼裡也很古怪的緣故，此時就算蒼老了一點也完全不影響武天辨認……

當年的落魄神仙加亞如今腦袋上方懸浮著一個明黃色的光圈，顯然……他此時已經是死人一個了。當初他受武天的武力逼迫，幫武天找到並劫出了被關在監獄中的怪才科學家老鼠。也是因此，他對武天這個人印象十分深刻。此刻偶然碰見，他神色頗爲複雜。

“他是……”海瑟薇一手抱孩子，一手被武天牽著，問道。

“加亞。”武天只是說了名字，但因爲剛剛他就在和海瑟薇在講當初的那段經歷，因此海瑟薇也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不禁有些驚訝。

“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在大界王星這裡碰見你。”加亞輕嘆一聲，他死後在天國孤身一人，這時碰見武天，反倒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他看了看武天和海瑟薇甚至海瑟薇懷裡正對他瞪著大眼睛的小武照……的頭頂，都沒有光圈，顯然，這三個都是活生生的人。

明明是活人，卻來到了陰間，更離奇的是，居然能夠來到這個神聖的大界王星……真是不可思議。

加亞深深地看了一眼武天，這個人的這副面容……竟然和數十年前一般模樣！數十年的時光，彷彿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沒有留下一絲變化！當年他就覺得此人深不可測，現在看來，當初以爲的深不可測，還是淺薄了一點。

在天國這些年，他見到了許多向往大界王星的亡靈武道家，他們在加亞眼裡已經足夠強大，又是攜帶功績升入天堂並擁有肉身的死者，卻還是沒資格進入大界王星。

可眼前這個活著的凡人，卻能出現在這裡。

而且居然還帶著妻子、孩子出現在這裡……海瑟薇以及懷裡的孩子與武天的關係顯然不難判斷，而這母子倆身上弱得不行的氣，同樣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就是個完全沒有功夫在身的普通人。

海瑟薇看向加亞頭頂上的光圈，湊到武天耳邊，輕聲說道：“你不是說他是外星球的神仙嗎……怎麼死了……”

這一路上，有武天的各種解說，她已經知道了，在陰間，能夠有資格擁有肉身存在的死者，都會有這樣一個光圈。

同時海瑟薇也聽武天說過，他們地球也有神仙，壽命極長（武天並不清楚比克的壽命究竟是因爲那美剋星種族的特性，還是因爲祂身爲天神導致的），神仙死後能有肉身海瑟薇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神仙怎麼死得這麼早……

加亞耳朵動了動，明顯已經聽到了海瑟薇的“耳語聲”，但卻假作未聽見；而海瑟薇心細如髮，觀察細緻，也發現了對方神色微微一動，恐怕已經發現了自己在丈夫耳邊的悄悄話，不由地轉轉眼珠，低頭去哄兒子……

武天卻是看了看加亞，直接問道：“你們星球……是被弗利薩軍團的人消滅了吧？”

“弗利薩軍團？”加亞面露驚訝，顯然他是沒聽說過這個詞。

弗利薩軍團侵略他們星球的時候，先是直取聯邦政府，勒令投降無果之後，直接一炮轟平，然後繼續開火，推平肉眼可見的人造建築……反正這些建築也不一定符合他們要販賣星球的那些宇宙富豪的審美觀，毀了也不可惜，到時候再重建唄。

以那些宇宙級的富豪大佬們的財力和所掌握的成熟的科學技術，想要重建一個星球的面貌是很輕鬆的。更別說站在頂端的那些宇宙富豪們，彼此也有交流，他們經常與弗利薩軍團合作買賣星球，早就互相地交換經驗，有了一套成熟地“災後重建”的技術。

簡而言之，加亞的星球滅亡得十分之迅速。因爲侵略者只是試著問了一下他們星球首腦無條件投降的意願，不出所料地得到否定答案之後，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戰鬥……

加亞是在茫然中死掉的。死後直接來到了陰間，閻王也沒有向死者“複述”對方詳細死因的習慣。之後，因爲加亞他生前“星球神仙”的身份，被閻王大手一揮，直接送到了天國，順帶著還送了一副肉身。

在天國，加亞他誰也不認識，就那麼孤孤零零地晃了數十年……而至於他的前任，也就是他的師傅，或許只是沒有在茫茫天國碰到，也或許是如其他天國亡靈所說的，厭倦了這一切，申請轉世投胎了，不論如何，加亞沒有遇見。

而加亞想要知道自己是死在弗利薩軍團手裡的話……就得遇到這麼樣的一個人：首先，此人生前需要知道弗利薩或者弗利薩軍團其人其事，其次有足夠的生前功績升入天國才能碰到加亞，並且或許還需要曾經是個武道家，這樣擁有肉身才能和加亞交流……因爲天國中大部分都是靈魂體，而加亞這種擁有肉身的亡靈，與靈魂體交流很困難。

所以，這概率有點低。

“看來弗利薩手下那些人侵略的方式很直接啊……而且加亞本人也只是個沒什麼能力的落魄神仙，弗利薩軍團降臨之後找人談判的話，也不會找上他。”武天心中暗想道，他大約也猜到了加亞爲什麼到死都不知道“弗利薩軍團”了，便解釋道：“那是一個由無數個體實力極爲強大的宇宙人組成的軍團，他們最大的活動，就是侵略生命宜居的星球，侵略或者征服破壞，然後再販賣給其他宇宙人。你們星球……也只是其中之一。”

“怎麼會有這種事……”加亞有些失神地喃喃。

武天搖搖頭，又道：“當年我帶著老鼠離開你們星球之後，老鼠他告訴了我他之所以性情大變，到處搞破壞的原因……就是因爲他發現了外星球裡擁有極強個人武力的生命體組成的侵略者的緣故……也就是我說的這‘弗利薩軍團’。所以他纔想干擾甚至破壞星球聯邦政府對外太空、星際航行等方面的研究，雖然……收效甚微。聯邦政府只把他當作罪犯，把他的言論和觀點當作妖言惑衆、臆想癥。”

加亞的神色更加複雜，而武天的話卻沒有停下：

“不過，老鼠他的想法也實在太天真。他只以爲對方會因爲你們星球對外的探索而發現你們這裡，卻不知道……對方是侵略毀滅星球慣了的，早就自有一套探測生命星球的方法。

“你們擁有發達的技術可以向太空散發訊號也好，你們原始而落後甚至都不知道宇宙爲何也罷，這沒有區別。你們在宇宙中是否發聲，是否暴露自己，也根本不重要。只要你們星球在對方的侵略範圍或者計劃之內，只要你們星球適合生命居住……對方總有一天會主動地發現並降臨你們的星球，這都只是遲早的事情。”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著已經神色數變的加亞，淡淡地說道：“因爲……毀滅你們，與你們無關。”

他是有感而發，這才說了許多。

一番話，聽得加亞神色變換，他悵然地原地想了一會兒，最終仰頭看那大界王星上空，那巨大如同紅寶石一樣的天幕，彷彿那是漆黑深邃而冰冷的宇宙星空，他長長地嘆息：“宇宙……真是殘酷啊……”

“強大者可以將意志施加在弱小者身上，征服也好，毀滅也好，都是通用的道理。只是空間和時間的尺度被放大之後……弱小者總會忘記這一點罷了。如果將宇宙縮小成一個森林，森林裡的兔子是絕不會以爲自己是安全的，因爲老虎每天都會出來捕獵。”武天說道。

加亞沉默，而在武天身旁的海瑟薇也是若有所思。或許是話題太過沉重，連海瑟薇懷裡的孩子武照也不叫喚了。

最後分別之前，武天他們知道了加亞這次來大界王星，是來參觀難得一見的武道會的。

“我恐怕也不會在天國呆得太久，這次有機會來見識一下，就來了。”加亞說道，“你們呢，也是因爲這個來的吧。”

“我們是和你一樣來參觀的……至於他嘛，他是來參加比賽的。”海瑟薇抱著孩子，笑著說道。

加亞也沒有意外，別說當初了，就是現在他也能感覺到武天身上如淵如海的氣，便好意提醒了一句：“我在陰間聽說過有許多高手，你也要小心。”頓了頓，道：“祝你……能取得好成績吧。”

“嗯。”武天點頭，也不多言。

這一家三口離開只好，加亞在人羣中默然佇立良久，最終還是朝著這次陰間武道會舉辦的地點趕了過去了。當初死得匆忙，現在他很想在這武道會上看一看……一個人的力量，究竟能強大到什麼程度。

離約定的兩個小時還有一個小時，武天帶著海瑟薇和孩子又晃了一會兒。大界王星上有人住的建築，也有道路，但卻沒有城市，一切都是原始自然的面貌。

逛了大約小半個小時，武天已經感覺到了大界王他們那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氣聚集，正打算帶著海瑟薇和孩子瞬間移動過去，海瑟薇這時問道：“你說……你所說的那個‘弗利薩軍團’，會來到我們地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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