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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鎮,入夜時分,一片祥和之氣,鎮中心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沒有人會覺得今夜有什麼不一樣,誰也不會想到就在這個地方,今晚一定會發生些什麼,甚至很有可能會掀起一片殺潮。
在郭紹風過來之前,陳漢已經和小王把人都帶到了小鎮的西側,若是有什麼異動,只需往西撤退便可,這也是爲了安全著想,必竟自己一方只有五百人,也絕不可能有援兵過來,再則這五百人並非自己的直屬部下,對他們的戰鬥力都還不瞭解,這是小王的意思,若是完全照著陳漢的意思,只怕還沒有天黑就帶人衝進城去了,打草驚蛇向來都是他最拿手的,這也正是郭紹風當初看上他的原因,這樣的人雖說未必通什麼帶兵之道,但領兵征戰沙場的氣勢絕對是非常強的。
兩人都特別著急,郭紹風還沒有來,這個時候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這是陳漢的想法,小王則不這麼認爲,在他眼裡,沒有什麼人可以對郭紹風有什麼動作,只是如果當他知道吉銘曾兩度與郭紹風交手的情況後,不知道他還是不是有這樣的想法。
黑夜已經降臨,現在是月中,月亮在這個時候出來,讓本來漆黑一片的大地重新有了光亮,不過這可能不是陳漢和小王需要的,對於偷襲來講,而且是對付那樣一位人物,更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光亮無疑加大了難度。
就在陳漢等得不耐煩差點就要私自下令的時候,郭紹風纔不僅不慢的趕過來,嘴裡還叼著一隻牙籤,看樣子剛剛享受過美味,這讓陳漢氣是不打一處來,不滿道:“大人,你來得可真是早啊,我們還餓著肚子呢。”
郭紹風不理他,對小王說:“怎麼搞的,找了這麼個地方,吉銘會來這裡嗎?”
小王剛想說話,陳漢搶先道:“他當然不會來這裡,所以我們纔會躲在這裡嘛,要不然太危險了。”本來伏在這裡並不是他的意思,當初小王說來的時候他還不願意,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認了,還全部攬到自己身上,滿臉的得意之色,你郭大人不在我也是有辦法的,怎麼樣,是不是該誇獎我一番啊。
他等到的是一頓臭罵。郭紹風氣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是來對付他的,他都不來,怎麼對付?你不是想要衝進去吧,那當然也是可行的,據我所知,裡面也沒有多少人,我們完全可以對付得了,但是這麼衝進去後,你能找到吉銘嗎?”說完嘴巴一張,把牙籤吐出來,竟然釘在了對面一丈外的一棵樹上,插進去一半。
這一手讓陳漢張大嘴半天沒出聲,低下頭,暗罵自己裝什麼聰明,不是自己的責任現在也落到自己頭上了。不過既是如此,他也沒有想過一辯解,對他來說那無疑是找藉口,這不是他喜歡做的,不就是被罵嗎?又不是沒被他罵過,少不了一塊肉。
見他這副樣子,郭紹風的語氣也緩和了一些,道:“不過現在還來得及,據我所知的吉銘只帶了十幾個人,就算到時候出鎮的時候人數多了,也多不到哪兒去,我們現在就趕到東邊,在那裡的路旁理伏好,只要那吉銘經過,就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兩人應是,陳漢正要去佈置,又被郭紹風叫住,他拉住兩人,很嚴肅的說道:“你們兩個聽著,到時候吉銘出現,千萬不可以單獨對付他,他的本事不比我差,你們只要先對付其他的人,吉銘就交給我吧,等你們收拾掉其他人後,我們再聯手將他幹掉,記住,千萬不可意氣用事,要不然到時候死得不明不白的可不要來找我。”
“要是真死了還能來找你嘛、、、”陳漢嘀咕道。
“就你這德性,死了也是個孤魂野鬼。”
小王忍住沒笑,拍了拍陳漢的肩膀,道:“走了,快去佈置,還要趕過去呢,時間不多。”兩人遂前去佈置,留下郭紹風一個人在那兒回味剛纔在路上收拾掉的一隻雞腿。
當陳漢和小王帶著人趕往小鎮東邊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郭紹風的影子,小王倒是沒什麼意外,郭紹風要幹什麼都有他的道理,這不是自己能夠了解的,而陳漢則不然,氣憤憤的對小王說:“大人太不像話了,在這種時候居然跑了個沒影。”
小王知道這個傢伙要是不說上幾句心裡不會好受的,也笑道:“是啊,大人有時候真的不像話,這麼大人事也不跟著一起來,要是他不在,就我們兩人怎麼能辦得到嘛,真是的”
陳漢一聽他這麼說可就不同意了,道:“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告訴你,就算大人沒在,我們也能應付,不就是個吉銘嘛,不什麼了不起的,到時候看我的就是了。”
小王作感激狀,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好兄弟,到時候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咱不能讓大人看扁了不是,讓他也知道我們不是沒有他就不行。”陳漢受用的回答道。
立馬又高聲吼道:“都他媽的精神點,這哪是城衛軍出來的,一個個
都沒吃飯是吧?”
立刻就有人回答“大人,難不成你吃飯了?”
“大人,你可真不夠意思,我們就是早上吃了點乾糧,您卻躲著一個人偷吃,我們不幹、、、”
“不公平,我們要吃飯、、、”
陳漢一怔,是啊,自己可是還沒有吃飯呢,一拍腦袋,笑道:“呵,呵,不好意思,我說錯了,誰說我吃飯了,我他媽的肚子都叫了三遍了。”
“我都叫了五遍了、、、”
“我叫了十遍、、、”
陳漢一聽,還個個都跟自己較上勁了,吼道:“叫什麼叫,不想死的就給我精神點,今天不是去看廟會,玩命的事,到時候死的不明不白可別來找我。”
“死了還怎麼來找你啊,大人,你可真是會、、、”
“少廢話,就你這德性,死了也就是個孤魂野鬼。”
郭紹風趁大隊行動的時候,獨自一人潛入了小鎮,這向陽鎮離西安很近,也算是沾了西安城的光吧,雖是地方不大,也還算是熱鬧,剛一入鎮,他就發現了一件讓他無比震驚的事。
郭紹風絕沒想到在這裡他能看到李蓮英,本來吉銘來這裡已經是很離奇的事了,再加上李蓮英,好傢伙,這兩個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加在一起,不好對付啊。
他在暗,李蓮英在明,當然不可能發現他,這老太監正跟幾個人在一家茶館裡聊著什麼,看不清那些人都長什麼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都是作的普通百姓打扮,不可能看出身份來。在茶館外面,乍一看沒什麼異樣,但郭紹風不是普通人,所以他看得真切,方圓幾十步內,至少有三十個人是這老公公的部下,一個個陰沉著臉,看得郭紹風忽然想笑,真是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李蓮英是個老公公,所以他手下的人也都是些小公公。只是一個個滿身的陰氣,稍稍有些眼力的人也看得出他們的異樣,看來宮裡的人畢竟不常出來,不知道“江湖兇險”啊。
在搞清楚這裡的狀況後,郭紹風準備潛往別處看看,因爲李蓮英雖然位高權重,但對於郭紹風來說他不算什麼,今晚他的對手是吉銘,所以他至少得確定吉銘身邊的力量。但沒等他離開,吉銘已經出現在他的視線內,作書生打扮的吉銘越發的顯得英氣不凡,不時的招惹幾道懷春少女的目光,只不過好像這佳公子並沒有心思沾花惹草,看也不看旁人一眼,在幾個一看就知道是高手的大漢的護衛下往李蓮英落坐的茶館走去。
郭紹風幾乎可以確定,接下來兩人接頭,商議大事,只是他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大事,而在這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會有什麼大事讓他們來商量,若真是朝廷大事,在可在朝堂之上商量嘛,就算有些見不得人的也不用避得這麼遠。看來這事老佛爺未必知道,否則在老佛爺的行宮中商議不是更好嗎?
讓郭紹風失望的是吉銘似是沒有發現李蓮英似的從門口走過,看也未看一眼。這讓一邊的旁觀者在跌眼鏡,這兩人都不是易與這輩,不可能沒有發現對方,但是爲什麼還要假裝如此呢?
郭紹風在腦子裡尋思著,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暫時放棄猜測,看看再說。再說那吉銘經過茶館後,再也沒走遠,在五十步外的一間酒樓前停下,左右環顧似是找人一樣,半晌後對身邊的幾個大漢交待一陣後就孤身一進了酒樓,進去之後幹些什麼,見什麼人,這就不是郭紹風能看到見聽得到了的。心想也只能這樣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趕去東邊與大隊會合,到時候只要吉銘能出現在東邊的官道上,保證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陰溝裡翻船。
郭紹風的早已經過化裝,此時看上去就像是個鄉下的農民,沒有人會注意他,但他還是習慣的避開人羣,但一雙眼睛卻在注視著每一個出現在自己視線內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敵人是不會分男女老少的,不一定要壯年的男子纔是真正的敵人,有的時候,看上去最弱的人就很有可能是最厲害的敵人。
在小鎮的中心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廣場,這個時候很熱鬧,散佈了很多小商小販,形形色色的小生意人,喊著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聽得懂的叫賣聲,以圖吸引路過的人們。郭紹風沒有去注意他們,這些人不是他要找的,他擔心的是這裡可能會隱藏了大隊人馬,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今晚的行動可能就要撤消了,不過還好,一路走過來,還沒有發現有這方面的異常,從人們的行爲舉止來看,這裡應該很正常。因爲如果有大隊人馬進來這裡的居民不可能不會發現,也不可能表現得如此地平靜,現在的人誰不怕打仗?
到處轉了轉,感覺一切正常後,郭紹風放低了警惕心,開始坐在一家小茶鋪的凳子上,品著一杯茶,時不時的看看路過的男女,心裡卻在惦記著吉銘,這傢伙什麼時候過來。他沒有魯莽到要親自與吉銘一戰,那無疑是找死,吉銘的功夫他是領教過的。今晚的策略就是要以多勝少,自己打了那麼久的
以少勝多的仗,今晚將是個例外,但願這不是一次意外就好了。
正無聊的四處張望的時候,街對面的一個乞丐吸引了他的目光,並不是發現了什麼異常,也不是這個要飯的有什麼疑,只是這個乞丐實在太、、、太乾淨了。這年頭像他穿得這麼幹淨的哪會做什麼乞丐啊,這可是有錢人的打扮。
這是這個打扮成有錢人模樣的人卻蹲在牆角,手裡拿著一根打狗棒,面前放著一隻破碗。就差像別的要飯的那樣張著一副可憐兮兮的面孔,對著過往的路人不斷的哀求著,這個人只是一直低垂著頭,沒有看見他長得什麼樣子,但能感覺到他的單溥,應該是個很瘦的傢伙,郭紹風邊喝著茶邊如是想。
他不會去可憐這些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大好青的,幹什麼不好,來要飯,都是自找的。嘆了一口氣,準備把目光移開的時候,又不自覺的把目光拉了回來,因爲這要飯的擡起了頭。
郭紹風不禁在心中感嘆,好一副青秀的模樣啊,看上去居然比姑娘家長得還要來得俊俏。美中不足的是那一雙緊鎖的眉頭,形成了一個川字形。見怪不怪,落到了這個地步,當然是愁得快發瘋了,要不然誰願意蹲在這邊丟人現眼。
更讓郭紹風奇怪的是這人的臉讓他覺得有些眼熟,可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見過如此俊俏的公子哥,仔細想了想,確定沒有見過,應該不認識,可是怎麼會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呢?
搖了搖頭,開始同情起這個小夥子來,這樣子的打扮,怎麼可能要得到東西呢,太不專業了,最起碼也得弄一身“像樣的”衣服吧。
這個時候,從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兩馬並騎拉著的馬車,車內坐了什麼要不知道,但趕車的是洋人,看不出是哪一國的,但肯定是那八國中的,這誰也能想得到,只是在這個地方出現,也太不可思議了,這可是在朝廷的眼皮底下啊,而眼下朝廷和洋人正是水火不容的時候,這些長毛子真是夠膽,郭紹風也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膽色了。當然,在洋人眼裡,這羣長辮子又能拿他們怎麼樣,清朝上百萬的軍隊還不是讓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馬車出現的時候,郭紹風的眼角發現那小夥子將手中的棍子緊了緊,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望了過去,眼神中的神色讓郭紹風看了也是一震,這是仇恨,極度的仇恨會有這樣的目光。看來這小夥子不簡單啊。
放下茶杯,摸了摸了腰上的傢伙,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得幫那小夥子一把,不能讓他有什麼不測,必竟對洋人有什麼仇恨這是好事。
馬車越趕越近,小夥子的棍子已經橫了起來,身子已經換了個姿勢,這個姿勢是很有學問的,郭紹風看得出來,這是個功夫不弱的小夥子,只是處境好不到哪去,落到要來當街刺殺洋人,肯定是非不得已的事。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當這馬車一步一步接近的時候,街道的另一頭出現了李蓮英,當然也少不了他那一衆高手護衛,郭紹風立知不妙,這李蓮英顯然是來接馬車上的人的,小夥子若是此時出手,斷無得手的道理,就算自己出手能制服得了車內的人,也沒有把握能逃得過李蓮英手下那麼一些大內高手的圍攻。
心念及此,也管不了那麼多,三步並作兩步,穿過大街,趁那小夥子不注意來到他的身邊,這時候小夥子腳下一蹬,就要上去出手,被郭紹風一把抓住。小夥子功夫不弱,被人抓住,以爲是遇到了敵人,反手就是一肘撞過來,直擊郭紹風的面門。
郭紹風早有準備,伸出手掌一封,將小夥子制住。並附在他耳邊小聲道:“看看前面,全都是來接馬車的,你這個時候出手,等於送死。
小夥子一驚,也朝著另一頭望過去,發現果然如身邊這個人所說,這纔想起自己現在還是受制於人呢,轉過臉來一看,一張小嘴張得老大。這也讓郭紹風把嘴張得老大,這、、、這不是姚依依嗎?她怎麼會來到這裡的,還作這副打扮,居然還要刺殺洋人,難不成她也加入了革命黨?這革命黨是怎麼回事,怎麼都是些所輕漂亮的小姑娘。
但此時也容不得他細想,一拉姚依依的手,閃進旁邊的一個小衚衕裡頭。
一直跑到沒有人的地方,才停下來,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送給自己一匹馬(馬還在鎮外的樹林裡)的女扮男妝的姚依依,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姚依依已是淚流滿面,半晌後,一下撲在郭紹風的懷裡,嗚咽好久,才叫出一聲:“郭、、、大、、、哥、、、”
沒有阻止她哭,郭紹風知道她可能經歷了自己無法想像的苦難,哭出來發泄一下也是好事。好久,姚依依在他懷裡哭了好久,才停下來,不好意思的離開男人的懷抱,這纔開始害羞起來,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咬著嘴脣,手攥著衣角,站在那裡。
郭紹風一陣心疼,伸手出去用衣角擦去女孩臉上殘留的淚珠,輕聲問道:“依依,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