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如果真按照這標準追究起來，誰敢說自己是清白的？而現在尤其讓他們覺得不安的，就是杜書記的態度，因爲按照常理來說，一個地市的主要領導，都不希望自己的轄區出什麼問題，因爲你的轄區出了問題，你這個主要領導肯定難辭其咎。

可是現在杜書記對這件事的態度非常暖昧，因爲他雖然沒有積極推進，可是也沒有想辦法控制，而是頗有些放任自流的意思，可是對於紀委的這支虎狼之師來說，放任自流其實就等於自暴家醜，所以最後極有可能應了裘一鳴的那句話：象這麼搞下去，本來沒有問題的也會搞出問題來。

因此有許多在上面有能量的，都已經在暗中發動，希望能及早地中止這場無聊的遊戲，而有些門路比較窄，神經又比較脆弱的人，甚至都在考慮要不要爭取主動交代問題了，於是這個五月的月末，註定有一些人會徹夜難眠。

“老蔡，我現在很有些擔心呢，你不是真的想拿我們仁清市祭旗吧？”在小紅樓的一個套間裡，杜書記坐在沙發上跟蔡振林開玩笑道。

“杜書記，這好象不是你的性格吧？”蔡振林也跟他開玩笑道，“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嫉惡如仇的嗎？怎麼我才整這麼幾下，你就坐不住了？”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杜書記苦笑道，“你也知道的，搞塊塊不比搞條條，事情和人事關係都沒那麼簡單，所以穩定還是重中之重啊。”

“這倒也是，”蔡振林點了點頭，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如果真有問題呢？你又準備怎麼辦？”

“噢？”杜書記忙問道，“這麼說，你們已經找到突破口了？”

“要說定案的證據，現在還沒有，不然我早就動手了，”蔡振林眼裡閃過一絲寒光，“不過憑著我多年辦案的直覺，以及我們現在掌握的一些線索，我敢肯定這裡面某些人不但有問題，而且非常嚴重。”

“這……”杜書記吃了一驚道，“你是說老黃嗎？”

“黃必清是肯定有問題，”蔡振林眼睛裡射出一股精光，“他知道我們現在還不能對他動措施，所以他還在跟我們玩遊戲，想混過這一關，於是我也將計就計，不跟他直接對壘，而是讓老金根據他們以前掌握的一些線索，抓緊搞市管幹部，我想我們很找就會從這裡找到突破口。”

“可是他的存摺問題不是說清楚了嗎？”杜書記忙問道。

“他是說清楚了，”蔡振林冷笑道，“可是他說的東西與我們調查的結果不符，所以光憑這一點，我們就有理由懷疑他有問題。”

“噢？是嗎？”杜書記忙說道，“他不是說這是他利用私人關係，幫他的連襟借的銀行貸款嗎？這雖然有點越界，但是我覺得也在情理之中，人嘛，誰沒有個抹不開臉面的時候。”

“杜書記，你不會真的這樣想吧？”蔡振林望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覺得一個副市長，如果想幫自己的姨夫借點銀行貸款，還用著得著自己親自出面嗎？難道他就不怕出了問題說不清楚？”

“可是他有銀行的借款協議，這應該假不了，”杜書記很認真地說道，“就算他借款是用於其它的目的吧，那我們也不必追究，因爲法律上也沒規定官員就不能借貸款。”

“這我當然明白，”蔡振林笑道，“可是他這個存摺上的資金來源如果不是銀行貸款呢？那又該怎麼說？”

“啊？這怎麼可能？”杜書記吃了一驚道，“他那個存摺上的每筆入帳資金，和銀行的借款協議都非常吻合，這應該假不了吧？”

“本來確實如此，”蔡振林嘆了口氣道，“可是我昨天通過省行那邊的人，調查了這個帳戶所有的資金往來，最後發現，他給我們放了一個很大的煙霧彈。”

“噢？這話怎麼說？”杜書記忙問道。

“因爲他這個帳戶所有的入帳資金，都不是從銀行撥付出來的，而是來自於私人帳戶的轉帳資金，你說這意味著什麼？”蔡振林目中精光一閃，“因此我們姑且不論他這些資金的來源是否合法，就是光憑他刻意隱瞞事實這一點，我們都也不會中途撒手。”

“聽你這麼說，難道銀行有人和他聯手造假？”杜書記有些吃驚地問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蔡振林笑了笑道，“不過銀行有它的特殊性，我們不方便直接干預，所以我們已經知會省行，請求他們的協助，我想他們應該很快就有動作。”

“啊？”杜書記愣了一下道，“這麼說起來，你還準備打持久戰了？”

“那你讓我怎麼辦？”蔡振林望著他笑道，“我既然發現了問題，難道你讓我中途收手不成？”

“我當然不是那意思，”杜書記搖頭苦笑道，“我只是說，你這個時間和規模，能不能壓縮一點？不然你這麼查下去，我還真有點撓頭啊。”

“噢？爲什麼？”蔡振林饒有興趣地問道，“你不會也跟某些地市的領導一樣，怕我們在轄區裡挖出問題吧？”

“說實話，這種顧慮不能說沒有，”杜書記很認真地說道，“但是作爲一個多年的老黨員，我這點黨性原則還是有的，所以你只要真的能挖出問題，我絕對不會文過飾非。”

“那你還擔心什麼？”蔡振林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幾天辦事，都是嚴格按照上面規定的程序走的，沒有半分越界的動作啊？”

“可是你們現在針對的這個面越來越廣，我感覺下面都有些草木皆兵了，”杜書記苦笑道，“所以我現在有好多正常的工作都推不動，你說我能不著急嗎？”

“這麼說起來，你應該感謝我纔是啊，”蔡振林笑道，“難道你不覺得，我這樣大面積地動一下，會讓你省很多力嗎？”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那得有個度啊，如果過了，同樣不好，”杜書記嘆了口氣道，“再說你也看到了，仁清市現在這個狀況，重心還是得發展經濟，所以我還得照顧這個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