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好眼力！”白衣男子看了葉非花一眼，說道：“石頭山大體上呈圓餅形，東臨無憂河，西接和平小鎮，兩端極長之處相距七十二公里又三百三十米；北邊靠著莫愁嶺，南邊挨著歡喜谷，兩端極寬之處相距五十四公里又三百九十米，方圓剛好兩百零四公里。至於露出地表的山體，則是高達三千三百三十米，直入九天。”

“典籍上說，石頭山來自天外，四面焦黑如墨，壁立光滑，只有和平小鎮的這一條小路通往山頂的石頭城，是真的嗎？”雲淡淡問道。

“沒錯！”白衣男子點了一下頭，隨後指著山壁上的那條小路，說道：“方圓兩百公里內，確實只有一條小路通往山頂，就是問心小徑！問心小徑三十六大彎，二百八十六小彎，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陡峭難行。”

“欲尋大道，踽踽問心！傳言果然不虛！”雲淡淡盯著山壁上那條蜿蜒而上直通雲海的險峻小路，只覺得心下一陣一陣地發緊。

“可不是嘛！”白衣男子灑然一笑，說道：“問心小徑如此險峻，也只有大氣魄之人敢於徒步攀登而上了！你們看，前邊排隊的人攘攘如蟻，問心小徑上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大多數人到了登山口，都是猶豫再三，最後望山興嘆，怏怏而去。”

儘管白衣男子的等階比葉非花三人都要高，但是，白衣男子談笑的時候卻是率性隨意，平易近人。

葉非花、禾香農、雲淡淡三人與白衣男子越聊越投機，當下雙方便互相通報了姓名。

白衣男子名叫墨香遠，也是來自西部偏遠地區的一個小公國。

幾個人一邊說笑，一邊隨著隊伍往前移動，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登山口。

排隊的人很多，圍在登山口的人更多。

原來，一些人懾於問心小徑的險峻，好不容易排到登山口，卻是猶豫不決，止步不前，被後面的人擠到一邊，聚集了起來。

墨香遠在前，葉非花緊跟在後，兩個人排開人羣，踏上了問心小徑。

雲淡淡跟在葉非花的後面，臉色有點發白。

雲淡淡稍稍遲疑了一下，隨後硬著頭皮，登上了問心小徑的臺階。

等到雲淡淡攀登了兩級臺階，禾香農咧嘴一笑，跟了上去。

問心小徑蜿蜒而上，經過之處，皆是山壁最爲平緩之處。即便如此，只要往前一擡手臂，指尖便可觸碰到冰冷的石壁，幸好臺階還算寬餘，留了一絲倒腳的餘地。

無論上下，皆靠右行，一級臺階最多並立五人。上山的人拉成了一線，下山的人也是拉成了一線。不管是上山的人，還是下山的人，盡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這哪裡是在登山？簡直就是登天啊！”往上攀登了百來級臺階後，雲淡淡感嘆道。

墨香遠劍眉一展，回頭看向雲淡淡，笑道：“問心問心，不是登天，難過登天！小兄弟，攀登問心小徑，要的就是注重當下，放眼前面，不要回頭。只要登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心靈便可得到一次全新的沐洗。”

“多謝墨兄指教！人往天上走，地在腳下飄，小弟我豈敢回頭！”雲淡淡笑道。

話是這麼說的，可雲淡淡還是忍不住側過頭，往下看了一眼。

雖然只有百來級臺階，離地不過三十幾米，但是，猛然往下一看，雲淡淡頭暈目眩，竟是晃了一晃。

後面的禾香農趕緊扶了雲淡淡一把。

由於雲淡淡晃得厲害，竟然帶得禾香農也趔趄了一下。

眼看禾香農、雲淡淡二人的身形晃盪得越來越厲害，一隻蒲扇般的大手突然抵住了禾香農的後背，緊接著響起了一個低沉雄渾的聲音：“靜心斂氣，不要看天，不要看地，雙眼緊盯前方的山壁。”

這一個聲音似乎具有非凡的鎮靜力量，禾香農和雲淡淡心神一震，身形一瞬就穩定了下來。

禾香農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一個身軀異常雄偉的青衫老者。

那個青衫老者身高三米，方面大耳，一雙虎目炯炯有神。

“多謝了！”禾香農對著那個青衫老者笑了一下。

那個青衫老者面色平淡，無視禾香農充滿友善的笑容，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禾香農再次笑了一下，隨後轉過頭，喊道：“淡爺，墨兄說的對，注重當下，放眼前面，不要回頭，等我們登上了石頭山，再低頭看個夠！”

“其實這都不算什麼，只是心裡老惦記著，這是禁飛區，不能飛，不能飛，結果搞得自己緊張過度，有點恐高了，真是慚愧！”雲淡淡笑道。

清晨溼氣很重，問心小徑旁邊的石壁上，露水匯成了涓涓細流。

細流所過之處，可以看到許多抓痕和劃痕，還有一些利器刺出來的孔洞。很顯然，那都是失足之人留下的痕跡。

雲淡淡雙眼緊盯前方，再也不敢大意。

越往上，問心小徑越險峻，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腳並用，方可艱難攀爬而過。

越往上，溼氣也越重。

到得後面，濃重的溼氣化成了霧氣。四周一片灰白，霧濛濛的，前後也就能看清兩米範圍內的臺階與人影。

葉非花知道，幾個人正在穿越先前在地上看到的那一片雲霧。

葉非花幾人放緩腳步，變得更小心了。

也不知道攀爬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已是穿過雲霧，來到了雲霧之上。

葉非花駐足觀望了一下。

但見天空蔚藍，格外清朗。遠方白雲朵朵，潔白無瑕。腳下雲霧繚繞，隨風翻涌。

葉非花又扭頭看向山壁。

但見左邊寬廣無邊際，右邊寬廣無邊際，向上看，盡頭還在遙遠的天際。

這一面幾近垂直於大地的山壁就像一面寬廣得超乎想象的懸崖峭壁，問心小徑上的行人，則像粘附在懸崖峭壁上的螻蟻，彷彿山風吹過，便可將其紛紛吹落。

葉非花心神凜然，戰戰兢兢。

在這一刻，葉非花只有一個感覺，天地何其浩淼，自身何其渺小！

一衆登山者默默行進，葉非花不便打亂節奏，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再次開始了攀登。

問心曲折，難於登天；一步一停，叩問其心。

三個小時後，當葉非花心中默數到“九千九百九十九”，葉非花三人終於登上了石頭山。

在登上最後一級臺階往前走了幾步後，葉非花、禾香農、雲淡淡三人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城市，一個巨大的黑白城市，地面黝黑，建築潔白。

由於登臨之地地勢較高，放眼看去，一覽無餘。但見一條寬達六十米的開闊大道自腳底發端，筆直向東延伸，一眼看不到盡頭。

大道的兩邊，分佈著縱橫交錯的街巷。各式白色的庭院散落在街巷間，屋廬古樸，草木菁菁。

極目遠眺，城市的中心處，矗立著幾幢恢宏的建築。

幾幢恢宏建築的上空，青氣繚繞。

一掛銀練自青氣之中垂下，即使隔了幾十公里，卻也聽到了“隆隆”的流水聲。

建造在石頭山頂的這個巨大城市，繁忙而不喧譁，**而不沉悶。

葉非花三人長身而立，微微張大了嘴巴。

此時此景，言語是蒼白的，就算擷來世間最瑰麗的詞彙，也形容不了葉非花三人心中的那種驚歎。

墨香遠掃了葉非花三人一眼，笑道：“三位小兄弟，石頭城恢宏深沉，奇妙無比，你們慢慢體驗，我先行一步了。”

“墨兄請自便！若是有緣，我們他日再聚！”葉非花醒過了神，連忙欠了欠身子。

不遠處即有候客的車轎騾馬，墨香遠不再言語，伸手招了一輛馬車，“碌碌”遠去。

一路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中間不曾停歇，葉非花、禾香農、雲淡淡三人儘管衣衫略有汗溼，但是眼神清寧，氣息勻稱。

那個身軀雄偉的青衫老者從葉非花三人身邊經過的時候，不經意地掃了三個人一眼，眼中閃過了一絲異色。

石頭城幾乎佔據了石頭山的整個頂部，方圓也有兩百公里，外圍的一些屋舍甚至建到了山頂邊緣。

上山的人登頂後，盡皆招來了車轎騾馬，不再徒步。

葉非花也叫了一輛四輪馬車，三個人安坐其上，直奔城中心而去。

葉非花三人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城市中心處那幾幢恢宏的建築，也就是名聞整個星之大陸的星雲圖書館。

蹄聲“得得”，輪行“碌碌”。

儘管道路上行人如織，車馬如流，但都井然有序，安然恬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