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眼中豁然騰起了一股精光,看著那騎士遞過來的行伸手。
“杜林先生?”那騎士喚了一聲,帶著些許歉疚道:“請您見諒!”
“見諒?”杜林似乎有些失神,之後又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見諒什麼?”
即使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天真的少年了,十年生死歷練以爲早讓自己的心堅硬如鐵,可在這個時候,還是止不住的微微疼痛了一下,這種疼痛遠談不上強烈,卻綿綿如針,在心際如伸張的細絲。
騎士沉默著,臉上的歉意更濃,卻也帶著幾分無奈。
雖然言語間十足的客氣,可杜林難道聽不出來,這是一次驅(qū)逐麼?
道理也很容易想明白,杜林出現(xiàn)在這阿斯勒城本就是一種意外,而救下城主李斯特侯爵更是意外。處在城主這樣一個身份以及立場之上,讓杜林離開無疑是將今夜阿斯勒城所生的一切變故與混亂平息的最佳選擇。
有杜林在阿斯勒城,則冒險者貪婪之心不死,那麼,城內(nèi)的混亂只會越演越大,加上一些對城主有異心的野蠻人以及暗殺組織,這一晚在阿斯勒城的事態(tài)已經(jīng)很惡劣了。作爲城主的清嵐.李斯特,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意外。
忽擡看了看將曙的天空,杜林淡淡笑了起來,感覺著那一點點疼痛在心間不住的持續(xù)蔓延著,笑容裡有點自嘲的意思,“也罷,離開就離開,早晚間的事而已,不是麼?”
騎士衷心道:“謝謝!”
杜林甩甩頭,走到了溫特安的身邊。沉聲道:“走!”
二人並肩邁步,騎士領(lǐng)收回了手中的行囊,朝著外圍的兩名兩名屬下打了個眼色,那兩人下馬後牽了馬到杜林二人前邊,杜林也不推辭。接過馬繮,躍身上馬。
牽動著虛弱地身軀一陣晃動,然後杜林二人策馬而去,竟不再回頭看一眼,赤蟒飛起,帶起赤紅的光圈,落於杜林的肩頭。
一場貪婪的紛爭似乎到此就結(jié)束了,那騎士領(lǐng)卻回身躍回馬背。馬聲長嘶,隨即眼中冰冷之色一盛,忽一揚手,冷喝道:“殺!”
冰冷的斬馬刀揚起,伴隨著兵鐵交擊之聲以及刀鋒穿透骨骼地聲音。
“爲什麼?”有人嘶吼出聲。
“挾持城主,其罪當誅!”騎士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
……
一路馳向了北門。杜林纔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守城的是一隊傭兵,看到杜林二人趕馬而來,居然毫不過問。讓開了城門任杜林二人馳出。
“你現(xiàn)在狀況怎麼樣?”溫特安在馬上問道。
“很好!”杜林懶洋洋的回答著,穿過護城河是一片荒原,遠近山丘上零落著幽暗寒木,天際浮現(xiàn)魚肚白的顏色。
“很好麼?”溫特安道:“我以爲你打不過那個犬人的呢!”
杜林道:“我打不過他的話,你會完蛋!”
“這麼說來。我倒是要謝謝你救了我一命了?”溫特安臉上回復(fù)了湛然純淨地笑,卻忽又帶了些別的意味,“我覺得。現(xiàn)在如果有心殺你的話,會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噢?”杜林淡淡應(yīng)了一聲。
“你現(xiàn)在的力量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不是?那跟短棍上的力量卻不是屬於你地,借用的話,對你的身體損害也不小吧!”溫特安道。
杜林笑道:“那麼你呢,尊貴的聖騎士大人,你地力量又剩下幾分?”
“可以鋪開領(lǐng)域,是不是已經(jīng)足夠了?”溫特安道。
杜林心下微凜,“是的!”
杜林雖然擊殺了嘯天,可是無法忽略在擊殺之前,嘯天犬已經(jīng)跟溫特安戰(zhàn)鬥過,那在溫特安的領(lǐng)域內(nèi)的戰(zhàn)鬥無從觀瞻,但既困住嘯天那麼長的時間,溫特安地實力絕不容忽略,事實上杜林也從未忽略過溫特安的實力,尤其是在與嘯天一戰(zhàn)之後溫特安所說的那句:“若我再鋪開領(lǐng)域,你必死無疑!”
相處時間很短,但足可瞭解這溫特安地風格,那話既然說來怕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與對嘯天的感覺不同,這溫特安還處處透著神秘,不得不由杜林忌憚。
杜林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說道:“機會難得,不要錯過!”
溫特安笑道:“如果換了個人,我要殺他,死和生的選擇而已。可是,杜林,你卻不同!”
“噢?”
溫特安這時卻忽然嘆息了一聲,道:“杜林,你有想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究竟具備有什麼樣的實力麼?”
話題忽然扯到這裡,杜林有些不解,搖了搖頭。
溫特安淡淡點頭,卻道:“我卻想過!”
“噢?那是什麼樣的呢?”
“我……不知道!”溫特安說了這一句後卻又沉默了許久,“在很久以前,我是一名虔誠的聖騎士,以爲只需將自己的信仰交給無所不能的光明神,那麼,光明神賜予我無限的神力,在坎帕大6上,也是無所不利的!”
“你被洗腦了!”杜林淡淡道。
溫特安對杜林的話迴應(yīng)的是帶著自嘲意味的一笑,道:“當有一天,懂得思考之後,才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是多麼天真!”
“怎麼了?”杜林道。
“只是忽然感嘆罷了,杜林,我親眼見過神蹟。那浩瀚的力量之下,我受到了重創(chuàng),當場被認定爲不潔!”溫特安忽道。
杜林一怔?轉(zhuǎn)頭看了溫特安一眼?
“光明神不允許會思考的信徒呢!”溫特安淡淡道。
杜林啞然。
卻在此時,飄渺的聲音傳入了耳中,朝著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卻是道路左側(cè)的草地盡頭的一座山坡上,離這裡大概有五六裡的距離,綽約的人影出現(xiàn)在那山坡之上。
那聲音連續(xù)成曲調(diào),帶著幾分婉約的憂傷,杜林卻聽不出是什麼樂器出的聲音。
杜林看了幾眼之後覺得那山坡上的身影有些熟悉,策馬馳了過去。
在山坡之下,立著一名灰衣劍手,面容古井無波,沒有絲毫情緒表露出來。
曲調(diào)清麗而脫俗,但清楚聽來的時候,杜林感覺到裡邊除了一抹淡淡的憂傷外,卻似又多了幾分殺伐之意,曲調(diào)本身是聽不懂的,但曲中的意思也稍顯複雜。
杜林眼中豁然迸出了一種奇特的神采來,而在嘴角,忽也多了一絲笑意。
一種溫暖的笑,只是這個笑才綻放,卻又忽凝結(jié)了那麼一瞬。
隨即又是柔和從容的笑,表情上卻還是有點意外。
山坡上的人影此時已經(jīng)看得分明瞭,從後策馬而至的溫特安瞧見其中一人,也是露出了玩味的笑,然後勒馬不前。
杜林一躍下馬,然後邁步自那實力不俗的劍手身側(cè)走過,徑直邁步朝著山坡上走去。
曲調(diào)聲轉(zhuǎn)疾,密集中有些不和諧起來,似那奏樂之人手指亂了一下,兩道目光落在了杜林的臉上,所蘊含的意味比較複雜。
很快走到山坡之上,杜林看到一名柔弱的黑衣女子素指撫著七絃豎琴,擡著頭,姣好的面容在晨曦的光芒下顯得尤其的動人。
在離開阿斯勒城的所有的一點不快在此刻煙消雲(yún)散,杜林站定後笑道:“你是在這裡等我麼?清嵐……”
點了點頭,清嵐看著杜林,嘴角揚起一抹動人的笑來,“杜林先生,對於之前的失禮,我覺得我必須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
清嵐淺淺笑著,自空間指環(huán)中取出了一個精美的水晶瓶來,又取出水晶杯,輕輕置酒,“此去路途遙遠,杜林先生,請多珍重!”盈盈起身,素手拈住酒杯,遞了過來。
送別麼?
淡淡一杯酒,能醉天涯之人?
杜林接過酒杯,凝視著清嵐的面容,半晌才緩緩道:“那麼,珍重之後呢?”
清嵐面目間生出一絲不忍,略略偏了偏頭道:“或許能再會?又或者再無相見之期。杜林先生,昨夜之事,清嵐不會忘記!”
一飲而盡,原本香醇的美酒卻似帶著幾分苦澀之意?
所謂相見,只爲送別?所謂珍重,不爲再會?
取過酒壺,清嵐再一斟酒,道:“再飲此杯,容清嵐爲您再奏一曲,且盡相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