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聽著盛夏這一聲聲的泣訴,他偷偷扭過去頭擦眼淚,再轉(zhuǎn)頭看向徐廣田的墓碑時,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羨慕。
衆(zhòng)人在墳前待了很久,臨走前,蘇老爺子低聲跟徐廣田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幫助和照顧了我的孩子們。
拜祭回到家之後,盛夏身心俱疲,她回屋裡躺著。
小寶似乎是被盛夏嚇壞了,他緊緊地拽著盛夏的衣角,任誰叫他,他都不應(yīng)。
盛夏摟著他躺牀上,跟他說起她跟廣田爺?shù)狞c點滴滴,說著說著母子倆俱是睡了過去。
蘇老爺子坐在院子裡,沒等他主動問起,盛利難得主動地跟他說起徐廣田的事,他聽得很認(rèn)真也很羨慕。
第二天,趁著盛利和盛夏上山的時候,蘇老爺子跟老段提出要求:“老段,我想去陳家村看看。”
他不好說是受到了徐廣田的影響,想去看看兒子曾生活的地方。
老段面露難色:“首長,這樣不太好吧?”
“怎麼不好了?”
蘇老爺子拿定了主意,他是必須要去陳家村看看。
老段實在頂不住蘇老爺子給他的壓力,最終只得妥協(xié)。
蘇老爺子找了個藉口,跟李香香說他有事要去鎮(zhèn)上。
李香香不疑有他,“爹,您和段叔都不熟悉這邊,我送你去吧。”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事。老段知道該怎麼走。”
蘇老爺子心中感動,但他心裡有鬼,哪裡敢讓李香香跟著一起去呢?
“首長,這裡就是陳家村了。”
蘇老爺子面沉如水地打量著這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
他來過這裡,不過這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那會他領(lǐng)兵在這附近埋伏,幹掉了不少敵人。
在這塊土地上,蘇老爺子立下了很大的功績,卻也是在這塊土地上,他的親生兒子差點就活不成了。
想著這些往事,蘇老爺子的氣勢不再小心翼翼地收斂,全然釋放開來。
老段有些心驚膽戰(zhàn)地跟在蘇老爺子的身後,他不太清楚蘇老爺子來此的目的,到底是真的如他嘴上說的“過來看看”,還是過來這邊看仇人的。
事實證明,老段的擔(dān)憂是沒有必要的,蘇老爺子特地過來一趟,僅僅是爲(wèi)了看看他兒子曾生活過的地方,這裡是盛利苦難命運的開始。
老段問了村裡的人,得知盛小林家的位置,陪同著蘇老爺子一道走過去。
“這裡就是盛小林家?”蘇老爺子眉頭緊皺地看著破破爛爛的屋子,有些不敢置信。
據(jù)他所知,盛小林夫妻倆過去的十年來冒領(lǐng)了他兒子蘇強軍寄過來給李香香的那份錢和糧,那筆錢的數(shù)額不小。
蘇老爺子搞不明白,盛小林怎麼過的如此落魄呢?
老段心中有著相同的疑問,畢竟他也是知道盛小林乾的那些事兒的人,冒領(lǐng)了李香香的錢和糧那麼多年,怎麼還會過得這麼窮酸呢?
盛家大兒媳婦眼珠子滴溜滴溜轉(zhuǎn)著,她上次從蘇勝利那得到了一筆錢,這會兒看到穿得一身好衣裳的蘇老爺子和老段,掛上了熱情的笑容:“哎,你們來找誰啊?要不要幫忙啊?”
蘇老爺子一眼就看穿了這貪財女人的本質(zhì),撇過臉去沒看她。
老段和和氣氣地跟盛家大兒媳婦打了招呼,沒等他開口問別的事,這女人張口就要十塊錢:“給我十塊錢,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跟你們說。”
蘇老爺子沒好氣地哼了哼,“老段,我們回吧。”
盛家大兒媳婦追上來,嘚吧嘚吧地說個沒完:“哎哎哎,你們這倆死老頭咋回事兒呢?你們要知道啥,我都告訴你們啊!看你們穿得人模人樣的,十塊錢都不給我!十塊嫌貴,五塊也成啊!喂喂喂!”
蘇老爺子突然很慶幸,要不是當(dāng)年盛利和李香香破釜沉舟地選擇離開盛家,只怕他們將會被這些盛家人吸血而死!
來了一趟陳家村後,蘇老爺子心裡越發(fā)地感激徐廣田,若不是徐廣田好心收留,只怕他的兒子一家就沒活路了。
因爲(wèi)蘇強軍每年都會定時給李香香寄一筆錢和票,盛小林等人習(xí)慣了有這麼一筆橫財,自然不會勤快地幹活,得過且過,養(yǎng)成了好吃懶做的性子。
等蘇強軍發(fā)現(xiàn)了錢糧被冒領(lǐng)的事,不再給盛小林家寄錢,好吃懶做的盛家人日子自然是越過越落魄。
蘇老爺子吩咐老段:“老段,咱們?nèi)タh城的百貨商場,買些衣物給徐老弟。”
“誒。”老段心有慼慼然,他只見了那盛家的大兒媳婦,便猜到盛小林家爲(wèi)何會過得這麼落魄的原因。
蘇老爺子和老段沒有先回盛家,而是直接帶著買回來的衣物去徐廣田的墳前,少了這些衣物給他。
“徐老弟啊,我去陳家村看過了……謝謝你當(dāng)初幫忙讓盛利留在向陽村。”
“徐老弟,說一千道一萬,我真的太感激你了。可惜我們無緣相見。不過,我也沒幾年可活的了,等我去了地底下,一定會去找你。跟你道謝。”
老段默不作聲地站在蘇老爺子的身後,他心口酸酸脹脹的。他十六歲入伍,十八歲跟著蘇老爺子?xùn)|奔西跑。
蘇老爺子的第一任警衛(wèi)員意外離世後,又有兩任警衛(wèi)員,老段是第四任,排在前頭的三任警衛(wèi)員俱是爲(wèi)了保家衛(wèi)國,壯烈犧牲了。
老段是憑藉著過硬的軍事素養(yǎng),入了蘇老爺子的眼,成爲(wèi)了他第四任也是最後一任警衛(wèi)員。
從入伍的那天起,老段就經(jīng)常聽到有關(guān)於蘇老爺子的種種傳說,知道他是無戰(zhàn)不勝的英雄將領(lǐng),一直都很崇拜和敬佩他。
老段作爲(wèi)蘇老爺子的警衛(wèi)員,對他的身體狀況非常瞭解,聽到老首長說他“沒幾年可活”,感到悲傷至極。
忽地,老段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他扭頭看過去,對上了盛利的視線。
盛利不知是何時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小樹林裡,老段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老首長說的話,他想了想終究是沒有提醒蘇老爺子。
等蘇老爺子跟從未謀面的徐廣田說完了話,老段再回頭時,早已看不到盛利的身影,他抿了抿嘴脣,沒有跟蘇老爺子提起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