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好久不見。”
東東的媽媽小惠提著一堆的化妝護膚產品來到佳爺的炸雞店。
“小惠！”
“晴晴。”
晴晴是佳爺的女兒。
“上次帶給你的面霜好不好用？”小惠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到晴晴的身邊。
“很好用啊！所以想跟你再買一套。”晴晴點了點頭。
“正好，這次我帶了同一系列的最新產品，鑽光慧星精華液，更濃縮更吸收的，保證你用完美豔動人，迷死男孩，很多單身辦公室女郎都跟我買的。”小惠盡力地推銷著。
“好不好不都是你說的。”佳爺揣著雙手站到晴晴的身邊，直男式地說。
“它肯定是好用我才介紹給晴晴的嘛，有好東西一定便宜自己人。”小惠伶牙俐齒地道。
“什麼東西這麼好用啊！”翡翠拿著瓶娃哈哈晃悠到了佳爺的店中。
“我來介紹，這是膠罐的朋友，這是東東的媽媽。”晴晴介紹道，“給你看這瓶精華液。”
“看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翡翠看了看，是個大牌子，就是有些貴，而且現貨也不怎麼好買，“多少錢啊？”
“1888，現在會員還有半價優惠。”小惠連忙推銷著。
“葉易！”翡翠立刻放開嗓子嗷了一下。
“小祖宗，你又有什麼事情？就不能換個淑女點的召喚方式。”葉易帶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走了過來。
“你看這個精華液，效果特別好的，我以前宿舍的小姐妹用過同一個品牌的。”翡翠旁敲側擊著，暗示著自己對這件東西的喜歡。
“我記得你的桌子上好像有很多這樣的瓶瓶罐罐，精華液這東西應該也不少吧！”葉易皺了皺眉頭。
“這個不一樣，哎呀，反正說了你也不懂。”翡翠擺了擺手。
“那你就買唄，反正用你自己的錢。”葉易爽快地道。
“那我買啦！”翡翠再次確定地問。
在翡翠的心中，她覺得不管什麼事情，只要獲得了葉易的點頭認可，就有了一種合法性。
“你還在這裡賣你的這些東西，一點兒不關心你的兒子，東東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這時候，東東的爸爸怒氣衝衝地找了過來。
“兒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他跟著你好不好，你管不好還在這裡怪我，以前你就是這樣，對孩子一點都不上心，要不然小然也不會出事。”東東媽媽反駁道。
小然？出事？翡翠捕捉到了這兩個關鍵詞，想起了之前跟在東東身邊的那道鬼影。
難不成是東東的姐姐？
翡翠看了葉易一眼，葉易朝她點了點頭。
“先不要怪誰了，趕緊去找東東吧，不然遇上什麼壞人就不好了。”晴晴連忙轉移著矛盾。
“是啊！我們也幫著去找一找。”翡翠也附和著。
“那真是謝謝你們了。”東東的媽媽忙感謝著。
“沒關係，應該的。”翡翠笑了笑，拉著葉易的手走出佳爺的店。
雜物間，玩了一會兒，東東任由乒乓球從自己的身邊掠過，長嘆了一口氣，一手撐著下巴，苦著一張小臉，宛如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他不明白別人的爸爸媽媽那麼和諧，爲什麼自己的爸爸媽媽總是爭吵。
從爸爸媽媽日常的拌嘴之中，東東經常能夠聽到小然這個名字，那是自己的姐姐，不過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問爸爸媽媽，他們也從不肯多說。
每次提到小然，爸爸媽媽都吵得很兇，所以東東也很懂事，並沒有追著問。
在他身後的一個陰暗角落，一個裹著黑袍的身影隱現。
“東東，原來你在這裡啊！”翡翠邁著輕盈的腳步出現在大廈下面的雜物間。
聽到動靜，黑袍瞬間消失不見。
“翡翠姐姐，葉易叔叔！”東東回頭看了一眼，喊道。
翡翠臉上眉開眼笑的，葉易的臉則是瞬間黑了下來，翡翠是姐姐，自己怎麼就成叔叔了。
小朋友，你的前途沒有了。
“東東！你爸爸正在找你呢，你怎麼一個人躲到這裡來了。”翡翠摸了摸東東的腦袋道。
“爸爸媽媽老是吵架，所以我來這裡一個人玩會兒乒乓球。”東東癟了癟嘴道。
“好了，趕緊回去吧！別讓你爸爸媽媽著急了，他們還是很關心你的。”翡翠很是知心大姐姐地說。
“嗯！”東東有些沮喪地應了一聲，撿起滾落到一邊的乒乓球走出了雜物間。
葉易走到剛剛黑袍出現的地方，從地上撿起了兩根黑色的羽毛。
“這是什麼？”翡翠拿過來瞅了幾眼，看不出是個啥，要是貓咪的毛，她肯定能夠一眼認出來。
“是烏鴉的羽毛。”葉易轉了一下手中的羽毛解釋道。
“是妖怪吧！”翡翠感受著羽毛上傳來的詭異氣息。
“可能。”葉易揚了一下手中的羽毛，將它飛了出去。
東東回到家中，開始做作業，那道鬼影飄浮在半空之中，饒有興趣的看著東東。
算一算，自己好像已經死去十年了。
小然從空中飄了下來，彎著腰，手肘抵在桌子上面，歪著腦袋看著東東。
十年了，爸爸媽媽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孩子，他是我的弟弟，叫做東東。
他是我看著長大的，每次他調皮的時候，我都想要過去敲他的小腦袋兩下，這或許是每個做姐姐的通病吧！
可是我碰不到他，我的手只能穿過他，因爲我是鬼。
以前電視裡面都說人死了之後回去地府輪迴，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留了下來。
是讓我看著弟弟嗎？不讓弟弟重蹈我的覆轍。
小然看著面對作業一陣頭大的東東，笑嘻嘻地伸出手象徵性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東東只覺得鼻頭一涼，打噴嚏的感覺瞬間來了。
小然連忙往後起身，躲過了細菌的攻擊。
又忘了自己已經不是人了，完全不需要躲的，小然搖了搖頭心中感嘆著。
當鬼的這些日子，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經歷，也沒有什麼能人異士來抓自己，自己就每天跟著弟弟，看著他從搖籃裡的小傢伙，一點一點的長大，現在都會打農藥了。
雖然有了弟弟，但是父母之間的矛盾卻是愈演愈烈，他們總是互相指責對方沒有看護好我。
其實這並不能怪他們。
十年前的小孩如今一個個都長大成人，他們漫步在小學的林蔭之下，感懷著逝去的青春。
過去班上總是零食不撒手的小胖子，如今已經成了這羣人中最帥的男生，總是大著嗓門嚷嚷，動不動就把男同學追得雞飛狗跳的班長，留起了齊腰長髮，穿起了碎花長裙，總是叫囂著自己是要成爲海賊王的男人的同桌，已經把頭髮梳成了大人模樣，穿上一身帥氣西裝。
他們笑鬧著說當年誰是誰的同桌，誰給誰的文具盒裡面塞了毛毛蟲，誰上課起立的時候抽走了誰的凳子。
他們還說著很多遙遠的東西，他們的大學，他們的愛情，他們對未來的憧憬。
二十歲的大人開始互相調侃起來，十年前誰對誰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心動，誰給誰的課桌裡面塞了情書，誰又放學故意等著誰。
“你纔不喜歡我呢！”有個女孩子紅著臉道，“你上課的時候總是盯著小然看，因爲她總是給你抄作業。”
她張了張嘴，表情慢慢凝固了起來，嗔怒揚起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之中。
“小然已經死了十年了。”
“我前幾天好像還在街上看到了那個殺她的人。”
“聽說他只被收容了三年。”
……
小然看了看一旁的鬧鐘，夜已經深了，時針已經指向了十點。
東東揉了揉眼睛，合上了課本，帶著疲倦鑽進了被窩之中。
夢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每一場夢都是一次新的人生的開始。
夢中也有著喜怒哀樂，也有著悲恐驚懼，但是與現實不同，夢的喜怒哀樂，夢的悲恐驚懼，終究只是一場，它不會延續每一晚。
小然來到東東的面前，朝東東揮了揮手，輕輕地道了一句晚安。
……
“你看，就是那隻鬼！”翡翠和葉易站在操場的外面，隔著一層鐵絲網看著陽光下活潑好動的東東，還有離東東不遠，手撐在雙槓上面，碎花裙襬隨風揚起的小然。
“很是不錯的靈魂。”葉易點評著。
“多好的年齡啊！充滿著希望，充滿著未來。”翡翠手趴在鐵絲網上面，殷羨地看著歡聲笑語的孩子們。
“看來還是作業不夠啊！”葉易笑道，“你現在這個樣子特別適合配上一首背景音樂。”
“什麼？”翡翠歪著腦袋希冀地看著葉易。
“手裡捧著窩窩頭，菜裡沒有一點油。”
“去你的。”翡翠瞪了葉易一眼。
陽光撒在翡翠的側臉上，照著她的髮絲都在泛著金色的光芒。
葉易倚著鐵絲網，饒有興趣地盯著翡翠的俏臉看著。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翡翠感到自己的臉上有些發燙，不知道是被葉易看的，還是被燦爛的陽光給曬的。
“你好看啊！”葉易嘴甜地說道。
“哼，還用你說。”翡翠故作不經意，扭頭去看操場，心裡面其實樂開了花。
放學之後，小惠來接東東，和東東一起坐在學校的長椅上。
“來，東東，把你的手機交出來。”小惠藏了一個新手機在自己的背後，準備給東東一個驚喜。
“爲什麼？爲什麼要沒收我的手機？”東東的心中一緊張，還以爲是媽媽要收掉自己的手機。
“快點。”小惠催促著。
東東不情不願的把自己的手機交到了媽媽的手上。
“噹噹噹當。”
小惠拿出新手機在東東的眼前晃悠著，東東無比驚喜地接了過去。
“媽媽知道你平時很多默書作業，放學之後又要去補習，又要學豎琴，知道你辛苦了，這個就當是獎勵你這麼勤奮。”
“謝謝媽媽。”
“哎，現在的小孩子真好，這麼小就有智能手機玩，我像這麼大的時候，還在玩我那個不知道多少年的布娃娃呢。”不知道是不是童年的經歷太過艱苦了，翡翠看到別的小孩總是格外的感慨。
或許當年琥珀沒有在大水之中將翡翠救出來，後來如來和觀音改變過去，龍巢之災沒有發生，翡翠還可以擁有一個圓滿的家庭。
只可惜，歷史並沒有如果。
翡翠所說的那個布娃娃自然就是莉莉了。
當初葉易將琥珀的元神孕育在翡翠的體內，特意讓莉莉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葉易攬了攬翡翠的肩膀，寬慰著她。
“媽媽幫你安裝了一些應用程式，我買來是給你學習的，不要總想著打遊戲，話音剛落你又在打遊戲。”小惠點了點東東的腦袋。
“我測試手機的反應夠不夠快而已。”東東伶牙俐齒地道，這一點倒是遺傳著他媽媽的優點。
“好，反正這手機有家長監控功能，就算我不在家，我都知道你玩了多久，還可以鎖你的機。”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啊！這次上鉤了！”東東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小然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小惠和東東的互動，沒有太多的嫉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自己所不能帶給父母的希望，就讓弟弟來吧。
“媽媽，我看樓下社區中心可以上乒乓球課，我想去學，以前你和爸爸常常下去玩雙打，玩得很開心的。”東東和媽媽走在回家的路上說。
“我花那麼多錢讓你學豎琴，你連半吊子的水平都沒有。”
“爸爸說你以前入選過省隊的，你打球那麼厲害，你教我就好了。”東東不放棄地說。
其實學乒乓球不是東東的目的，東東只是想要藉著乒乓球讓爸媽關係緩和一些。
“你學好豎琴再說好不好？”
“我不要學豎琴，全班就我一個男孩子，回到學校又被取笑，爲什麼要我學我不喜歡的東西？”東東的小孩脾氣又上來了，“豎琴好難了，我的手指彈到破皮了，好痛。”
“東東，就好像賽跑那樣，爲什麼跑得快就贏，跑得慢就輸，因爲努力鍛鍊的人才能跑第一，辛苦是會有回報的，就像媽媽當初來香港，連廣東話都講不好，當時人生路不熟，我連出門找工作都覺得害怕，真的很自卑，但你看我現在，我有能力養自己，有自己的事業，有一羣好朋友，好同事，我還可以買新手機給你，所以呢，做人不要怕學習新事物，走出舒適圈，你將來也會像媽媽這樣出人頭地的。”小惠拉著東東的手，蹲在東東的身前苦口婆心地道。
“你看，小孩的生活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葉易攤了攤手道。
“我想知道是誰說的贏在起跑線上這句話。”翡翠揮舞了一下粉拳，“始作俑者，當無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