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知道這次家裡的事情非同小可,大哥死了,嫌疑人竟然是二哥,她的親額娘早亡,要不是二哥對她好,照顧她,在府裡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負,所以她不會允許她二哥出事,哪怕真的是他殺了人,她也不在乎。
瓜爾佳氏很多話不方便說,這次也是奇怪不知道皇上爲什麼點了六阿哥回來審理,這樣勞師動衆(zhòng)的,難道是對自己有什麼心思?而且對外還說是自己欽點的,瓜爾佳氏入宮便是最得寵的,從來是風調雨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後宮儼然就是她最風光了,誰知道卻突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讓她也不得不小心。
她想了一晚上,決定找自己信任的宮女去皇上那探聽下消息,她身邊一個姓馮的姑娘,她早就看出來皇上對這女子有意思,每次見了都忍不住的看,她心一橫,就賭一把。
沒想到通過內務府一說,皇上那竟然還給賜了官女子,看來果然是早就對她有意思的。
聊了一個下午,馮官女子才難捨難分的回去準備晚上侍寢。
侍寢的規(guī)矩她是知道的,其實在初入宮的時候瓜爾佳氏就對她開始進行侍寢的訓練了,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她還是好怕。
“小主,別怕,這是福氣。”老嬤嬤給她梳頭,發(fā)現(xiàn)她的身子一直在抖,之前瓜爾佳氏已經(jīng)給了嬤嬤銀子,讓她對自己小妹多關照,她自然要對馮官女子格外禮遇。
“嬤嬤,我怕。”
馮官女子也怪自己沒出息,這身子抖的停不下來,心也越來越慌。
“皇上一點會喜歡小主的。”
馮官女子想問萬一皇上不喜歡她怎麼辦?會不會連累到娘娘?可是她沒敢問,瓜爾佳氏提醒過不要隨便跟後宮的人什麼都說。
終於她還是被脫的個精^光,捲進了被子裡被擡去了皇上的寢殿。
這一路她都閉著眼,心蹦蹦的要跳出來了一般,突然靜了下來。她被放到了榻上。
她聽到了那些人出去關上門的聲音。
她還是閉著眼睛,什麼也不敢看,只是身體愈發(fā)的顫抖。
皇上剛打了個盹,這些日子他照顧太子也沒休息好。太子身體已經(jīng)康復,錦妃又提議今日來舉薦了這個馮官女子他也不好駁瓜爾佳氏和錦妃的面子,便隨便招了她來侍寢。
“侍寢的規(guī)矩,嬤嬤都教了嗎?”皇上例行公事的一般問道,他發(fā)現(xiàn)馮官女子在顫抖,在害怕,其實這樣是有些不敬的,不過他一直也不太講究這些,所以也沒生氣。
馮官女子以爲皇上不高興了,馬上睜開了眼睛,僵硬著表情磕巴的說:“回皇上,嬤嬤……教了。”
“你是瓜爾佳氏的侍婢?”皇上打量著身邊的女子,笑著問。
“臣妾是娘娘的貼身侍婢,名馮蘭兒。”馮官女子再怎麼怕規(guī)矩還是記得的,她雖然睜著眼睛卻不敢看皇上,只聽得這男人的口氣似乎不像是個嚴厲的人,心倒也沒剛纔那般的緊張了。
其實她見
過很多次皇上,可是卻沒有一次她敢擡起頭來大大方方的看的,這次就像是第一次一般。
“擡起頭。”從馮官女子進來後一直含著頭,他還沒能看清她的長相。
馮官女子昂起頭來,她的眼睛也是第一次與皇上相遇,撞^擊到一起。
這一刻,她永生都不會忘記,她看著此時正看著自己的男子,眼神是那般的溫和,與她腦海中的九五之尊完全不同。她記得每次皇上去瓜爾佳氏宮裡的時候也是老大的氣派,今日見卻好像沒那麼嚴厲,皇上已經(jīng)不年輕了,可是長得卻也不老,她竟然有點慶幸。
“馮蘭兒,好名字,朕很喜歡。”皇上溫柔的撥弄著她額前的髮絲,指尖順著她的額頭輕輕滑到鼻翼又滑向薄薄的朱脣,順著她的臉頰在她嬌俏的小臉上畫了一個愛憐的圈。
馮蘭兒不知道怎麼的,身體竟不抖了,心跳也逐漸的平緩,她不怕了。
“皇上……”馮蘭兒的瞳孔裡閃爍著熱烈的光,那是愛上一個人才有的光芒,皇上注意到了她眼神中的那種熾^熱和真誠,他鮮少見到這樣的眼神。
這眼神有點熟悉,他腦中想著自己何時見過,猛地一下,他心中一驚,赫舍裡?她的眼神竟然在他的腦海中與當年初見赫舍裡時,赫舍裡的眼神相重合,竟沒有半點不同。
其實瓜爾佳氏不知道皇上每次都多看馮蘭兒幾眼,不是對她有意思,而是隱隱約約的他總覺得這人見過,可是又想不起來是誰,今日這情景下,他倒是恍然大悟了。
她不知所措的望著皇上,見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又不免慌亂起來。
“朕很嚇人嗎?”皇上見她好不容易止住的顫抖又開始了問道。
“臣妾只是有點怕。”
“怕朕?”皇上用手指將她又低下的頭擡起來,問道:“朕很可怕?”
馮蘭兒連忙搖頭,見她此刻的樣子,那麼慌張,那麼手足無措,皇上本來板著的臉卻忍不住笑了,“你真是與你主子沒一點一樣的。”
“可是很多人都說臣妾眉宇間和主子一樣呢!”
“朕不是說樣貌,其實你這眉宇間朕看著更像是……”皇上的話匣子剛開可欲言又止,他想著自己沒事跟個剛入宮的常在說這些個掏心窩中的話幹什麼?
她懂不懂得且不說,他身爲一國之君未免也顯得太兒女情長了。
“皇上?”
“沒什麼,朕想起一些事情。”
皇上也不知怎麼的,竟有點黯然神傷,或許是這幾年太子和自己越發(fā)疏遠了,他總是不禁想起與赫舍裡的點點滴滴來。那時鰲拜獨攬朝中大權,他白天受了氣晚上便和赫舍裡念道,赫舍裡就這麼老老實實的聽著,然後給他出主意。
後宮嬪妃之中,再也沒有那樣一個人,宜妃聰慧,但多於算計;佟佳氏姐妹是他的表妹,本該是他最親近的,可是她們根本不懂自己,他能給她們的也不過是尊貴的身份。
良妃是他心尖上的,可是讀書太少,他跟她也說不上什麼,到時瓜爾佳氏這個丫頭讓他欣喜,但是他也怕她恃寵而驕,而且瓜爾佳氏太年輕了,倒是讓他多疑。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模糊又清晰的身影,一個身著藻青素衣的女子……六阿哥的生母……那個早就離他而去的女子,本該是他此生的最愛,可惜她卻不知足……
至於其他人,皇上卻都是不走心的興頭上一陣子便也就那麼回事了。
前些日子對個小貴人還算是很滿意的,可是一想到她是佟貴妃家裡送進來替著佟貴妃討好他的,便又覺得索然無味,掃興起來。
今日見這馮官女子本也沒當回事,可剛纔那一眼,實在與赫舍裡太像,前塵往事用在心頭,讓他難免對她動了些真心。
他望著馮蘭兒,那眉宇間竟然越看越像是赫舍裡,尤其是那寫滿了愛意的雙眸,他不禁問道:“你喜歡朕?”
馮蘭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點頭答道:“臣妾喜歡皇上。”
她說著這話時嘴角緊張的顫抖不已,笑臉羞的通紅。
皇上見她此刻嬌羞的模樣和毫不掩飾的愛意,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與赫舍裡大婚之日。也是這樣的紅燭,這樣的時節(jié),他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紅,外面似乎響起了徹夜不休的古樂……
他牽起她的手……
馮蘭兒乖乖的依偎在皇上的身旁,她細細的打量了許久確定他真是睡著了,自己卻悄悄地從踏上下來,她用手遮擋著自己赤^裸的身子,皇上今日特許她留下,可是這屋內卻沒她的衣服,她窘迫的隨手拿起放在一旁書塌上的斗篷將自己裹住來到了桌子邊上。
她輕輕的拿起筆來,又小心翼翼的鋪上一張紙,又向塌的方向望了望確定皇上沒醒,纔在上面興沖沖的寫起字來。
而皇上卻已經(jīng)醒了,從小的經(jīng)歷讓他是個特別敏^感的人,他從來睡得不踏實。只是他好奇馮蘭兒要做什麼便故意裝著給她機會,見她去書案那似乎在寫字,他倒是好奇她在寫什麼。
在她觸不及防時他突然起身到了她的身邊,她忙要將紙撕掉可哪來得及,皇上拿起紙來念道:“十里長亭霜滿天,青絲白髮度何年?今生無悔今生錯,來世有緣來世遷。”
他不解的看著馮蘭兒,問道:“你寫這個做什麼?”
馮蘭兒跪下來,“皇上,臣妾睡不著,寫著玩的,皇上贖罪。”
“你字倒是不錯,果然是瓜爾佳氏身邊的人。”
瓜爾佳氏的才氣是皇上十分欣賞的,他只是沒想到她身邊的宮女都這樣有才情。這倒是讓他欣喜。
他看著這行字,想起了當年也是新婚之夜,他還記得,當年,兩人還寫著玩過,赫舍裡寫的是--“惺惺惜惺惺。”他本是不讀那些閒書的,可因爲赫舍裡倒是後來讀了幾本,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
他看著手中這張並未寫完的合婚庚帖不由自主的念道:“惺惺惜惺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