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要賣法器的煉製之法？”
餘陀大師是一位身材幹瘦的老者，道基中期修爲，膚色略黑，不茍言笑。
在天器閣樓上的雅間之中，他正帶著審視的眼神打量著孫恆。
孫恆的氣息、裝扮，實難讓他熱情起來。
怕是在他心中，面前這人又是位在北川山脈殺人越貨、做地下生意的主！
這類人在這裡很常見。
“不錯！”
孫恆聞聲點頭。
他也沒有想到，面前這位餘陀大師，竟是位精通煉體之法的高手。
雖然他看上去幹瘦，但肉身之力堪比內蘊火山之力的烘爐，極具爆發力。
至少在道基初期的時候，孫恆絕不敢與他硬拼！
“我先聲明，道友手上的法器煉製之法很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值錢。”
餘陀大師並未急著談生意，而是揮手讓人上了一壺靈茶，慢慢品鑑。
靈茶不凡，有洗滌、淨化身軀之效，放在道基境界也是罕見之物，孫恆自然也不急。
“煉器之法很多都是大同小異，差的在下不稀罕，好的在我這裡也賣不上價錢。只有能讓我感興趣的，纔有可能賣上好價錢。”
“嗯？”
孫恆端起菜盞的動作一頓，疑惑道：“爲何？差的大師看不上，在下倒能理解，但好的爲何也賣不上價錢？”
“法器太好，材料也難找！”
餘陀輕哼一聲，道：“我手上就有著兩種極品法器的煉製之法，但到手百年，也未真正開煉，就是因爲缺少其中的幾種材料。”
“所以如若道友手上的是什麼厲害的法器煉製法門，怕是要令你失望了！”
“別說我這裡不收，就算是百草宗的堂口怕也不稀罕要。”
他表情淡漠，顯然是真的對孫恆手上的法器煉製法門沒有多大興趣。
實則也是如此，對於一位煉器大師來說，法器的煉製法門並不罕見。
罕見的是煉製法器所需的各種天材地寶！
有時候，一件天材地寶，無需煉製，直接就可當做法器御使，煉製之法只是輔助。
如各種飛針、飛劍，都是以金性、木性靈物稍加打磨而成。
這種情況，在北域修士中，十分普遍。
“這樣啊！”
孫恆微微思索，隨後自身上掏出一枚玉簡，遞了過去：“還請大師品鑑。”
“好！”
眼見孫恆並未氣餒，餘陀大師也大起精神，伸手接過玉簡慢慢觀看起來。
半晌過後，他才面無表情的把玉簡放下。
“不錯！”
“呵……”
孫恆輕笑，雖然對方表現的無動於衷，但餘陀的肉身變化，豈能瞞過他的眼睛。
“這種鎧甲的威力到算不得什麼，但思路很有趣，化整爲零，又彼此緊密相連。”
餘陀大師伸手輕釦桌案，緩聲道：“道友手上的這種法器煉製之法，我可以出五百靈石收購。”
“五百靈石？”
孫恆搖頭：“太少，太少！”
他身軀微微前探，道：“大師應該清楚，煉製這種鎧甲，除了其中兩樣東西較爲難尋之外，其他的可都是極其常見的東西。”
“甚至，只要有一定實力，把鎧甲拆分下去煉製，量產都沒問題！”
“五百靈石，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話雖如此。”
餘陀面頰繃緊，道：“但這鎧甲乃是給專修武道之人所用，與我道基修士並不合用！”
“而以武入道的，又有幾人？道友這鎧甲，怕是在修行之人很少的地方得來的吧？”
他掃眼孫恆，把價格往上提了提：“八百靈石，這個價錢買一份習武之人的鎧甲圖紙，已經差不多了。”
“不合用，可以改！”
孫恆卻不以爲然，搖頭道：“大師猜的沒錯，此鎧甲確實來自一處靈氣稀薄之地，因而鎧甲上所用材料很普通，其中有些甚至是凡俗之人所用的材料。”
“但這些東西，可以用靈物替換！”
他面色一正，道：“而一旦用靈物代替，這具鎧甲的品質怕還能大幅度提升！”
“屆時，怕是大師可以煉製出一件極品法器。”
而能煉製極品法器的煉器大師，意味著什麼自然無需孫恆多言！
“修改，沒那麼容易的。”
雖說如此，餘陀大師的表情依舊流露出少許意動。
“兩千靈石！”
良久，他伸出兩根手指，凝聲開口：“這個價格真的不能再高了，要知道一些上品法器，也不過是這個價。”
“道友這件金鎖鎧雖然不錯，但缺點也很明顯，我若依此大修，難度不亞於另創一種鎧甲法器！”
下品法器幾枚靈石就能買，好些的也不過幾十枚，乃是北域練氣修士常備法器。
中品法器的價格波動就變得很大，根據功用、威能、材質的不同，幾十靈石至上千靈石都有。
至於上品法器，最低也要上千靈石，如若經過道基修士常年溫養，品質又不錯的，上萬靈石售出也不稀罕。
至於極品法器……
大多都是無價！
就如張道然的百脈行水扇，其中有上百水流，每一道水流都蘊含幾十頃重水。
煉製這等法器，只是最基本材料，就需要耗費幾座大湖的水量，和上萬練氣修士常年累月、不辭辛苦的煉製重水！
當世，怕也只有三道七宗纔有那麼大的手筆。
當然，威能也很顯著。
即使張道然不過道基初期修爲，一旦發起飆來，就算是孫恆、李全一、莫劍盧三人也差點身死當場！
碾壓北域絕大多數道基後期修士，絕無問題！
“兩千靈石。”
孫恆微微沉吟，似乎有些意動，但猶有不甘心：“大師，只是稍微替換材料就能提升品質，這價錢……”
“可不止是稍微替換！”
餘陀大師聲音一沉，狀似有些不耐：“稍微替換到不算麻煩，但還是武者所用，而武道至築基就是極限，誰人會不改修法力？”
“不麻煩？”
孫恆雙眼一亮，道：“不知大師能否把改過的煉製之法再賣給在下？”
“我可以在賣出的基礎上便宜一些。”
“嗯？”
餘陀大師聞言一愣，隨即雙眼一瞇，眸子隱有靈光閃動，上上下下打量著孫恆。
片刻後，他才冷冷一笑：“道友果真精明，你今日不是來賣圖紙，而是要讓我幫你改良煉器之法的吧？”
“而且，還要我倒給你錢！”
最後一句，他聲音一重，已是滿含怒氣。
“大師何出此言？”
孫恆輕笑：“生意，向來都是你情我願，不管在下的目的如何，只要雙方覺得合適，又有何妨？”
“是嗎？”
餘陀大師冷笑：“但我覺得，這買賣做的心中窩火。”
“大師。”
孫恆無奈一嘆，伸手把桌上的玉簡拉到自己面前：“在這裡，在下的賣家可不止大師一位。”
餘陀大師面色一變，盯著孫恆的動作瞇了瞇眼，道：“但目前能爲你提供改良鎧甲之法的，卻只有我一個！”
“大師也說了，是目前。”
孫恆輕點桌案：“百草宗的範圍內，精於煉器的通道可不止大師一位。”
“在下的洞府也在驪龍山脈，我也是看在鄰居的份上，纔會先找到大師的。只要買賣談成，完整的鎧甲煉製之法，在下立馬就奉上。”
“你住在驪龍山脈？”
餘陀大師瞪眼看向孫恆：“我怎麼不知？”
孫恆回道：“在下居於尾坳，雖然在那裡呆了幾年，但一直不怎麼出門，大師不知道並不奇怪。”
“尾坳？”
餘陀大師雙眼閃了閃，隨即輕輕點頭：“原來是你，我也聽說過那裡有了人。”
“呵！那種地方……”
他輕呵一聲，隨即雙手抱於胸前，陷入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輕點頭，道：“可以，我給你改良之法，外加一千靈石。”
“但我想看看你身上的這具鎧甲原型，別告訴我你沒有！”
“有倒是有。”
孫恆苦笑一聲：“只不過，怕是會讓道友失望。”
“哦！”
餘陀雙眼一挑：“你拿出來看看。”
“好。”
孫恆點頭。
兜帽下，他眉心微微一亮，一枚遍是裂縫的寶珠隨之悄然浮現。
寶珠遁出兜帽，在屋內虛空懸浮。
隨即場中金光流轉，一副殘破不堪的金甲已是浮現當場。
“這……這……”
看著面前的鎧甲，餘陀大師面目呆滯。
“怎會弄成這幅模樣？”
面前的鎧甲，靈光暗淡，遍體裂縫，幾乎就沒有完好無損之地，尤其是其中的幾道巨大裂口，更是貫穿了前胸後背。
透過裂口，可清晰可辯後面的場景。
從鎧甲上收回目光，餘陀掃了眼孫恆。
他現在倒是很好奇，身著這件鎧甲的孫恆，是如何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