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電話響個不停。蔣靜說:“你把車先停在路邊,先接電話吧?!?
我說:“這段路不讓停車,到前面再說?!?
當電話第五次響起的時候,蔣靜再也按耐不住,從我身上掏走了手機。她看了一下說:“雪豔的,你要不要接啊?”
我說:“你給她回個短信,說我過幾分鐘給她打回去?!?
很快短信就回了過來,蔣靜念給我聽說:“沈?qū)帲軄喭吡?,你能今天就趕回來嗎?”
“走了?”我扭頭看了眼蔣靜,表達自己的疑惑。
蔣靜點點頭:“她短信上就是這麼說的?!?
把車停到小區(qū)以後,我立馬就撥了電話回去。
“沈?qū)?。”張雪豔剛喊了一聲,就哭了起來。
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跟我好好說?!?
張雪豔說:“周亞童昨晚病情發(fā)作,我就送他去醫(yī)院。經(jīng)過搶救,本來都沒事了??蓻]想到今天中午他又突然發(fā)作了,他剛剛被從手術室裡面推出來,蓋著白布的。醫(yī)生讓我安排後事?!?
我只覺晴天霹靂,這事來的太突然了。心裡不由得感到難受。
“你今天能回來嗎?”張雪豔催促道。
“你別太著急啊,我現(xiàn)在就動身往家裡趕?!蔽乙膊挥傻酶帕似饋恚饕翘珦膹堁┴W,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她自己怎麼能夠應付得過來。
“恩,我在醫(yī)院等你?!睆堁┴W說。
我也顧不得多說什麼,掛了電話,扭頭一看,蔣靜竟然不在了。我回到家裡,她恰好拎著一個小皮箱出來了。
我上去接過說:“靜姐,公司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我這次回去肯定得耽擱好幾天?!?
蔣靜捋了一下長髮,點頭:“你就放心去吧,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給我打電話?!?
“好,我先走了。”我摟了她一下,提著小皮箱飛快的出了門。
我馬不停蹄的往小城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了。急性車十個小時左右,又累又困又餓。但現(xiàn)在卻顧不得這些了。
我走進醫(yī)院,經(jīng)過詢問,在二樓找到了張雪豔。她看見我,就撲上來大哭。好一陣安撫之後,她的情緒才穩(wěn)定下來。
我?guī)еx開醫(yī)院,順道買了點東西帶回家。她說自己都一天沒有吃飯了,雖然肚子感到餓,但就是吃不下。
我開導她說:“這個事情,自從他出獄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其實就得有面對今天的心理準備了。”
張雪豔點頭說:“我知道啊,可是當他真的走了,我心裡還是很難受,以前覺得是他對不起我,現(xiàn)在反而認爲是自己對不起他了?!?
我喝了口水:“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不一樣的,但上帝是公平的。”
張雪豔擡頭看了我一眼,起身說:“我先去洗澡了,你慢慢吃吧?!?
晚上,張雪豔靠在我懷裡,幾乎都就沒有睡著過,不時的抽泣一陣。我只能撐著陪她一起熬夜,但到了凌晨五點的時候,實在扛不住眼皮的沉重,迷迷糊糊的一下就睡著了。
張雪豔把我叫醒的時候,我感到腦袋有些疼。窗外晨曦明媚,倒是一個好天氣。
她說:“我們早點去醫(yī)院吧,今天還要去火葬場呢。”
我扛著疲勞,開車帶她回到醫(yī)院。去冷藏室取出周亞童遺體的時候,他們讓我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很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想想那些年小院裡的過往,不免悲從心涌。
我們到火葬場的時候,已經(jīng)有很多鄰居和親友聚集在殯儀館等待了。爲了讓張雪豔安心,我給周亞童買了一個一萬多塊的骨灰盒。骨灰盒一直由張雪豔捧著,遺像則由我這個所謂的侄子捧著。按照小城老家的規(guī)矩,人死了以後要在家裡放置一個晚上。但小城已經(jīng)城市化,人死了都是在殯儀館,在親友故交對的陪同下,度過在地面上的最後一晚。
第二天上午,我們將周亞童的骨灰盒送往公墓。看著他下葬,張雪豔不由得又大哭起來。我也禁不住掉了幾顆眼淚。
親友們相繼離開,最後就剩下我們兩個還在那裡了。張雪豔對著周亞童的墓碑說:“亞童,你一路走好吧。以後爸爸出來了,我會替你盡孝的。我要跟著沈?qū)庪x開這裡,但是你放心,每年的清明新年,我們都會回來給你上墳的。安息吧?!?
我摟著張雪豔的肩頭,也對著墓碑說:“童叔,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照顧好雪豔的?!?
我們一起三鞠躬後,離開了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