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明的位置在駕駛座的後面,這裡有一張小型的寫字檯,圍著寫字檯坐的話可以坐下四人,但是,那些人上車後沒有人敢坐到關明的身邊,都是溜溜的跑去後面,跟領導在一起太彆扭了,說話深不得淺不得,說不定那句話就會惹得領導不高興,所以,還是離得遠遠地好,更何況,就算是加深感情也不在這一時,單獨相處的時候機會豈不是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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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衆(zhòng)人沒有想到的是,關明似乎對這樣的做法並不滿意:“雲(yún)生同志,你去後面坐,讓小王過來,我要找?guī)讉€人談話。”
關書記的話出口,樑雲(yún)生的臉頃刻間由白變紅,吭吭哧哧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面紅耳赤的站起來向後走去。
“立雲(yún)同志,你過來一下。”關明的聲音不是很高,但是卻貫穿了整個車廂。
“關書記”被叫到的是國資委的楊立雲(yún),他哈腰走到關明的面前。
“坐吧!”關明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這時候的王建飛正好來到寫字檯旁邊,這樣的座次讓他很爲難,坐到關書記身邊吧,好像兩個人審訊楊立雲(yún),坐到楊立雲(yún)身邊吧,好像兩個人在審訊關書記,這不管坐到那裡都不合適。
手足無措之際,卻見關書記指了指楊立雲(yún)身邊的椅子,示意王建飛坐到那裡。有了指示,王建飛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待到坐定,這才發(fā)現(xiàn),剛纔自己的想法是多餘的,如果坐到關書記的身邊,可能會對楊立雲(yún)產(chǎn)生審訊之勢,但是坐到楊立雲(yún)身邊,非但沒有審訊別人的感覺,卻被關書記的威嚴壓得喘不過氣來。
看看身邊楊立雲(yún)的囧樣,王建飛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苦笑,有時候,氣場的大與小並不是以人數(shù)定勝負的,哪怕你這邊坐著是個廳級幹部,就算是個個手中都握有重權,只要對面坐著一個握有實權的部級官員,那人家一個人的氣場就可以把你這十個人的氣場壓下去,這是什麼?這就是實力比拼後的結果。
坐去後面的樑雲(yún)生送了一口氣,老闆並不是因爲不喜歡自己才讓自己坐到後面的,是因爲老闆有工作要談,但是爲什麼又把王建飛叫道身邊呢,不就是搞個服務嗎?自己也做得來啊!想到這裡,樑雲(yún)生的心裡又開始不舒服了,這一切都被身邊的建設廳長郭華偉看的一清二楚,這傢伙是官場老油條,轉愛幹琢磨人的活,據(jù)說這個建設廳長的位子就是因爲琢磨透了已故省長的心思,做了幾件讓省長很滿意的事情纔得到的。
雖然猜的不是很全,卻大體猜到了樑雲(yún)生的內(nèi)心所想。
郭華偉心中冷笑一聲:跟一個秘書爭風吃醋,這樣的人也能幹秘書長,真是老天瞎了眼。
想是這樣想,話卻不這麼說:“樑哥,那個小夥子看來挺得老闆的器重啊?”
“領導親自相中的秘書,能不器重嗎?”說是這樣說,樑雲(yún)生的上下牙卻在不停的互咬著,一旁的郭華偉甚至聽到了吱吱作響的聲音。
一路上,關明把車當做了辦公室,對隨隊的各個廳委的主要負責人都談了話,主要部分,一旁坐著的王建飛都做了記錄,車子一路前行,第一站是長平市。
被找過的人,已經(jīng)昏昏欲睡。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沒有人敢交頭接耳,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閉目養(yǎng)神。談話完畢,關明也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一旁的王建飛卻不敢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嚴明說著話,生怕嚴明一不小心睡著了。
車子很快到了高速出口,刷卡交錢,出高速。
看著嚴明的一系列動作,王建飛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一時間說不上來,車子又行駛了大約十分鐘,嚴明衝王建飛說道“給領導說一聲,前面就是長平市的開發(fā)區(qū)。”
關明顯然沒有睡死,聽到嚴明的話馬上把眼睛睜開了:“按事先定好的路線,直接過去。”
王建飛看了看車廂後面,用徵求的目光看向關明:“關書記,您看……”
不待關明說話,一聲刺耳的鈴聲劃破車廂內(nèi)的寧靜,王建飛分明看到,關明那本舒展的眉頭猛的皺了起來。
上車前已經(jīng)講過組織紀律了,其中一條就是手機一律調到震動上,沒想到卻還是有人頂風作案
“喂喂,老樑,手機響了。”郭華偉趕緊推了推身邊正流哈喇子的樑雲(yún)生。
“啊,啊,到了啊?”樑雲(yún)生猛的睜開眼睛,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手機,你的手機。”郭華偉火急火燎的指了指樑雲(yún)生的口袋,心說我怎麼這麼倒黴跟這個人坐到一起了,如果領導懷疑是我的手機就麻煩了。
“哦,哦”樑雲(yún)生用力揉了揉眼睛掏出了手機“喂。”
電話是長平市委書記打來的,是在詢問還有多長時間到達目的地,想來那幫兄弟們已經(jīng)侯在高速出口有一段時間了。
“小王,到哪了?”樑雲(yún)生用手捂住話筒,衝前面的王建飛喊道。
“已經(jīng)下了高速了。”王建飛看了看面前的關書記,小聲說道。
雖然聲音不大,卻足以貫穿整個車廂。
“什麼?下了高速了?”樑雲(yún)生不顧形象大聲嚷道,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讓他意識到,恐怕要出問題了。
“停車。”這個指令是關明發(fā)出的,渾厚的聲音穿過車上每一個人的耳膜。
嚴明熟練的打一把方向,車子靠路邊停下。
樑雲(yún)生透過車窗看出去,馬路很寬,不遠處矗立著幾座樓房,院子裡雜草叢生,到底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樑雲(yún)生很快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壓低聲音對著話筒說道:“我們在開發(fā)區(qū)。”
下車的後的王建飛,看到車牌的時候終於明白剛纔爲什麼自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車牌被嚴明換掉了,按說這輛車子是不用繳納過路費的,但是車牌換掉就不同了,先不說需要繳費了,最主要的一點是讓那些個別有用心的人找不著北了。
想來關書記跟嚴明事先早就通好氣了,聯(lián)想到路上關明跟那些個廳委領導的談話,王建飛意識到,這一趟出行,恐怕註定要是一場血雨腥風了。
下車之後,關明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揹著手向前走,隨隊的衆(zhòng)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只好跟在不聲不響的趕在後面,偌大的開發(fā)區(qū),像樣的企業(yè)沒有幾個,大部分都只是豎著幾座小樓,破敗不堪。
走了近二十分鐘,終於有一個像樣的院子映入人們的眼簾,靠近了,這才發(fā)現(xiàn),上面竟然掛著長平市開發(fā)區(qū)管理委員會的牌子,十幾層的高樓穿霄入雲(yún),大門口的石頭上五個大字在太陽的照射下虎虎生輝:爲企業(yè)服務。
門崗上的空調呼呼的轉著,裡面圍著一個凳子團坐著三人,手中拿著撲克牌,見到有人進來,只是用眼睛撩了一下。並沒有出來問詢的意思。
關明帶著衆(zhòng)人向辦公樓走去。
長平市的頭頭們一早就侯在了高速路口,沒曾想?yún)s等來這麼一個噩耗,急急火火的上車向開發(fā)區(qū)趕去。
長平市地廣人稀,從開發(fā)區(qū)到市區(qū)至少要四十分鐘的車程。
而計劃之中,並沒有開發(fā)區(qū)這一站,四十分鐘的時間,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要不要跟開發(fā)區(qū)那邊打個電話?”坐上車,長平市委書記何建國的秘書轉過頭來問道。
“已經(jīng)晚了。”何建國有一種窮途末路的感覺,猶豫了片刻,強打著精神說道“打一個吧,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猶豫距離市區(qū)比較遠,開發(fā)區(qū)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園,那幫傢伙平日裡做的事情何建國也有所耳聞,只不過,那邊的情況比較特殊,而且還給何建國帶來了異常的收穫,所以,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正是他的縱容,導致了今天的滑鐵盧。
“電話沒有人接。”秘書轉過頭無奈的看著何建國說道。
辦公室的電話沒有人接,一二把手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開發(fā)區(qū)完全成了失控的狀態(tài)。
“聽天由命吧!”何建國嘆口氣閉上眼睛“天要亡我,這是天命。”
關書記幾人如入無人之境,偌大的辦公樓裡沒有幾個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就算有的辦公室裡面有人,也大多數(shù)在那裡擺弄著電腦,見到有人來根本連擡一下屁股的意思都沒有。
上到八樓,剛剛走出電梯,就聽到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緊接著稀里嘩啦的聲音,關明身後的衆(zhòng)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平日裡沒事的時候自己也沒少幹了,那就是壘長城。但是像這樣光明正大的在辦公場所壘長城,這些個廳委領導們還真是聞所未聞,畢竟,那不是一般的違紀,就算是不耍錢,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不知道是關書記事先踩好了點還是誤打誤撞,長平市開發(fā)區(qū)管委會的頭頭們利用上班時間聚衆(zhòng)打麻將的事情反正被省委老大逮了個正著,好在桌面上沒有人民幣,只是零零散散的幾張撲克牌,不過大家心中都明白,最後肯定是要根據(jù)手中撲克牌的數(shù)量結算人民幣的。
關明推開門的時候,一股嗆人的味道撲面而來,跟在關明身後的王建飛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心道:就算是飯店的廚房裡也不會有這樣的味道吧,裡面真應該安裝上幾個大功率的抽油煙機了。
“你們找誰?”見到有人進來,一旁端著水壺給正在酣戰(zhàn)的那幾位倒水的一個年輕姑娘問道。王建飛真是有些佩服了,一個姑娘家,竟然能忍受的住這樣刺鼻的煙味,真是不可思議。
王建飛剛想說什麼,被關明一把抓住了:“沒事,我們走錯地方了。”
“走錯地方了還不出去?”牌桌上一個叼著菸捲的人不耐煩的說道。
“打擾了。”關明帶上門出來,自始至終,裡面圍坐的幾個人都沒有正眼看過關明。
“這幫混蛋。”樑雲(yún)生作勢就要衝進去,卻被關明冷冷的叫住了:“站住。”
樑雲(yún)生把伸出的腳又硬生生的拿回來:“關書記……”
“建國同志快要到了吧?”關明說著話向電梯口走去“我們還是下去吧!”
何建國等人趕到的時候,關明坐的中巴車剛剛關上車門,見到車子還沒有啓動,何建國快速下車氣喘吁吁的向中巴車前跑來。
“告訴建國同志,前面帶路吧!”關明衝王建飛擺擺手說道。
王建飛下車,迎著何建國等人走了過去。
遠遠的,何建國的雙手便伸了出來,準備跟王建飛握手。
王建飛的大腦高速運轉,怎麼辦?這個手握還是不握?前面這人雖然沒有見過面,但可以肯定是絕對是長平市委書記何建國,後面跟著的那些就是市長市委副書記,還有什麼人大主任政協(xié)主席紀委書記等等了,跟市委書記握了,後面的人握不握?這一套班子要是握下來,自己成了啥了?先不說上面坐著省委書記關明,中巴車上可是坐著十來個廳委領導呢!
想到這裡,王建飛就停下了腳步,直接跟何建國傳達了關書記的意思。
聽聞王建飛的話,何建國等人也停下了腳步,待到王建飛上車後,快速的向自家的車子走去。
上車的瞬間,王建飛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廢舊廠房裡停著十幾輛公安系統(tǒng)的車子。
待到所有的車子排好隊,前面開路的車子忽閃著*向市區(qū)跑去,路邊,每隔三五十米就會有一個穿*的人,王建飛心中一陣鑽心的疼痛,這些兄弟們也都是正常人,這麼冷的天站在路邊執(zhí)勤,是何等的辛苦?
拿眼偷偷的看向關明,關書記皺眉閉著雙眼。王建飛心想,關書記肯定知道這些事情,這個時間的閉目養(yǎng)神,是不是也是不忍心看到窗外這道別樣的風景?
車廂後面?zhèn)鱽順烹?yún)生壓低聲音的通話聲,僅僅說了一句,樑雲(yún)生便捂著話筒來到關明的身邊:“關書記,是按原計劃進行,還是?”
按照一般定律,何建國是有資格坐到關明的身邊的,畢竟,已經(jīng)到了他的地盤了,但是,關書記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只能把電話打到樑雲(yún)生的手機上。
“去棚戶區(qū)改造現(xiàn)場還有那個廉租房去看一看吧!”關明閉著眼睛說道。
得到了明確的答覆,樑雲(yún)生拿著手機向後走去。
車子呼嘯著直奔廉租房建設地跑去。下車之後,看到周圍的環(huán)境,王建飛心中很不是滋味,樓房雖然是拔地而起,周邊卻是廠房林立,味道甚是刺鼻,看看周邊的那幾個煙囪,並沒有冒什麼煙,想來是提前打好了招呼。
“小王”關明扭過頭看向王建飛。
“到”王建飛小跑著來到關明身邊,有長平市的領導們相陪,王建飛自覺的落在了人羣后面。
“你是名牌大學畢業(yè)的,你來數(shù)數(shù)這幾座樓共有多少戶啊!”關明指著面前的幾座樓笑呵呵的衝王建飛說道。
雖然搞不懂老闆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王建飛還是飛快的掃過所有的樓,在心中快速的計算著:樓房是一梯兩戶,每座樓都是六層,一個單元就是十二戶,每座樓有四個單元,一座樓就是四十八戶,整個小區(qū)一共有一二三四五……十六座樓,十六乘以四十八……
“關書記,應該總共有七百六十八戶。”王建飛微躬著身子對關明說道,剛剛說完,不經(jīng)意間看到站在旁邊的何建國,卻見他的臉色早已經(jīng)變成了豬肝色。
“建國同志,像這樣的小區(qū)總共有多少處?大約多少套房子?”關明絲毫不理會何建國的尷尬。
“這個……這個……”何建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倒是旁邊的市長吳聰說話了。
“關書記,建國書記分管黨政,這一塊是政府這邊牽頭搞得,這樣的小區(qū)有兩個,城西的那一個比這個還要多出六座樓,只不過由於天氣的原因現(xiàn)在停工了,另外,現(xiàn)在我們對每一個企業(yè)都下達了建設公租房的任務,從目前的調查來看……”吳聰一點也沒有見到大領導的那份拘謹,思路清晰的回答著關明的提問。
聽著吳聰?shù)脑挘P明微微的點了點頭,站在一旁的何建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視察完了,關書記並沒有做什麼指示性的講演,只是悶頭上了中巴車,何建國站在中巴車門口拿眼看向樑雲(yún)生,不知道自己是該上去還是該去坐自己的車子。
好在這次關書記並沒有再爲難他:“建國書記一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