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潔麗雅聽完就說：“原來她去聖殿騎士團了……既然我們都毫不知情，那應(yīng)該就是教宗的秘密安排。她很可能也沒有騙你，伊莉雅對你有好感是衆(zhòng)人皆知的事情，甚至動過辭去樞機主教一職的念頭，教宗並不樂意看見這一幕。卡莉歐碧作爲伊莉雅的衛(wèi)隊長，想除掉你，讓伊莉雅安心繼任，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玫逸無奈道：“安潔麗雅主教，我無意冒犯。神官固然身份特殊，可是畢竟也是女子，免不了有七情六慾，異性間有些好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不明白爲什麼教宗爲何對此這麼敏感。還有，卡莉歐碧也沒有做錯什麼事，教宗爲什麼不能寬容她，卻可以寬容伊莉雅。”
安潔麗雅道：“這不是什麼冒犯。卡莉歐碧犯下錯誤時，她第一樞機主教的身份還沒有公開，而且那個男子還是來自貴族世家，萬一他知道卡莉碧歐的身份後宣揚出去，主神殿和卡莉歐碧都會顏面無存。伊莉雅當上第一樞機主教都已經(jīng)四年了。她若是辭職，教會同樣會顏面無存。教宗只有等她回心轉(zhuǎn)意。”
玫逸頭疼道：“那我該怎麼做？”
安潔麗雅道：“你希望伊莉雅當上教宗嗎？”
玫逸驚訝道：“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情吧？這是主神殿的事務(wù)，我可不願意牽扯進去。我和伊莉雅關(guān)係不錯，可樞機主教裡，洛洛琪是我姐姐，流洛是我大姨子，我就算想摻和，似乎也輪不到伊莉雅吧？再說了，玫洛薇國內(nèi)可大多數(shù)是艾米麗婭女神教的信徒，教會要是亂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安潔麗雅道：“如果你能說服伊莉雅接任教宗，這件事情就解決了。這不算干涉教務(wù)，因爲這也是教宗和幾個樞機主教的願望。你要是這麼做了，會成爲教會的恩人。”
玫逸擺手道：“得了得了，我想給自己幾個單身女大臣舉辦個相親會，還被扣上了干涉婚姻自由的罪名。當與不當都是伊莉雅自己的事情，她有選擇的自由……”
安潔麗雅嘆道：“玫逸，你也說了，神官也是普通女子。她們有的時候也會慌亂，手足無措，這個時候，她們需要的不是選擇的自由，而是有人能夠替她們作出決定。自由很好，卻並非時時刻刻都是必需品。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怎麼說呢，真的不如在精靈王國時那麼出色了。過去的你，絕不會說出這種話。”
玫逸渾身一震。
自由並非時時刻刻都是必需品。
安潔麗雅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醒了他。
安潔麗雅沒有注意到玫逸的表情，接著道：“你也知道，樞機主教中，我和流洛、洛洛琪都是來自名門望族，父母千寵萬愛，千依百順，從小就什麼都不缺。而卡莉碧歐和伊莉雅不是這樣，她們是教會收養(yǎng)的孤兒出身，從小就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你不會明白，一個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人對伊莉雅意味著什麼，更不會知道，若是你對她說出——一切都是你的自由——之後，她們崩潰的心情。”
玫逸撓頭道：“那我該怎麼辦？你總不會勸我去娶伊莉雅吧？精靈王國就不說了，玫洛薇的女神教徒都得把我手撕了。女神殿也會顏面無存。”
安潔麗雅道：“是挺難辦的。伊莉雅雖然看上去柔柔弱弱，實際上卻是個非常有決心的姑娘，她認準的事情，是可以放棄一切去完成的。”
玫逸吼道：“果然，你還是勸我娶伊莉雅！”
安潔麗雅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淺笑：“我可沒那麼說。”
玫逸道：“安潔麗雅主教，有辦法安排我和教宗大人見一面嗎？”
安潔麗雅一愣，道：“你要做什麼？”
玫逸想了想，道：“算了，幫我轉(zhuǎn)交封信給她，難度是不是會小些？”
安潔麗雅道：“是的。你想做什麼呢？終於決定要向教宗提親娶伊莉雅了嗎？”
玫逸苦惱道：“別再拿我開心了。主要目的有兩個，一是改善神官們的生活條件。清苦不會對神官堅持對女神的信仰有任何益處。二是把卡莉歐碧保護起來。我可聽說過聖殿騎士團的名頭，任務(wù)失敗很可能性命不保。但卡莉歐碧的所作所爲在我們國家也就是個故意殺人未遂，判不了死刑，更何況，她已經(jīng)被我赦免了。若是聖殿騎士敢進入玫洛薇，我們會立刻扣押——這種公然蔑視我們玫洛薇法律的行爲是不允許的。”
頓了頓，玫逸道：“至於伊莉雅的事，我實在無法出面做任何事情，也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畢竟是在那段最艱難的時刻一路默默支持和幫助我的摯友，我也挑不出她任何毛病，說對她沒有任何好感是虛假的。若不是因爲她的神官身份，當初說不定……愛不是可恥的，而是我們這個世界最有力量的東西。總之，再見，安潔麗雅主教，信寫好後我派人送來。您坐，不用送我。”
玫逸走後，安潔麗雅剛想喝水，一片白色的落花掉進了她的水杯。
一陣大風颳過，樹上的白花簌簌而落，仿若飛雪。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天了。
遠處的紅葉層林盡染，和巍峨的雪山相映襯，一種難以言表的壯闊的美麗。
安潔麗雅挑出了花，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她轉(zhuǎn)頭對花園旁邊的房間說：“好了，教宗大人，人已經(jīng)走了，您可以出來了。”
一個滿頭白髮、聖潔優(yōu)雅的女性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坐在了安潔麗雅的對面。
安潔麗雅給她倒了一杯水，“剛纔玫逸說的，您都聽到了？”
克拉佩奧蘇教宗點了點頭。
安潔麗雅道：“您打算如何處理卡莉歐碧的事呢？”
克拉佩奧蘇教宗聲音溫暖得如同陽光一般：“安潔麗雅，你覺得呢？”
安潔麗雅道：“追殺卡莉歐碧，女神教會徹底被逐出玫洛薇，玫洛薇的教會會徹底獨立，您將失去一大半的樞機主教。您在玫洛薇已經(jīng)待了有快半年的時間，應(yīng)該知道我所言非虛。據(jù)我所知，八位樞機主教中，也有很多人同情卡莉歐碧。”
教宗沉吟不語，只是眼前洛神河對岸繁華的高教城和商業(yè)圈。
安潔麗雅又道：“您應(yīng)該慶幸，卡莉歐碧沒有完成任務(wù)。這個王國的精靈王國國民絕大多是都是在精靈王國受到貴族迫害剝削的和活不下去的，玫逸國王是他們的核心和支柱，也是這個處在激變中的新王國的巨錨。玫逸若是死了，玫洛薇王國和精靈王國都會血流成河。最壞的情況下，女神教可能會人人唾棄，魔獸再也無人可擋。”
教宗道：“你覺得我應(yīng)該將伊莉雅雙手奉上嗎？”
安潔麗雅一如既往地安靜道：“教宗大人，您還是沒能理解伊莉雅。伊莉雅如果不是因爲熱愛教會的事務(wù)，也不會處在現(xiàn)在這種痛苦的兩難之中。請給伊莉雅多一些時間，讓她自行作出決定，好麼？”
就在教宗沉思之時，安潔麗雅道：“您有爲伊莉雅預(yù)言過嗎？如果覺得難以抉擇的話，不妨參照一下預(yù)言呢？”
教宗嘆道：“安潔麗雅，我爲艾琪露預(yù)言過，她本來是該在政變中淪爲階下囚，受盡折磨和**，卻不得不爲政變者生兒育女，最後慘死。可是，看到剛出生的咿咿呀呀的艾琪露，我實在無法如實對滿懷期待的國王和王后說出這種話……從那以後，我就不再預(yù)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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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潔麗雅道：“您不妨再預(yù)言一次，我覺得，干擾因素已經(jīng)消除了。”
教宗閉上了眼睛，玉絲般的白髮在風中漂動著，整個人身上散發(fā)出奇異的光芒。
安潔麗雅只是安靜地喝著水。
教宗突然睜開了眼，道：“看到了。”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可是，實在是太荒誕了，我無法相信。我就不告訴你了，免得你取笑我。”
安潔麗雅道：“希望這個預(yù)言能讓您作出最好的決定。”
教宗道：“我會努力。安潔麗雅，我也看到了你的未來。”
安潔麗雅道：“您不用告訴我，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也不想受預(yù)言影響。”
教宗道：“卡莉歐碧……我不打算再追究了，回頭就說另有任用，從事秘密任務(wù)去了。”
安潔麗雅道：“哦。”
教宗又道：“安潔麗雅，我從來沒有指使卡莉歐碧刺殺玫逸國王。我只是對她說了伊莉雅爲情所困、不願意接任教宗的情況。”
安潔麗雅道：“對於曾經(jīng)說一不二、殺伐果斷的您來說，這已經(jīng)等於是明示了。”
教宗安詳?shù)溃骸鞍矟嶜愌牛@件事上，你似乎對我特別不滿。”
安潔麗雅道：“玫逸仇家那麼多，但是他從來沒有采用過暗殺或者刺殺手段。瑟琳娜告訴我，玫逸覺得那麼做，玫洛薇的聲譽就徹底毀了。女神殿的聲譽，始終是我心中最珍視的東西。”
就在兩人說話時，神殿門口有人在喊：“請問安潔麗雅主教在嗎？我是從王宮來的，有玫逸國王的信件。”
安潔麗雅道：“他動作還真快。”
說完，便起身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