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山莊的人來過幾回，都是關(guān)於買賣上的事情。買賣不大，張老爺難得都是親身過問，兩個兒子只能在旁乾瞪眼。事完之後，還在海天樓設宴招待，預祝兩家今後能長期合作。

飛雲(yún)很意外地被叫去陪坐，和另兩個護院一起。照例又是相互勸酒，飛雲(yún)本就滴酒不沾，此次傷剛好，更是有了理由。大夥兒只道他是被陸少莊主所傷，少莊主也有疑惑。

他自知下手不重，怎會讓人傷好幾天？猜測這人功法霸道，走的是損人損幾的路子，能激發(fā)力道，當時能將武功提升幾成，卻會留下後遺癥。這麼一想，就明白爲何此人看著不強，卻能擊敗陸平、硬抗自己的絕招。

倘若曉得飛雲(yún)悟出在空中變換身形的法子，只是操之過急，練功練出內(nèi)傷，估計少莊主要鬱悶出內(nèi)傷了。他在空中的漂亮身姿，哪是自己所爲，只是借力而爲罷了。

買賣已成，仁義也在，桌上自然融洽。陸宇軒看向飛雲(yún)的目光有些異樣，飛雲(yún)覺得不自在。難道是由於比武的事情？飛雲(yún)夾一點鹹菜，細細嚼著，避過陸宇軒的目光，看向門外。一個人走出門，背影看著竟有些熟悉，好似在別處見過。

陸宇軒突然問：“曹兄弟，不知你到張府前，是作何營生？”飛雲(yún)一愣，老老實實回答：“我在別處當過跑堂。”陸宇軒又問：“爲何不做了？”

飛雲(yún)雖覺奇怪，猶豫一下，還是作答：“得罪一個富貴人家，落難而逃。”陸宇軒說：“得罪的，不只一戶人家吧？”飛雲(yún)想一想，說：“似乎是好幾家。”

陸宇軒喝一杯酒，饒有趣味地看著。飛雲(yún)被看得不自在，只得低頭吃菜。陸宇軒看一眼二公子，二公子說：“爹，我有朋友在牡丹閣等我，我這就要過去一下。”

張老爺不再如以前那樣反對，淡淡地說：“你去吧，少喝些酒，早些回。”二公子又說：“少莊主不如和我同去，有兩個你也認識。”少莊主擺擺手：“不了，我和張老爺還有些事得商量。”

二公子叫上張慶才，又叫了飛雲(yún)：“雲(yún)飛，你也同去吧。我與阿才容易喝酒誤事。你可提醒我早些回家。”飛雲(yún)受不住少莊主奇怪的目光，急忙跟著走了。

到牡丹閣，二公子對老鴇說：“冬梅可在？我去找她。”老鴇臉笑成一朵花：“看你這猴急樣。冬梅正爲你沐浴呢。不如讓姐姐先伺候你？”二公子：“今日需早些回去，我去洗個鴛鴦浴吧。”

邊往裡走，邊交代：“叫綠鶯招待我這兄弟，他怕生。”老鴇叫出綠鶯，又找一個女子陪著張慶才。

綠鶯又見飛雲(yún)，有點吃驚，表情一瞬而過，就笑著迎上去，只是沒有挨著。在正廳裡找張桌子坐著，吃點水果，張慶才就按捺不住。他對綠鶯說：“你好好陪陪他，莫要惹他生氣走。我們公子很看重他，伺候不周，我們公子也就不開心。”

張慶才摟著女子到後面去，又剩下飛雲(yún)和綠鶯兩人。兩人默默坐一會兒，飛雲(yún)像是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掏出手絹，說：“這娟子已洗乾淨，還請姑娘收起。”綠鶯注視一陣，說：“原來你一直隨身帶著。”

飛雲(yún)說：“家中無處可放，只好帶著。”綠鶯吃吃一笑：“你是怕你家那口子知道？”飛雲(yún)憨然說：“她，她已經(jīng)知曉。所以纔要還你。”綠鶯說：“既然她已知曉，你收著便是。你刻意還我，不顯得心中有鬼？她再知曉，能讓你好過？”

飛雲(yún)一時不知該如何，只得再收起，臉紅起來。綠鶯看到，笑開了懷，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止住笑，說：“和你開玩笑，你就窘成這樣。不若去我房裡，免得再讓他人取笑。”飛雲(yún)又聽她說起這話頭，急忙說不用。

綠鶯正色說：“曹公子，我並非要你和做什麼。你是難得的君子，我一見你，心口就鬆動，很多憋著的話都想說出來。這裡人太多，我只想去個清靜的地方，和你說會兒話。”說罷，可憐楚楚地看著飛雲(yún)。

飛雲(yún)最見不得女子這副模樣，鬼使神差地點頭應承。跟著綠鶯走到後面的花園，沿著迴廊拐個彎，就是綠鶯的房間。門前種了幾棵竹子，很是雅緻。

早有丫環(huán)過來，幫著推開門，點好燈燭。綠鶯吩咐她下去，招呼飛雲(yún)進門。桌子上擺放著一壺酒，兩個杯子。

綠鶯自顧自去倒起一杯酒，坐下來喝一口，然後說：“你真?zhèn)€不喝酒？難不成真的是和尚？”飛雲(yún)搖搖頭：“我受不得這酒氣。”綠鶯說：“你坐著，我到外面喝去。”拿起酒壺要走。

飛雲(yún)急忙止住她：“不可不可，要走還是我走，你坐著喝吧。”綠鶯呵呵一笑：“你這人真好玩，說一句，便都成這樣。坐下吧，我不喝便是。”

綠鶯說不喝酒，還是忍不住倒起來喝，想要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兩人算是相識，比起初次見面，說話反而沒那麼自在。大概是就喝得不夠多，飛雲(yún)也沒那麼暈。

兩人乾坐著，綠鶯問一句，飛雲(yún)答一句。十分無趣，兩人卻似樂在其中。飛雲(yún)想起很多年前，他和一個女孩一問一答，心中一暖。

直到有丫環(huán)叩門：“綠鶯姐姐，張公子找你。”綠鶯眉目含春地看著飛雲(yún)：“是找你的。真是春宵苦短，我還想留你一宿，再多說些話。”

兩人走出房門，二公子站在不遠處。張慶才嘿嘿笑著：“時候不早了，若不盡興，下次再來。”飛雲(yún)紅著臉不語。綠鶯倒是落落大方：“公子的吩咐，奴家自然照做的。”

今次時候比上次早，牡丹閣纔剛剛熱鬧起來。走出去的路上，二公子依然是和不少人打招呼。出門後，走幾步到路口，才坐上馬車。

走在人羣川流不息的街上，都沉迷於夜色中。飛雲(yún)驀地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好似有人盯著他。轉(zhuǎn)頭看看，又看不出端倪。想來是自己多疑了，安江縣地方平安，少有案件。就算有人盯著，八成是看上二公子的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