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寧神學(xué)院,山腰小鎮(zhèn)中,小白樓前,龍麗於雨過天晴的明媚陽光下對所來的教員和笛木利前輩行禮,可神色焦急,似一片天塌。
“怎麼了?”
負責(zé)監(jiān)管夏蕭的笛木利面色平靜,聽找來自己的龍麗開口道:
“阿燭不見了,夏蕭和曉冉也不見蹤影,他們房中顯然有離去的跡象。”
“這可不能代表他們出了學(xué)院?!?
龍麗的教員率先提出疑惑,他們就算跑去別處修行,自己也管不到。而且龍麗輕易下決定只會顯得掌管山腰小鎮(zhèn)的笛木利看管不周??升堺愂怯幸罁?jù)才這麼說的,否則不會冒犯前輩,也不會冒失到讓教員將笛木利前輩找來。
“豆豆還在房間,阿燭卻不見,而且每次出門揹著的黑色揹包和一些衣物也都沒了蹤影,夏蕭也是。”
龍麗指向不遠處的豆豆,它怯怯的往樓梯裡走,不敢出來,但還是被笛木利三人見到。這是足以證明阿燭三人離開學(xué)院的證據(jù),豆豆向來都和阿燭形影不離,笛木利因此皺眉閉眼,感知一瞬包裹山腰。
女教員走到龍麗身邊,似意識到不好。果真,笛木利睜眼時道:
“他們隱匿氣息,估計是趁著夜色跑出去了?!?
按照學(xué)院規(guī)定,隨意出學(xué)院者,視情節(jié)輕重定趕出學(xué)院或留院查看。龍麗對夏蕭倒是不關(guān)心,可阿燭應(yīng)該不會被趕出去吧?那個丫頭著實是傻,昨天還在自己面前哭了那麼久,今天就跟著夏蕭跑了?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他們的事我來處理,你們照舊修行?!?
教員和龍麗微點螓首,眨眼,笛木利已消失而去。
“是錯覺嗎?茵茵姐,我怎麼感覺前輩沒那麼擔(dān)心?”
“估計是有什麼還沒公開的事吧,這樣的情況以前也出現(xiàn)過,別擔(dān)心,等事情解決或派出教員時,我們便能知道。”
教員沒有將故事講出來,可上次出現(xiàn)學(xué)院長久隱瞞學(xué)子和教員的事,乃宮卿戈入魔道。因此,龍麗只是點了點頭,蹙眉時呢喃自語:
“希望阿燭能平安?!?
頭頂蒼穹上,笛木利雙手背後,滯空而立。他任由風(fēng)從四處來,吹得長袍亂揚,可只遙望遠方,微微皺眉,似知大事不妙,又似在和某人交流,因爲(wèi)眼中流露出的光澤時常改變,似有信息正不斷傳遞和往返交流,複雜而已達目的。
等笛木利消失在晴空,有一教員騎鯨而出學(xué)院,入了雲(yún)天,並有三條鯨魚幻化而出,朝其他方向而去。至於小鎮(zhèn)中,依舊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至今沒有任何事完全驚動過整個小鎮(zhèn),但不代表沒有。
一僻靜小院中,突然來訪的笛木利坐於孫仲磊身前,令其拿出自己珍藏的好茶,要泡茶給他喝。
茶道並不只是用繁瑣冗多的過程來突出**和儀式感,而是它本身便爲(wèi)美好與道。至於那一杯茶水如何理解,就看泡茶人的心是躁還是靜,喝茶人的心,到了怎樣的境地。
端坐著的兩人倒沒有商量大事的嚴(yán)肅神色,甚至眉頭都未皺在一起,只是等著茶於水中舒展開。
水能以元氣燒開,茶不行,否則便失了意義。此過程中,孫仲磊問:
“師兄,你覺得她是否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若她能聽到,早已翻了天,最多隻能通過夏蕭微弱察覺到四周?!?
“即便如此,這也是個難纏的對手。夏蕭很聰明,可會怎樣在逃過方海的眼睛時被我們注意?那個黑暗中的女人,可也通過半隻眼睛看著他?!?
孫仲磊倒一杯茶,風(fēng)度翩翩的雙手遞到笛木利身前,後者端起,平靜道:
“所謂鬥智鬥勇,便是這般了。”
茶是好茶,笛木利喝來且有些苦,微微搖頭時,已看到有人犧牲。他無法評判夏蕭走的路是否正確,但這似乎是當(dāng)前最好的辦法。就像孫仲磊所說,夏蕭的確很聰明,聰明到他們都需反應(yīng)才懂得一切,甚至有的方面還猜測不到。但可惜可嘆,犧牲難免。
三杯茶後,笛木利難耐苦味,起身前道:
“我記得你不喜歡苦丁茶?!?
“是師兄心裡苦,並非茶苦?!?
“第一杯尚會因我情緒而有變化,可三杯下來皆苦?!?
“數(shù)十年近百年的生死之交就要於此落幕,第四杯還將是苦的?!?
第四杯茶放在笛木利身前的桌上,可他未端起,只是問:
“你也知道了?”
“星相告訴我的?!?
孫仲磊擡起頭,又道:
“師兄,黑龍即將隕落?!?
他倒不是想引得笛木利心痛,只是想讓後者抓緊這段時間,因此沒有挽留站起欲去的笛木利,只是看著那杯未動的茶,目光中生出些可惜。
笛木利離去,可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間,端來兩大壺酒痛飲。
山崖上有一亭,他時常於那和胡不歸喝酒,不分晝夜四季,也曾醉過半個春秋。可很快,醉酒的只有他一人,且關(guān)門窗,免得外聞。胡不歸是要甦醒的,可不是現(xiàn)在,要等大師姐發(fā)現(xiàn)夏蕭身處何地,這個過程,笛木利覺得起碼一週以上,足夠他醉。
各有心事各有愁,夏蕭三人一路北去,雖不是直線??烧侨绱?,才於數(shù)日後路過昔陽。
他們飛在高空,藏於雲(yún)間,看著城中衝出的將士將那南商士卒殺得片甲不留,不禁叫爽??赡仙痰蔫F騎實在太過兇悍,很快發(fā)生兩極反轉(zhuǎn),大夏軍隊只有在諸多修行者的掩護下不斷後撤,纔不至於死於馬下。
不過很快,箭雨又起,就此展開漫長的拉鋸戰(zhàn)。
“走吧!”
多看無益,夏蕭深深嘆一口氣,可見阿燭看向另一個方向,有些心疼。但現(xiàn)在不能回去見姥姥,因爲(wèi)黑暗中的那個女人興許就在四周,現(xiàn)在離了學(xué)院,她不必再那麼隱藏,說不定還能通過自己腦中的影像感應(yīng)四周。
雖說大師姐說過,即便是那女人,也無法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對自己進行大部分的改變,更不能將自己拉進深淵,可他必須有所防備才行。更何況面對她時,夏蕭有些害怕。
等阿燭反應(yīng)過來,連連道歉,抓住曉冉羽毛的手也趕緊鬆開。他們繼續(xù)按路線飛行,可地上的昔陽城前,夏驚鴻和夏旭護住身後士卒,每每元氣催動時都有宏光射出。他們和城牆上的夏婉一樣擡起頭,可看向蒼穹時,只有藍天白雲(yún)。
以夏蕭等人的速度,即便加上休息時間,從這裡到勾龍邦氏也不過三日。可在途中,必須留下些標(biāo)記,因爲(wèi)他們到勾龍邦氏和大夏的邊境後,便是離開學(xué)院一週的日子。這個時間有些長,若什麼都不做,恐怕難以被學(xué)院確定方向。
即便各有想法,夏蕭和學(xué)院也心照不宣,但沒什麼比摘掉護腕更能令學(xué)院快速感知到自己。無論教員還是師父,都曾說過夏蕭的奇特氣息十分好辨別,只要他這麼做,一定會讓大師姐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致方向,然後再通過自己不時暴露的氣息確定自己的位置。
夏蕭想得挺美,理論和事實偏差也不大,即便他的氣息再微弱,時刻注意北方的大師姐也能感知到他。
黑暗中的那個女人應(yīng)該不敢在學(xué)院四周放肆,無論是西部還是南部荒獸尾角,都活躍著不同的大勢力和正義之士。如此一來,學(xué)院便能很快到達??蓶|海和北部,他們卻沒有足夠的信心將信息把控在自己手中。
大師姐最關(guān)注的還是東海,雖說北部也很遼闊,可有擎天宗和走首教會。前者雖說過於神秘,難以聯(lián)繫,走首教會的教皇也不在,其餘人的實力最高還不到問道,皆是參天曲輪之輩,鬥不過甚至感應(yīng)不到那個女人。但東海之大,遠超北部草原和冰原。
大師姐覺得,如果她是那個女人,要想除掉夏蕭,便會將地點定在東海??上皇悄莻€女人,難以猜到她的想法,甚至不知此次這般大動干戈究竟要做什麼。如果是想殺掉夏蕭,這樣效率很慢,她既然都找到夏蕭了,且將影像放在他的腦中,肯定發(fā)現(xiàn)了阿燭。如此一來,冒險動手都比這樣強,因爲(wèi)這會令其陷入包圍的可能??梢?,她的想法很是奇異。
“夏蕭?”
雲(yún)間,曉冉看到夏蕭的動作,極爲(wèi)擔(dān)心。可他手指豎在脣間,道:
“我試一下。”
夏蕭的手掌放在護腕上,逐漸將其拿掉,氣息也有著外露的微弱傾向??蓪⒊蓵r,他眼前猛地一黑,見到一團黑暗。在其遮蔽下,夏蕭沒了方向,甚至超下傾斜而去。
曉冉緊跟,沒有做出對策,只是在等。情況不明前,還是不動他的好。但夏蕭顯然失敗,那個女人在其腦海中陰鷙冷笑,道:
“你很聰明,可這樣只會讓她死得更快?!?
夏蕭見萬千鎖鏈一瞬收縮,將上善逼出一口鮮紅的血來。夏蕭咬牙,有著殺意瀰漫出體外,元氣更是從身體中衝出,可還是將只剩一點的護腕按了下去。
等眼中的光亮恢復(fù)正常,夏蕭極爲(wèi)可惜的搖了搖頭,但很快想到另一個辦法。他湊到阿燭身邊,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手腕上的透明護腕,又指了指曉冉。阿燭恍然大悟,在夏蕭離開一定距離,可護腕的作用依舊在時,阿燭撤去對曉冉的氣息隱匿。
一直以來,夏蕭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個女人一直只和自己對話,阿燭和曉冉卻聽不到,也就是說,她是通過自己腦中的影像在和自己對話。至於那個影像,就像建立空間傳送符陣時的一個點,用來確定信息的傳遞和元氣的輸送。
如此一來,只要他離阿燭遠些,後者的動作那個女人便發(fā)現(xiàn)不了。夏蕭心驚膽戰(zhàn)的嘗試,果真,腦中沒有任何聲音響起,曉冉的氣息以此散佈在空中,並留下三片滿含信息的羽毛,化作三隻小小的麻雀,朝學(xué)院的方向飛去。
“冷靜,冷靜。”
夏蕭反覆這麼告訴自己,他有些高估那個女人的能力,所以一定要靜下心,才能保全自己三人和上善。
不知爲(wèi)何,夏蕭還是感覺有端倪,但又不知究竟哪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