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就是我娘！”那孩子急得大叫，雙手死死捏住唐雨嫣的手腕。

崇軒終於咂摸出有些不對，忙上前抓住那孩子手腕喝道：“你想幹什麼！她不是你娘，鬆開。”

“你是壞人，走開！”那孩子頓時像換了張臉，惱羞成怒的推了崇軒一把。

親身體會過，崇軒才暗自心驚這枯瘦孩子原來是天生蠻力，措手不及被推倒坐在地上，哇的咳出一口鮮血。

這下明眼人都看出那窮孩子不一般，崇軒知道自己會如此不堪是身負舊傷，但在其他人眼裡便是那孩子一推所致。

原本擼起袖管的幾個紈絝悄悄退後幾步。

唐雨嫣撲倒崇軒身邊關(guān)切問道：“你沒事吧？”

崇軒擺了擺手。

人羣裡的劉松濤略有動容，就在他打算有所動作時，突然一個少年推開人羣快步跑來。

“憨娃，快住手，你娘不在這裡！”

來人崇軒竟然認得，正是自己初來古陽城時在這裡救下的趙平，他還是挎著把木劍。

趙平跑進來時也看到被推倒在地的是崇軒，幾步上去和唐雨嫣一起攙扶著崇軒，“崇軒哥哥，唐姐姐，你們沒事吧？”

崇軒搖了搖頭，看到趙平開心笑道：“是你啊，好久不見。”

之後又指著那個管唐雨嫣叫孃的孩子望著趙平，“你認識他？”

所有人都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那就是自從趙平喊了一聲，被他喚作憨娃的乞兒竟真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了。

一羣紈絝感到無趣，三三兩兩的離開。

劉松濤略有深意的看了崇軒一眼，也轉(zhuǎn)身離去，劉庭猶豫片刻，只能一臉不甘的跟在哥哥身後。

見崇軒始終不解的看著自己，趙平終於點頭嘆息一聲，“認識，他叫憨娃。”

“他爲什麼會纏著你唐姐姐喊娘？”

唐雨嫣死死瞪了崇軒一眼，雖然惱羞成怒，但她也很好奇。

沉默片刻，趙平招手將憨娃叫來，這纔出聲回答了崇軒的問題，“他見到女的都會叫娘，但他真正的娘卻五年前就不在了。”

報恩寺附近不泛客棧飯館，每逢寺裡香火興旺的日子，他們也必然生意興隆。

這也使得那些掌櫃家裡供養(yǎng)的婆娘，都默許了自家男人往池子裡扔上一枚銅板。

在一家規(guī)模不大，只管餐飲不管住宿小店裡，崇軒領(lǐng)著三人邁過門檻，就提了口氣高聲喊出一句，“小二，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來，挑張乾淨桌子擺滿嘍。”

一聽像是個財大氣粗的主兒，馬上有個夥計屁顛顛的跑來招呼。

這小斯將崇軒領(lǐng)到個臨窗的桌子前，一路上都是笑臉諂媚。

三人相繼落座後，憨娃卻還呆站在原地，看著店門外的車水馬龍。

崇軒正要開口請憨娃坐下，趙平卻對他輕輕搖頭，“崇軒哥哥不用管他，站困了他自然會坐下的。”

一想起自己被這憨貨一把推的吐血，崇軒訕笑作罷，“你說他娘在五年前就沒了，那他爹呢？”

“不知道。”趙平搖了搖頭。

這時憨娃離開板凳，跑到門口蹲在地上去數(shù)螞蟻，趙平扭頭瞧了一眼，見他沒出店門就不再理會。

“他娘就是被他爹給打死的，那會兒他爹整天酗酒，還濫賭成性，曾經(jīng)爲還清賭債，不止一次想把憨娃賣了。”

趁著飯食還沒端上來，趙平開始給崇軒和唐雨嫣講述憨娃的經(jīng)歷。

他這麼做其實也有自己的打算，就是盼著唐二小姐能生出些許憐憫之心，不去追究憨娃剛纔的冒犯。

古陽城家大業(yè)大的，在趙平眼中都是些不講情面的主。

估計唐家千金肯坐在這裡聽自己講話，多半是衝著崇軒哥哥的面子吧。

“賣自己兒子？”崇軒眉頭一皺，“虎毒還不食子呢，真虧他想得出。”

唐雨嫣同樣的黛眉微蹙，表現(xiàn)的嗤之以鼻。

趙平又看了憨娃一眼才接著開口，“要不是他娘多次阻攔，恐怕憨娃早就被賣給大戶人家了。”

“直到有一天，憨娃他爹喝醉了回來，非要他娘拿出十兩銀子，不給就打，那天憨娃他娘已經(jīng)三天沒吃飯了，最後還是被他爹給活活打死。”

崇軒的眉頭已經(jīng)鎖成了一個“川”字，唐雨嫣更是反應(yīng)激烈的一粉拳錘在桌面上。

一拳將實木桌子都砸的吱呀響了幾聲，唐雨嫣這才氣呼呼的看向趙平，“後來呢？”

桌上兩個男人都感受到母老虎身上的怒氣，不由同時打了個冷顫吞了口涎水。

愣了有一會兒，趙平纔在唐雨嫣吃人的目光注視下回過神來，忙開口回答這姑奶奶剛纔的問題。

“憨娃他娘死後，他爹就下落不明瞭，有人說是畏罪潛逃，還有人說是被追上門的債主給打死了。”

崇軒和唐雨嫣皆是閉口不言。

直到店裡的小斯將頭一趟的兩盤肉菜端來，唐雨嫣才若有所指的嘀咕了一句，“死了最好，你們這些臭男人最會辜負女人。”

這話趙平因年齡尚小，聽的雲(yún)裡霧裡，不過崇軒明白唐雨嫣指桑罵槐的苦心，感到後背涌上一股寒意。

看趙平臉上神色似乎欲言又止，唐雨嫣忙追問一句，“還想說什麼？”

這位唐姐姐已經(jīng)不是自己印象裡那位溫柔的唐姐姐了，看來自己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大戶人家的子弟都是薄情寡義的。

趙平糾結(jié)片刻，貌似鼓足了勇氣纔敢開口，“唐姐姐，憨娃剛纔冒犯了你，實在是因爲他太想娘了，你別跟他計較行嗎？”

看到對面孩子唯唯諾諾的姿態(tài)，唐雨嫣終於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忙收斂起身上那股殺氣。

崇軒出面打圓場道：“放心吧，你唐姐姐可沒那麼小氣。”

話音剛落，小斯又端上來一盤熱菜，還抱了一個酒罈子過來。

見桌子都擺的差不多了，憨娃還蹲在門口數(shù)螞蟻，崇軒半分好奇半分好意的向他走去。

這廝倒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主，分明剛纔被人推的坐在地上，這會兒就敢去往憨娃屁股踹上一腳。

“小子，別數(shù)螞蟻了，快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