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章 借地尋樂

龍門客棧，比蘇州的祥雲客棧規模大客流大招牌大，總之就是大。

在這裡崇軒見到的不比祥雲客棧門可羅雀，這家客棧掌櫃的會做生意，捨得花銀子請一位說書先生。

估計是沾了那白鬚公一張巧嘴的光，即便不到用餐時辰，也常有閒來無事的願意叫一壺茶，再點上幾碟值不了幾枚銅板的點心坐在這裡。

崇軒拎著空了的葫蘆走進來，習慣性高喊一聲小二，沒多久便跑來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

那少年站在崇軒對面，臉上既無祥雲客棧那廝的諂媚，也無奴才店大欺客的倨傲，神色只是平淡無奇。

崇軒靠在一根砥柱上，遞去那拔掉木塞的青葫蘆，“幫我把這裝滿，今天講什麼，三英戰布還是霸王卸甲？”

崇軒朝拿把二胡的說書老頭兒那努了努嘴，古井不波的店小二卻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客官，掌櫃的說讓您把這幾天的帳清一清。”

聽到小二答非所問，崇軒先是一愣，之後撇嘴從襯衣兜裡摸索一陣，抓出一大把二十幾枚銅板遞去，“喏，快去打酒。”

“這

??”店小二並未接過銅板，反倒面露難色。

崇軒對這廝的嚅嚅喏喏有些不快，眉頭緊鎖心有疑惑道：“怎麼，酒錢不夠？”

“是不夠。”店小二如實回話，“您這三天在本店喝的都是陳年花雕，加起來一共是五十兩銀子外三錢。”

“什麼，五十兩！”崇軒心頭一跳，醉醺醺的腦袋都跟著清醒不少，“我不是說要最便宜的酒嗎？”

“本店最便宜的就是花雕。”小二一絲不茍說道，眉宇間終於有了幾分鄙夷神色，不再如先前那樣一本正經。

崇軒還要開口，此時小二身後已站著個布衣肥胖中年人，那人走到小二後頭甕聲甕氣道：“幹什麼呢，沒瞅見那一桌客人喊著上菜呢嗎？”

“掌櫃的，您看這。”小二指了指崇軒，或者說指了指崇軒手裡那一大把銅板。

掌櫃的一看是崇軒，再看到那些零散銅板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當下打發走小二便沒了好臉色。

“怎麼，這位客官就打算拿這個付賬？要知道，您這三天在本店喝的隨不是什麼名貴好酒，可也是陳釀花雕。”

崇軒可不是黃陣圖，若是他師父來肯定老遠聞著酒香就知道是否花雕，若他也有這功底子，早在這家客棧外頭就不會進來了。

不管怎麼說，總歸理虧的崇軒一時間有些尷尬，“掌櫃的，要不你借我副墨寶，我寫封信讓人把銀子送來？”

“寫信？就你這窮酸樣能有什麼靠譜的朋友。”那中年胖子極其毒舌，看到身上沒銀子的說話便不留半分情面。

“沒錢還敢喝花雕，你也不打聽打聽咱們這的花雕是什麼價，死窮鬼，付不起酒錢你就得給我做工還債！”

這勢利眼的胖子言辭不善咄咄逼人，崇軒也就收起了他的好臉色，“不就是五十兩銀子嗎，拿個碗來，我不到一個時辰就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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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聞言一頭霧水，但仍是去取了個瓷碗過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拿來的是個破碗，吃飯都會擔心割舌頭那種。

將破碗遞給崇軒前，他仍是不放心叮嚀一句，“你說的啊，我不管你是乞討也好，什麼都行，總之一個時辰後，你得把碗還我，還有五十兩銀子另三錢。”

最後那三錢他咬字格外重，生怕被崇軒拿五十兩糊弄過去，小本經營苦心孤詣啊！

掌櫃的料定了崇軒是要拿個破碗去乞討，沒成想這小子竟將破碗舉過頭頂，扯開嗓子高喊一聲，“表演上乘劍法嘍，想看的都去外面！”

原來這廝竟是要重操舊業，崇軒這次回來本就是想著灌滿酒葫蘆，再把酒錢清了就去襄樊找那葉江流過招的，誰料到碰上這檔子破事。

不出所料，這個時辰聚集在店裡多是些好事之徒，一聽說外頭有熱鬧可看便蜂擁而至，誰理會那說書老頭兒的幽怨眼神。

崇軒出了客棧，再吆喝幾句，大街上人來人往又有不少駐足，就連客棧掌櫃的也忙裡偷閒，破天荒捨得溫一壺酒糟蹲在門外。

要知道平日裡這廝可摳的要死，對別人摳，對自己更摳，那酒糟沉在缸底應急時一樣可以撈上來賣錢的。

暇了場子聚了人，崇軒這纔不慌不忙取下囚牛。

沒拉開架勢，卻是先一臉諂媚，“各位鄉親父老，小弟初來此地盤纏不夠，就想借貴寶地給大夥尋個樂子，待會兒若是各位看的開心，還請打賞幾個碎銀。”

沒說什麼有錢捧錢場沒錢捧人場，崇軒的劍是跟黃陣圖學的，這一身本事也是跟便宜師父學來的。

有一次閒聊時，黃陣圖與崇軒說起裡面門道，對那些拐彎抹角的黃陣圖最是看不慣，想要錢就明說，大老爺們要直爽。

諸多看官很給面子的紛紛拍手叫好，明明還沒看到好戲就已經如此捧場，在崇軒看來卻是不值得高興。

按照往常經驗來看，此時拍手最賣力的，都是等下掏錢最磨嘰的。

即便開場不盡人意，但崇軒仍舊認認真真擺出個蜀山劍法的起手式，龍驤虎步劍鋒飄渺。

路子框架由粗到細，從形意至神意，大開大闔環環相扣，雖沒有什麼御劍橫空去飛劍取頭顱的大手筆，但在這羣門外漢看來仍是很了不得。

“好！”

人羣中有一人叫好，接著只聽一陣清脆叮咚聲，兩枚銅板被拋到瓷碗中轉了幾轉才沉入碗底。

崇軒一招劍開八荒掃了一週，轉過去時不經意看到，那第一個捧自己場的竟是被他搶了生意的說書老頭兒。

有一人開個好苗頭，衆人才都幡然醒悟，爲了看到更精彩絕倫的劍法，都紛紛慷慨解囊。

兩三枚三四枚的銅板從四面八方被擲入破碗，崇軒見此劍法便更犀利幾分，偶爾有一人能丟塊碎銀子進來，他就要多留意那破碗兩眼。

仔細算算，碗裡現在有的怎麼都該小二十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