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默默注視了張夜笙的墳墓,很久很久,接著,他們轉身離開。沒有一個人掉下眼淚。儘管之前在墓前獨處的時候,他們都會留下眼淚。
太陽升起來了。
他們沒有注意到,在隱秘的角落,一雙眼睛在注視他們。
張韻蘭和江勇天賊溜溜逃出墓園,他們本來還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結果張韻蘭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卻是一條短信,發件人是陌生號碼:我是捕手,速來見我。
江勇天朝她點點頭,故作歡快道:“走吧,見到捕手,機會很小哦。”
張韻蘭聽話的點點頭,臉上卻是深深的不捨。不過她還是上了車,揚長而去。
江勇天回到出租房,嶽鈞和李慧瑤都是一臉驚訝。
“什麼?”嶽鈞大驚。“張韻蘭去見捕手了?怎麼可能?”
李慧瑤說:“你是在開玩笑吧。捕手不可能輕易見人,哪怕是警察,我們好歹也和他共處過一段時間!”
“那是……怎麼回事?”江勇天感到心驚肉跳。“捕手到底是什麼人?”
“他以前是我們的……學長,他這個人平時很容易動感情,但是在關鍵時候,做事冷靜無比,不管多麼恐怖的事情正在發生,哪怕孤身一人四面楚歌,他依舊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處理事情。”嶽鈞緩緩分析說。
李慧瑤咳嗽幾聲,示意嶽鈞說得太多了。
江勇天瞭解這些情況之後,已經明白捕手的動機不大對勁了。
“捕手是不是隻聽命於王永川?”江勇天問。
兩人皆是搖頭。
糟糕!他心裡想。他頭也不回沖出門,不顧嶽鈞和李慧瑤的勸阻,嶽鈞上來要攔住,竟然被江勇天推到一邊去,差點重心不穩摔上一跤。
嶽鈞被李慧瑤扶住,他沒有叫喊,冷靜地問李慧瑤:“接下來怎麼辦呢……”
“不知道,你,你先去攔住他!”李慧瑤十分慌亂,額頭上汗珠已經滾落下來。她知道江勇天這麼跑出去,是不會有結果的。
“攔不住的!”嶽鈞說。“這樣吧,我去跟著,你呢,把追蹤器放好,我把耳麥和手機帶上,記得跟我彙報情況!”
李慧瑤點點頭。
嶽鈞趕到樓下,卻看見江勇天已經攔下一輛出租車,他只好叫下另一輛出租車,對司機師傅說:“跟著前面那輛出租車!”
司機很奇怪地看看他,不過沒有說話,徑直踩下油門。
這條路,似乎有些熟悉……嶽鈞想。難道,這條路是去……警局?
找死!嶽鈞心裡怒罵,以前江勇天能進警局全憑著王永川的電話吩咐,這次門衛沒有得到指令,難道還會放他進去不成?
果然,這是去警局的。一下車,江勇天就往裡衝去,被門衛狠狠攔下,並且還招來一羣警察,江勇天不知道對誰大叫著:“讓我進去!讓我進去!”雙手很有目標的揮舞,把眼前的人都打退。
“襲警!”嶽鈞怒罵。“不要命了!”他扔下一張鈔票,走下車。
周圍的警察已經拿出防身武器,嶽鈞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只見江勇天癱軟在地上,很有可能被電擊棒擊暈了。
嶽鈞長嘆一聲,抱歉的朝周圍的警察笑笑,扶起江勇天,走向一間空出的審訊室。
江勇天被帶了進去,嶽鈞被關在外面,進不去,兩個人高馬大的警察走了進去,嶽鈞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但是結合電視劇裡的劇情,江勇天估計是要被打好幾頓。嶽鈞心裡很著急,心想在這樣下去張韻蘭沒有找到,江勇天要先死在這裡了。
必須找到王永川!嶽鈞想。
可是自己和王永川沒有幾面之緣,估計王永川也只在照片上見過自己。嶽鈞問李慧瑤:“重案隊在哪裡?”
李慧瑤回答:“頂樓就是!”
嶽鈞快步跑上去,故意把臉放的很低,周圍的警察都是看了他幾眼,就各幹各事了,倒是清潔大媽多看了他幾眼。
頂樓果然有人,走過樓梯口,走過重案隊專屬規章制度,走過會議區,嶽鈞憑藉著直覺,打開眼前的木門。
門一打開,嶽鈞就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王永川坐在裡面,聽另一個人彙報著什麼。而那個人轉過頭來,四目相對的時候,一見如故的感覺漫上心頭。
“是你!”那人說。
“學長!”嶽鈞說。“你怎麼在這裡?”
“你?”捕手很驚訝。
“你不是去見張韻蘭了嗎?”嶽鈞問,他的心裡有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不可能。”王永川說話了。“捕手從來不可能主動與外人聯繫,他聽從我的調遣,絕不會擅自行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江勇天說,張韻蘭收到了一個匿名短信,說是捕手要見她。”嶽鈞如實回答。
王永川臉色一變:“江勇天在什麼地方。”
“審訊室。”
王永川徑直走進審訊室,江勇天已經接近崩潰了,他一次次掙扎著要出去,可是無奈雙手被縛,難以脫身。看這樣子,很可能又捱了幾棍子。
“王隊。”兩名警察站起來,其中一個警察尷尬的扣上電警棍的扣子。
“出去吧。”王永川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然後,他走到江勇天面前。
江勇天見兩名警察走了,頓時哭泣了。但是他一邊哭,一邊跟王永川複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王永川聽了之後,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捕手已經暴露了,所以我把他叫了回來,這也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沒想到張韻蘭這麼快就遭遇不測。”
“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江勇天哀求著。
王永川說:“這你不用請求,我會負責的,但是這段時間,很抱歉,你不能離開這,委屈你了。”臉上寫著深深的歉意。
江勇天忽然平靜下來:“讓我一個人呆著吧。”
王永川走出審訊室,帶上了門。
江勇天臉上的淚還沒有擦去,嘴角已經浮現出了笑容。他舌頭翻卷著,一根鐵絲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彭州掛了電話,笑了:“終於可以幹掉她了。”
應雪梅隱隱約約聽到了電話裡的內容,心裡十分不安,說:“你這麼出去,豈不是被警察發現嗎?我們還是逃吧。”
彭州冷哼一聲:“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了,逃,有什麼用?”
說著,他就要朝門口走去。
忽然,彭州感覺一對手臂,從腰間纏繞上來,後背被一個溫熱的物體抵住了。
是應雪梅在抱著他。
“別走。我們一起,活下去,不好嗎?”應雪梅的聲音帶著哭腔,“下半生,我們可以做個正人君子的。”
彭州站了很久,很久。終於,他下定了決心,掙開應雪梅的擁抱,揚長而去,留下應雪梅默默啜泣。
王永川聯繫了交警部門,調取各地監控,尋找張韻蘭的蹤跡,與此同時,各路警員也與重案隊的抓捕組會和,看這架勢,簡直是要去搗毀黑幫集團。
不過也相差無幾了。
他迅速分配好每個人的任務,此時無非是分頭尋找,其實這個任務可能性很多,說不準下一步會發生什麼狀況,他需要時刻保持清醒。
犯罪嫌疑人已經鎖定,就是彭州。然而地址不詳,其他信息不詳。
王永川關閉了警局的電話,派人堵住重案隊門口,外人勿擾。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關閉電話幾秒之後,下面的人就有信息上傳,但是他聽不到了。
江勇天終於把手上的束縛解開,此時他可以自由行動了,外面顯然是備戰狀態,不會顧及審訊室的情況。他迅速把彎好的鐵絲伸入鎖孔中。
一聲脆響,門開了一條縫。
藉著記憶,江勇天原路逃出警局,奔向大街。幾分鐘後,那兩名警員進入了審訊室。
江勇天無暇顧及警局的狀況了。他不斷催眠自己,要相信王永川,但是實際上,兩年前的記憶還是根深蒂固。也許他與張韻蘭算是冰雪消融,可是對於王永川,他還是不可原諒,他甚至可以原諒陳業虎。
應雪梅在哪?
嶽鈞在哪?
嶽鈞在那。前方,嶽鈞向自己招手。嶽鈞朝耳麥說:“找到了,看樣子沒人治他啊,估計是逃出來的,接下來要的是應雪梅的位置。”
李慧瑤因爲之前和應雪梅有過通信記錄,所以查到位置不算太難。幾分鐘後,她對嶽鈞說道:“向前過三個路口,然後左拐,第二個小區,就是那裡,七幢二單元302。我說出準確地址可能會被認定爲侵犯隱私權。”
都這個時候了,還出這種低級題目。江勇天很不滿意,不過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他只希望自己能夠跑得再快一點,找到應雪梅,找到張韻蘭的位置。江勇天讓嶽鈞回去和李慧瑤會和,把耳麥交給自己,因爲現在,他們不能冒險了。
“我是江勇天!”
“請進!”應雪梅憔悴的聲音。
江勇天有些疑惑,然後立刻理順了前因後果:是彭州派人散步了消息,趁張韻蘭不注意把她拿下,交給彭州處理,而應雪梅極力阻止,可惜沒有勸住。
“你知道張韻蘭在哪裡嗎?”江勇天問。
應雪梅問:“彭州,完了,是嗎?”
“如果被抓到的話,是的。”
應雪梅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她已經做出了決定,把鐮刀揮向那個人。
她拿出一部手機。
正是彭州剛纔打電話的手機,頁面顯示:短信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