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同事吵醒，話剛說到一半，疼痛酸澀的眼睛映出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咳嗽著走進了銷售部辦公室，那不是老闆還能是誰？

我昏沉的腦子登時清醒了許多，幸好剛纔我的聲音不大，希望他沒有聽到我剛纔說的話。

“張老師好！”同事們禮貌地問候。

張老師名字叫張潤民，是綠色田野公司的老闆。張潤民有個習慣，他不喜歡大家稱呼他張總或者董事長，只喜歡張老師這個稱呼。用他的話說，這叫做不忘本，時刻不能忘記自己是以一個大學教授的身份開始創業的。其實，他是在骨子裡看不起很多企業家，覺得那都是些土老帽、暴發戶，沒有什麼文化底蘊，只有自己纔算得上“儒商”這個稱號，說白了就是文化人兒。

我心裡惴惴，附和著同事們對張老師的問候。我從酸澀痛脹的感覺中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佈滿了血絲，所以儘量不去擡頭直視張老師的眼睛。

因爲本年度市場行情非常不好，工作彙報儼然演變成了員工批鬥會，沒有驕人的業績作支撐，同事們的彙報也缺少底氣。期間張老師的咳嗽和喘息聲一直不間斷，甚至有幾次都差點喘不過氣來，看來這次張老師病得實在不輕！

因了老闆身體不適，工作彙報的速度較之以往迅速了許多。等我們逐個彙報完畢，張老師做了總結陳述和下一步的工作指示，無非是隻爲成功找方法，不爲失敗找理由，市場行情越不好，越要迎難而上，市場人員要堅忍不拔、勇於創新之類的激勵人心的空頭論調。

我一直處在半睡半醒的模糊狀態，聽到張老師的抑揚頓挫的發言，知道工作彙報的程序馬上就要結束了。我悄悄揉一揉麻木的手和胳膊，隨時準備鼓掌歡送張老師。

隨著一陣熱烈的掌聲，張老師起身走出銷售部辦公室，我心裡頓時鬆快了許多。

擡頭瞥向張老師離開的身影，突然心頭一驚，張老師背上竟然趴著一條長長的白色身影！我的精神爲之一振，頭腦立馬徹底清醒了，待我仔細看時，張老師的腳步聲已經迴響在辦公室以外了。

張老師背上那個長長的白色身影，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雖然我對張老師有頗多不滿，但也決不允許在我眼前出現這種以邪壓正的事情。鬼魅妖邪，說不定會出大亂子！

我的腦筋在迅速盤旋，思索著如何和張老師溝通這件

事情，卻一直苦於沒有更好的機會。但我更擔心的是，如果我看得不錯，那道白色身影附在張老師身上太久，依他的年紀和身體，恐怕會有更大的危險。

我在總經理辦公室（公司規模不大，董事長和總經理都由張老師一個人擔著。）前徘徊了好一會兒，思索著要不要進去，該以何種方式進去比較好的時候，迎面撞見四十多歲的曹會計正從總經理辦公室裡走出來。看到我在門外，不好意思地把臉側向一旁，帶著臉頰的潮紅從我身旁擦肩走過。

其實這早已經是公司裡公開的秘密了，我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她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打個招呼。

別看張老師年紀大了，人又那麼摳門，可在女人跟前，確是資深的色中餓鬼！公司一共有兩個會計和一個出納，都和張老師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雖然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包括會計和出納，但彼此間並沒有發生過任何不快和摩擦。

張老師倒是典型的不挑食，老幼通吃，從還沒有畢業的實習生到四五十歲的大媽，只要還算有點姿色、能夠有機會交際的女性，都成了張老師心目中的美餐。在她們身上的花銷，摳門的張老師倒是沒有絲毫馬虎。

曹會計年輕時應該算得上一個美女，雖然現在有些年紀了，身材雖算不得火辣，卻也可以說得上是凹凸有致，實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看到她走過我的身旁，我那禮貌性的點頭禮絲毫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卻見她快步從我身邊走開，不停地用手小幅度地整理著衣裝，似乎生怕被別人看見。我剛忙轉過頭去，假裝什麼也沒有瞅到。

想到張老師劇烈的咳嗽和喘息，本能地覺得這種事已經不容得我再等下去。我走到總經理辦公室前，用手敲響緊閉的房門。

“誰呀？”張老師急促的聲音。

“張老師您好，是我，秦方遠。”總經理的辦公室我們一般是不會輕易敲開的，除非有文件必須要總經理簽字，或是有重要的事情需直接向張老師彙報。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了，在我眼前站著的，赫然是趙會計！

趙會計是去年剛剛畢業參加工作的大學生，因爲她的小姨曾在我們公司工作過，據說工作期間也不可避免地和張老師保持著一定的曖昧關係。雖然現在人已經離開公司三、四年了，但還和張老師保持者聯繫，而且相處的

還很融洽。所以在趙會計畢業的時候，面對激烈的就業壓力，她的小姨就拜託張老師在公司給安排個工作。

因爲當時公司並不缺會計，張老師起初還有些不太樂意，畢竟礙於這層關係就讓趙會計來到公司面試，看看真人再定要不要錄用。等到張老師見到趙會計本人，馬上高興地回覆趙會計的小姨可以來公司上班，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明天就可以來公司報道！

趙會計來公司上班的第一天，爲公司默默貢獻了三年青春的男會計悄悄就地搬走了所有屬於他自己的東西，淡出了我們的視線。

趙會計雖然說不上漂亮，但也確實不醜，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很年輕，張老師當然不會無視這樣青春活力的脣邊肉！

不得不承認，張老師在對付女人方面還是很有心得的，很快，趙會計就成了張老師懷抱中新的俘虜。

趙會計的小姨聽到消息後氣得跑到公司和張老師大鬧一場，死活要拉著趙會計離開公司。後來張老師微笑著把她們領到自己辦公室，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說服了趙會計的小姨，只知道當她們從張老師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掛著滿意的笑容。

曹會計剛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我原本以爲裡面除了張老師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了，不想趙會計居然還在裡面。忽然想起曹會計整理衣裝的樣子，真不知道剛纔一牆之隔的總經理辦公室裡面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我呆呆地站在門外，心裡十分尷尬，面對總經理辦公室開著的房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遠啊，快進來吧。”張老師招呼我進去。

我向趙會計道了聲謝謝，走進總經理室。趙會計扭頭衝張老師微笑著點了一下頭，靈巧地走了出去。我隨手把門關上，走到張老師寬大的辦公桌前。

“有什麼事啊，說吧。”張老師身體後仰，坐在可旋轉的老闆椅上，臉上收起了剛纔和趙會計打招呼時的微笑。

我站在張老師正前方，越發仔細地看到那條長長的白影，竟然是一個人形！渾身穿著白色的孝衣，凸著一雙大眼，長長的舌頭吐在嘴外，嘴裡不時有紫黑色的血液順著血紅的舌頭緩緩下淌！

我仔細地看著那張已經變了形的臉，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這個白衣鬼魂，竟然十分眼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