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一無所有

身爲(wèi)一個病號，被迫出來逛街，陸安本來是很不情願的。

但是看到夏茴扯著他胳膊到處走走逛逛，又非常有意思。

隔了一段不存在的歷史，他們於此刻重逢，只是她不記得了。

街道上來來去去，太古裡一大特色就是美女多。

夏茴也是個小美女，捧著奶茶走在前面，時不時回身催促後面這貨，下意識想拽著他走，剛擡手又反應(yīng)過來，重重地哼一聲。

這傢伙肯定是故意的，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路過一家小吃店前，陸安聞著香氣，拉了一下她衣服，示意她停一下。

“你和她達成了什麼協(xié)議，才讓你主動拉我出來逛街？”

“你怎麼知道？”夏茴吃了一驚。

“這還用想嗎？”陸安覺得她把自己當(dāng)白癡了。

“她和我透露一角未來。”

如陸安所想，夏茴與未來的她達成了協(xié)定。

至於具體什麼協(xié)定，那就要看這傢伙和未來的她都談了什麼，很惡劣的未來阿夏，和如今同樣惡劣的夏茴，倆人能和諧交流已經(jīng)讓陸安感覺驚訝了。

也許未來的夏茴更惡劣一點，才能擺平以前的她。

眼前攤位鐵板上的烤肉發(fā)出滋滋的油聲，烤肉香不斷飄散出來，夏茴付過錢後就眼巴巴地看著，等它烤好。

“那你可以和我透露一下嗎？”陸安又問。

“你想用什麼來交換？”夏茴並沒有拒絕，而是轉(zhuǎn)身看著他。

“用……”

陸安卡殼了一下，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可交換的。

“我們曾經(jīng)是夫妻。”陸安嚴肅地看著她。

“可是我們什麼都沒做。”夏茴嫌棄地看著他，“你還是個處男。”

陸安：？？

“你是不是有病啊？都睡一屋了，竟然……竟然……唔唔唔唔……你給我放開！”夏茴扒開他的手。

“你能不能正常點！”陸安壓低聲音道。

“愚蠢的古代人。”

夏茴瞥他一眼，又啜一口奶茶，自從知道這件事後，她忽然就發(fā)現(xiàn)，整個人都輕鬆了。

不然面對陸安的時候，總覺得會有點彆扭。

什麼也沒做好意思叫夫妻？

tui！差點被他騙了！

她還是個黃花閨女，在過去是，現(xiàn)在是，未來……未來還沒發(fā)生。

至於摸摸腿捏捏腳，那是未來的她做的，和她夏茴有什麼關(guān)係？

夏茴拿上烤好的鐵板肉，美滋滋地咬一口，感受油汁在味蕾裡爆裂的幸福感。

現(xiàn)代真好。

走遠一點後，陸安忍不住問：“你們都聊一些什麼？”

他就很震驚，很迷惑。

“聊什麼好吃啊，她告訴我那邊有一家串串，以後會開好多年。”

夏茴拿籤子指了指遠處，又把肉塊在他眼前晃晃，陸安受傷了，而這些小吃大部分都是很辣的，他只能吃偷工減料版，沒辣木得靈魂，連香味都沒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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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會開很多年？”陸安注意到這個詞。

“對啊。”

“很多年是多少年？”

“她不肯說，因爲(wèi)會被我猜出來她的年齡。”夏茴道，“她很想保密。”

繼續(xù)在街上閒逛，夏茴對那些衣服鞋子店不感興趣，甚至感到嫌棄，無論面料還是做工都遠遠沒有她所在的時代精緻，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吃的。

於是他們轉(zhuǎn)向旁邊的小吃街，陸安吊著胳膊跟在後面，看夏茴嬌小的背影在前面慢悠悠晃動，忽然感到一陣幸運。

往前三百年，封建剝削，生產(chǎn)力低，大辮子滿街走，戰(zhàn)亂瘟疫，朝代更替。往後三百年，到處污染，空間站會墜落，一羣怪物茍延殘喘，文明倒退，資源枯竭，生產(chǎn)力甚至還不如封建時代。

最好的，大概是夏茴那個被改變過的未來，但是對於一般人來說，可能比不上現(xiàn)在。

夏茴就是很好的例子，美食並不是沒有了，而是越來越昂貴，快餐全面普及，經(jīng)濟實惠，兩級分化嚴重，中間地帶消失。

“來到現(xiàn)代這半年，有什麼感想？”陸安吃掉沒有辣味的烤肉，扔掉籤子問。

這是身爲(wèi)現(xiàn)代土著，對未來人士的友好發(fā)問。

“挺好的。”

“就這？”

“陸安挺變態(tài)的。”

“請注意，你這是人身攻擊。”陸安嚴肅道，“我一點也不變態(tài)。”

夏茴斜睥著他，嘴脣翕動兩下，終於忍下去沒出聲。

陸安見她臉色，不由眉頭一皺，“是不是她說了什麼？”

“交換。”

夏茴也吃完了烤肉，把籤子扔進垃圾桶，喝完最後一點奶茶，一起扔掉後背著手往前走。

陸安緊跟在後面，思考自己有什麼能拿來交換的東西。

思來想去，他發(fā)現(xiàn)除了錢，他一無所有。

這真是一件悲傷的事。

這一天是在外面度過的，在小吃街逛了半個下午，兩個人坐車去醫(yī)院又換了一次藥，傷口恢復(fù)的很好——陸安這樣覺得，只是醫(yī)生覺得他恢復(fù)的較慢了，可能是因爲(wèi)在末世裡沒有藥的緣故，他並不是一直在養(yǎng)傷。

控制那兩個人時還觸碰了傷口，讓它重新開裂了一次。

夏茴沒有再看，對於現(xiàn)在的她來說，這種傷口實在過於恐怖，總?cè)滩蛔∪セ孟胗卸嗵郏会峋蜁痣u皮疙瘩。

“因爲(wèi)我受傷的？”出了醫(yī)院，她看陸安胳膊上嶄新的紗布，又問了一次。

“也不全是，我們兩個遇到危險，總要解決，沒有你的話，我可能直接被吃了。”

陸安沒有把自己說得多麼英勇，當(dāng)時那種情況，不是那隻狼死，就是他們兩個成爲(wèi)狼糞，人在巨大的壓力下什麼也幹得出來。

夏茴靜了一會兒，走著走著，她出聲道：“要是會有危險，你直接把我扔下就行了，反正我這不是活過來了？”

“因爲(wèi)我沒扔下，所以你才活著來到現(xiàn)在吧？”陸安笑道。

“不管怎麼說，那已經(jīng)是歷史了。”夏茴道，“只是對於你來說，還沒有發(fā)生，還是未來。”

他們兩個處於錯位時空，一個是未來，一個是過去，劃過了歷史長河站在一起對話。

陸安凝視著她，頓了片刻道：“你還說你沒記起來？”

“這是她告訴我的。”夏茴搖了搖頭。

“她就是你。”

“嗯，這說明，我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她抿了抿嘴，看向陸安的眼神有些複雜。

沉默著走在河邊，陸安低著頭，不知不覺，夏茴牽起了他的手。

手背滑滑的，帶著藏在袖子裡的溫?zé)幔谒恼菩难e。

陸安側(cè)頭，夏茴揚起下巴看向別處。

他握緊了夏茴的手，像在末世裡，拉著她尋找太陽時一般。

和喜歡的人一起吹吹晚風(fēng)，陸安陪著夏茴走在河邊。

很安逸。

只是災(zāi)難還沒結(jié)束，過去現(xiàn)在未來糾雜在一起，此時此刻，曾經(jīng)的她還沒找到光明。

等回到家，夏茴像是無事發(fā)生過，直接回了她自己房間。

陸安垂著傷手，坐在電腦前繼續(xù)記曾經(jīng)的事。

河面結(jié)上厚厚的一層冰。

阿夏提著刀迅速奔跑，靈巧的身形跨過亂石，躍過溝渠，往河邊的方向跑過去。

在她身後是一頭橫衝直撞的野豬，體型不是太巨大，不過尖牙已森然發(fā)亮，低頭猛衝。

在靠近河岸的時候，前面的身影縱身一躍，在冰面上長長地滑行出去，野豬緊隨其後，跑出沒兩步，冰面驟然破碎，水波炸起，短短片刻又歸於平靜。

阿夏鬆了口氣，拎著刀往回走，她知道，那片冰面下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平靜。

過一會兒，一條巨大的魚尾破冰而出，何清清摟著被淹死的野豬浮上來，用力把它往岸上推過去。

“這是大收穫。”何清清笑道。

“嗯。”

聽何清清說，以前她會捕捉冰面上的動物嚐鮮，阿夏纔想出來這個辦法。

動物不經(jīng)常過河，但她們可以引過來。

阿夏從車上拿起繩子，把它綁在小推車上，這條野豬足以夠他們吃十天。

“豬心是小錦鯉的！”

“不用你說，還有豬肝。”阿夏給繩子打個結(jié)，拉著一頭，試著往前走了幾步。

小推車的輪子發(fā)出嘎吱聲，緩慢地往鎮(zhèn)子那個方向過去。

冰面並不是很安全，只有何清清確定了可以之後，她們才能試著合夥捕個獵。

這件事趙華不行，陸安不行，唯獨她可以。

趙華匆匆忙忙，深一腳淺一腳地迎出來，像只瘸腿的鴨子，裹著厚重的大衣，從阿夏手上接過繩子。

“這麼大隻？”

“何清清捉的。”阿夏平靜道。

陸安在研究他們的戰(zhàn)利品，從飛行艙拿出來的電腦和武器。

通訊系統(tǒng)已經(jīng)廢了，隨著空間站一起完蛋。上面還有地圖資料，很完善，這一片區(qū)域都標註明確，橋在哪裡，怪物的窩在哪裡，活動範圍，還有其他人的蹤跡。

看得出來更新的沒那麼及時，遠處小鎮(zhèn)上那個人在他們眼前死了，也埋了，但是地圖上還有他存在的痕跡。

“那條美人魚那樣的纔是重點關(guān)注，這個人只是想起來看看。”國字臉的男人給出瞭解釋。

他叫陳志榮，三十來歲，比趙華年紀大得多，但是看上去卻很年輕，趙華二十多歲像四十的老人，滿臉滄桑，眼前這個男人才是陸安認識的，三十多歲的模樣。

許是生活在空間站的緣故，也很少接觸污染，看上去比他們都健康，連陸安都比他糙一點。

怪不得趙華一直嚮往空間站。

“你同伴呢？”

“沒找到。”陳志榮沉重地搖了搖頭，和他一起下來的同伴離開了，在陸安放開他們之後的一個傍晚，無聲無息，一天過去，還沒有回來。

“可能死了吧。”阿夏聽見他們的話道。

“……也可能順著地圖，去別的地方了，她以前做過觀測，對這片很熟。”陳志榮這樣說道。

不過他明白，這種天氣下，死亡的可能更大，在目睹空間站掉下來之後，她的精神已經(jīng)有些不正常了。

作爲(wèi)一名觀測員，長久觀察陸地的情況，她比其他人更清楚留在地面以後會是什麼樣。

無法回去空間站，不如早點解脫。

陳志榮看得很開，他是見過末世前模樣的人，在空間站生活十幾年，妻子懷孕兩次都是死胎，他早就覺得，人類已經(jīng)沒有未來了。

空間站墜落逃過一劫，他又重返地面，如今這裡已是一片廢墟，也許這就是命，落葉歸根。

“你們關(guān)注何清清幹什麼？”陸安對這件事比較奇怪。

“她像是神話裡的生物，有人說人類最早起源於海里……還有返祖，穩(wěn)定性……”陳志榮撓了撓頭，發(fā)出學(xué)渣的聲音。

他只是偶爾聽過隻言片語，其實毛都不懂。

趙華上過小學(xué)，初中也上了一半，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一邊燒開水給阿夏帶回來的獵物褪皮去毛，邊道：“人類祖先不是猴子嗎？我纔是返祖吧？”

“你得粘上毛才行。”

陸安瞅他一眼，還返祖……明明都是畸變，污染後的畸形種。

就算返祖，可能返到劉備身上去了？其實他們老趙家還有劉皇叔的血統(tǒng)？

媽的劉備和末世聯(lián)繫起來，怎麼都覺得離譜。

陸安暗罵了一聲，理理思緒，繼續(xù)問道：“也就是說，有可能，會帶武器下來把她捉走？帶去研究？”

“這……”

陳志榮愣了一下，他還真不知道。

“他們這些災(zāi)難前的怪……畸變種，早在幼年時就已經(jīng)完成過信息採集，現(xiàn)在主要是觀察他們這類人在地表的生活，應(yīng)該不大可能會那樣做。”過一會兒他猶豫道。

“怪物，我們都是怪物。”趙華咧嘴道，“你也會變成怪物。”

陳志榮沉默了。

“好了，我們應(yīng)該想怎麼熬過去，而不是什麼怪不怪。”

陸安出聲道，“現(xiàn)在他們監(jiān)測不到我們了，除非有那種可以在高空使用的熱成像儀……應(yīng)該沒有吧？”後面半句話他朝陳志榮問。

“不用擔(dān)心。”陳志榮道。

趙華嘆口氣，旋即樂道：“想那麼多沒用，萬一天上再掉下來一個，直接砸到我們頭頂，跑都跑不了。”

“不會的。”陸安看了阿夏一眼，“要是再掉也是三個一起掉，大家一起死。”

除了阿夏。

她正拿木柴往竈裡添火，然後裹了裹衣服，把雙手湊近火苗。

爐火熊熊燃燒，散發(fā)的暖意籠罩在身上，在這種嚴寒天氣，讓人有種微醺般的愜意。

她昏昏欲睡，陸安也打了個哈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