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莊筱筱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居然是薛景辰,她有幾分意外,隨即看了看眼前的墓碑。
“你怎麼來了?”
“我比你大幾歲,因此,姑姑還沒出嫁的時候,我就出生了,那時候多少還有點記憶,受過她不少照拂?!?
“所以後來的事,我也很遺憾?!?
莊筱筱的神色有些複雜:“你說,她是想讓我跟你一起叫她姑姑呢,還是想讓你跟我一起,叫她一聲媽媽?”
於是薛景辰就牽著她的手,跟在一起在墓碑前跪下了,現(xiàn)在天氣很冷,地上很涼,莊筱筱下意識的皺了下眉,但沒起來。
“姑姑也好,媽媽也好,她是個善良的人,總歸是希望我們幸福的,是嗎?”他的話,註定得不到答案。
只有一陣陣山風(fēng)吹過,吹的半人高的草向一邊倒,竟像是在迴應(yīng)。
“我想單獨跟她說會兒話。”莊筱筱看向身側(cè)的薛景辰。
薛景辰站了起來,順勢也把她拉起來了:“說話站著說就好,你剛剛生了奕兒和小瑾,受涼了容易落下病根?!?
莊筱筱沒有拒絕薛景辰的好意。
他和簡,都不遠(yuǎn)不近的站著,既能保證她不會有什麼意外和危險,也不會聽見她和她母親的話。
“媽,很對不起,我曾經(jīng)叫過那個女人一聲媽,也很對不起,我接下來可能會叫她更多聲媽媽;但在我心裡,你纔是我的家人,從我回到莊家的那一刻起就是?!鼻f筱筱伸手撫上薛芊芊的墓碑。
“至於您的侄子薛景辰,我會永遠(yuǎn)和他相愛,撫養(yǎng)我們的兒女長大。您可以放心了。”
墓碑前,貼了薛芊芊生前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很年輕,笑容溫柔明亮,似乎根本想不到自己會遭此厄運。
莊筱筱再一次跪下,吻了吻那張照片:“媽,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她站起來,走到薛景辰身邊,嘆了口氣:“我們回去吧,不然奕兒和小瑾看不到我,又開哭鬧了。”
奕兒倒是還好,就是小瑾,她不會說話,見不到她的時候,也只能靠著淺淺的掙扎來反抗。
想到女兒的先天殘疾,她心裡就是一痛。
“好,我們回去?!?
和薛景辰一起給薛芊芊掃墓的消息,除了他們兩個本人和簡以外,毫無意外的傳出去了。
整個A市上流社會,對此情況十分微妙,但他們都記得簡的那一槍,快準(zhǔn)狠,這分明是代表了薛景辰的態(tài)度!
他不許他們聲張!
同時的,莊夫人也知道了,她在莊家的別墅大發(fā)脾氣,把莊家砸的不像話,還把傭人罵的狗血淋頭的。
她戳著莊婕的額頭:“你看看你,乾的都是什麼好事!要不是你——薛芊芊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你敢在外面說這話麼?”莊婕冷笑。
頓時,莊夫人又是大怒,揚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莊婕臉上,把她整個人扇倒在地:“我整治不了莊筱筱那個賤人,還怕你不成?!”
她罵了莊婕一通,給莊靖雲(yún)打電話:“靖雲(yún),你知道,整個莊家,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們現(xiàn)在怎麼辦?”
電話那邊的莊靖雲(yún)微微一笑:“順勢而爲(wèi)?!?
“你倒是說啊!”
“澄清?!?
莊夫人別無他法,聽從了莊靖雲(yún)的建議,在公司開了新聞發(fā)佈會,聲明自己是在薛芊芊死後,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嫁進(jìn)來的。
她雖然不是莊婕和莊筱筱的親生母親,卻是她們的繼母。
莊筱筱坐在薛景辰別墅的客廳裡,看著電視上直播的新聞發(fā)佈會,看著莊夫人的嘴臉,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瑾。
“小瑾啊?!彼H了親她的臉頰:“媽媽會給你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的?!?
可是……
她的視線掃過電視直播,這件事已經(jīng)被莊夫人搶佔了先機,否則她還可以以此威脅莊夫人。
現(xiàn)在,她還得好好再想想。
晚上的時候,她去了一趟莊家,莊夫人莊婕和莊靖雲(yún)都在,三人看見她的表情,各有不同。
莊筱筱笑了一下:“媽媽?!?
“滾!”莊夫人臉色大變:“我不是你媽,這裡是我家,你給我滾出去!來人啊——!”
莊筱筱嘖了一聲,沒有理會她的瘋狂和崩潰,徑直走到沙發(fā)上坐下,看著莊夫人的癲狂狀態(tài)。
“你這樣真像個瘋婆子?!彼蛔忠痪?輕輕說道。
“你想幹什麼?”莊婕問。
她的表情和聲音都很冷靜,似乎這段時間以來發(fā)生的事,包括她和莊婕的生母是被莊夫人害死的,都與她無關(guān)一樣。
她想高高掛起,莊筱筱偏偏不讓。
“當(dāng)然是拿回本來就該屬於我的東西?!鼻f筱筱的視線,一一掃過這棟別墅裡的擺設(shè)鋪陳:“公司也好,別墅也好,錢也好?!?
她說:“都是我的!”
“你休想!”莊夫人撲過來,要廝打她:“我就知道,你當(dāng)初回來,就是想跟我爭家產(chǎn)!莊家是我的,全都是我的,你奪不走!”
莊夫人病了很久,已經(jīng)是外強中乾,靠著名貴補品和化妝品,才讓自己氣色如常,哪裡是莊筱筱的對手。
莊筱筱一把將莊夫人推倒在地上,冷眼看著莊婕和莊靖雲(yún):“給我個明確態(tài)度,好讓我決定對你們下手的程度。”
“筱筱?!鼻f靖雲(yún)輕輕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走到她這邊來,看著倒在腳下的狼狽的莊夫人:“我從始至終,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莊夫人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莊靖雲(yún),你,你背叛我?!”
“我是莊家的人,站在莊家這邊,理所應(yīng)當(dāng),談何背叛?”莊靖雲(yún)冷漠的說道。
莊夫人又看向莊婕:“小婕……”
莊婕沒說話。
莊筱筱就明白了她的態(tài)度。
“姑且讓你們再享受一下最後的盛宴,然後,從哪來的,你就到哪兒去吧,我母親十月懷胎還要飽受顛沛流離之苦,我遲早還給你。”
莊筱筱說完,就走出了客廳。
走廊上。
莊筱筱靠在牆上,任由寒意順著脊背,竄到自己全身,她看著身前的莊靖雲(yún):“那個量的女貞漿果,根本不致死,你要的是嫁禍給莊夫人,讓我與莊夫人莊婕徹底撕破臉。但你沒想到,我那時已經(jīng)懷孕了,是不是?”
時隔一年,她終於問出了這話。
她有種物是人非
的感覺。
彷彿莊家還是莊家,公司還是公司,就連薛景辰都還是薛景辰,只有她,不再是她了。
“是?!?
“你幫過我很多次,沒有你,我早活不成了,所以你給我下毒,我不計較,但你欠小瑾的,你一輩子都還不清!”
“我知道?!鼻f靖雲(yún)頹然的點頭:“我會用一輩子彌補她,償還她?!?
莊筱筱抓緊了自己的披風(fēng),走出莊家。
回到薛景辰的別墅後,她總有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但怎麼想,都沒頭緒。
最後,她還是去了嬰兒房,看著奕兒和小瑾柔軟的面容,才下意識的安心起來,趴在他們身邊,沉沉睡去。
她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與她一起被吵醒的,還有奕兒,奕兒看著她,伸手要抱抱,她把奕兒的手按回去,接了電話。
“怎麼了?”
“夫人拿出了先生的遺囑。”
莊筱筱倒吸一口冷氣,她沒想到,她的不安竟然真的應(yīng)驗了,莊夫人給了她猝不及防的一擊!
自從她和莊婕兩姐妹同時回來,莊夫人就開始懷疑當(dāng)年的事情會暴露,她謀害薛芊芊的事情會被人知道,從此身敗名裂。
從那時起,她就在謀劃爭取莊家的公司,暗中轉(zhuǎn)移財產(chǎn)。
當(dāng)初莊婕之所以會挪用公款,也是受了她的蠱惑和命令。
奕兒見自己沒得到抱抱,委屈的哭了起來,莊筱筱無奈的低頭去哄他,“我這邊哄著奕兒呢,你先盯著吧,有什麼情況,稍後再給我打電話?!?
“好。”
莊靖雲(yún)也知道,她目前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收拾莊夫人和爭奪公司,都只是順手的事。
即使莊靖雲(yún)盡了最大的力,那份僞造的遺囑,仍然在第二天,被公諸於世了,意料之中的,所有家產(chǎn)全部留給他的現(xiàn)任夫人。
莊夫人打了勝仗一樣,打電話過來,耀武揚威的說:“稍後會有律師過去跟你談的。”
“恭候大駕!”莊筱筱冷冷說完,掛斷了電話。
奕兒如果哭鬧,很好哄,親親抱抱就安靜了,讓薛景辰一度吃醋,說這小子就是爲(wèi)了佔便宜。
莊筱筱失笑。
下午的時候,莊夫人口中的律師,果然來到了薛景辰的別墅,莊筱筱讓簡開了門:“請進(jìn)。”
有簡在,她還不至於沒有勝算。
“莊小姐,這是您父親的遺囑,將公司和流動資金,包括名下所有不動產(chǎn),全部留給莊夫人,請問,您有什麼意見嗎?”
莊筱筱披散著頭髮,半倚在沙發(fā)上,抱著小瑾,時不時的跟她說說話,即使知道她聽不到。
“你們吵到我女兒了?!鼻f筱筱安撫的拍了拍不安的小瑾。
律師一拳打在棉花上,臉色鐵青:“莊小姐,我們是夫人的律師,有誠意的來跟您談遺囑問題的,如果您再這樣敬酒不吃——”
“我在哺乳期,不喝酒,謝謝?!鼻f筱筱瞥了那倆律師一眼,對站在一旁的簡說:“你來跟他們談?!?
“是,夫人。”
簡扶了扶金絲鏡框,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來:“請問兩位是如何斷定,莊先生已經(jīng)過世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