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同夜遠(yuǎn)朝打了這麼一場架,消耗了一番力氣,倒也多少的有了那麼點胃口。
羊肉早已經(jīng)不燙口,配著新烙的麪餅、幾樣水靈靈的應(yīng)時蔬菜。一大羣人聚在一處,吃的熱熱鬧鬧。
婠婠吃的不多,如此的反常令對面坐著的顧長生十分詫異,“最近阿婠姐的食慾好像一直都不好。”
婠婠自然而然的掩飾道:“身邊埋著雷呢,如何能有胃口。”
澹臺靈聞言問道:“大人所憂何事?”
婠婠道:“先吃飯,吃完了咱們?nèi)フ龔d慢慢說。”
她這話音一落,幾人便同時的加快了進(jìn)餐的速度。待這一餐飯用罷,五個人起身往正廳處行去時,顧長生有意的拉了拉婠婠的衣角,並將步子放的緩慢。
婠婠會意的緩了步伐,兩人漸漸落在了後面。顧長生見另外三人走的遠(yuǎn)了,方纔壓低的聲音對婠婠道:“阿婠姐這般沒胃口約有多少時日?”
婠婠納悶道:“我這一路都沒什麼胃口,你不是都看見了。”
顧長生道:“啃乾糧的話誰也沒胃口。”說著話他向婠婠伸出了手,指頭還齊齊的搖了搖。
倘若他做這動作時手心是向上的,婠婠定會認(rèn)爲(wèi)他這是想討要件什麼東西,但他此刻的手心是向下的,這動作就有些叫人猜不透了。
顧長生見婠婠久久的沒反應(yīng),嘖聲急道:“手腕。”
婠婠不解的將手腕擡起,顧長生立刻搭脈上去。
婠婠一愣,“長生,你轉(zhuǎn)性了,什麼時候有了這醫(yī)者父母心?”
顧長生向婠婠擺了擺手,示意她噤聲。他難得搭脈搭的如此神情謹(jǐn)慎,眉頭亦是愈蹙愈緊。
婠婠見他這神情,心中不由猛地一沉——她該不會有孕了罷?
聽說有種特殊的情況,孕婦在第一個月裡還是會有信事的。她如今這般沒胃口,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難道不是因爲(wèi)心情而是因爲(wèi)有孕?
婠婠覺得自己有些石化,而後自心底緩緩的滋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
她腹中許是有了個小生命,因著她與恆之才誕生出來的新生命。現(xiàn)在該還是個小胚芽,不知將來會更像誰多一些。最近既沒有休息好也沒有吃好,不知會不會對這小胚芽有所影響。
婠婠不自覺的擡起另一隻手往小腹處撫去。
在她的手將要觸及小腹處的衣料時,她聽到顧長生倒抽著氣息滿是詫異的道:“居然只是肝火旺。”
婠婠......
纔剛滋生出的母性被這樣的打斷,婠婠的心情立就換了另外一種的微妙,滿斥著尬意。
頓在小腹處的那隻手繼續(xù)的向上擡起來,那自然輕柔的弧度變作了一個結(jié)實而有力度的拳形。
顧長生放開婠婠的手腕,待要說話時便見到了她擡起的那隻拳頭,於是他趕忙的後退幾步,指著那拳頭道:“動怒易傷肝!平心靜氣,平心靜氣。”
他一面向後退著一面的咧嘴道:“我也是好心,故才替阿婠姐多思慮了一番。”
婠婠笑了兩聲,鬆開了拳頭,卻將兩隻手交替的互捏著,不住的將指節(jié)捏出咯咯的聲響,重複了顧長生方纔的話,“居然只是肝火旺。”
她向顧長生靠近了幾步,問道:“爲(wèi)什麼要用‘居然’和‘只是’?”
顧長生乾笑幾聲,道:“口誤。一時不小心的口誤——我相信阿婠姐絕對清白。”
說著話,顧長生不住的自身上掏出些零食袋子來往婠婠的手裡塞著,“阿婠姐,咱們快些過去罷,莫要誤了正經(jīng)事纔好。”
婠婠的額角狠狠一抽,送了顧長生一對白眼後轉(zhuǎn)身便往正廳行去。至於那些零食,婠婠不怎麼想吃卻也是習(xí)慣性的收下了。
手中頓空的顧長生獨(dú)立了半晌,頗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力來。
看他們大人這理直氣壯的神情,只怕當(dāng)真的是清清白白。
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裡,她與定北侯兩個孤男寡女的同處著,關(guān)係又是那樣的一種。居然還能清清白白!
便是定北侯不圖謀些什麼,難道他們這位大人也沒行動?須知道,他家這位大人的內(nèi)力武功是遠(yuǎn)在定北侯之上的。
一時間,顧長生對於婠婠的認(rèn)知重新的改變了定位。
對於顧長生的心理活動,婠婠一概的不知。她之所以在顧長生那番話後依舊的理直氣壯,皆是因爲(wèi)這兩個人的對於清白的認(rèn)知不同。
顧長生指的清白跟她認(rèn)知的清白壓根兒就不是同一種。不過即便是婠婠理解對了,她也依舊會理直氣壯。
跟鳳卿城發(fā)生點什麼,那怎麼能叫不清白呢。
婠婠喚了這幾個人往正廳來,要商議的無非就是遁四門的事情。從展笑風(fēng)的事情開始,到三年前的宮變,再到眼前的叛亂,一點一點的尋著蛛絲馬跡。
自然,幹這差事的主力是澹臺靈、夜遠(yuǎn)朝和薛呈。顧長生只偶爾的說上幾句話,其餘的時間都在爲(wèi)婠婠倒茶遞水。
婠婠則是索然無味的啃著麻糖,豎著雙耳朵細(xì)聽他們的話。
這樣本著懷疑的態(tài)度去梳理下來,果真的出現(xiàn)了許多的可疑之處。一點點的梳理至眼前後,屋子裡安靜了許久的一段時間。
本來認(rèn)定的事情忽然有了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且那可能極似真相。無論對誰這都是一種撼動——除了婠婠。
婠婠啃完了袋子裡的最後一根麻糖,拍了拍手上的芝麻屑,道:“遁四門要攪的江山動亂,不會只靠著一兩個人。咱們怕是得麻煩一番。”
澹臺靈道:“此事越快查清楚越好,偏又不是一兩日就能查清。離開汴京時我將所有的卷宗都燒燬了,此時查起來只怕難上加難。”
澹臺靈頓了頓,正欲繼續(xù)說話時,薛呈忽然立起了身來。一瞬間裡,四道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他身上。
薛呈的面色紫紅的一片,他似是渾身的不適模樣,咬牙瞪向顧長生。
顧長生一毛,道:“你看我做什麼?”
他又仔細(xì)的看了薛呈一眼,而後像是忽然的想起的什麼,悶下頭從自己身上翻出了幾串的大小瓶罐。檢視一番後,顧長生滿臉的恍然舉起其中的一隻小瓶,道:“原來是這個沒蓋好,漏出了些。”
說罷了他又納悶起來,仔細(xì)的回想了一下,視線便落在了桌上的麻糖袋上,“先前這藥是挨著麻糖放的。”
顧長生將視線從麻糖袋子上又移回到薛呈身上,越發(fā)的納悶起來,“你也沒吃糖啊。”
薛呈甚是忍無可忍的向顧長生喝道:“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