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憤怒？」

這個問題，是柴安平自獲得憤怒本源以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而此時此刻，這個問題也成爲了他找回思維、穩定自身的契機，他一遍又一遍叩問自己的內心。

每問自己一遍這個問題，他的視野便清晰一分。

過往的一幕幕飛快從他的面前閃過，閃閃發亮的記憶中填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若說單隻剩下憤怒，那是惡魔纔會有感覺。

但柴安平並不是惡魔，恰恰相反，他是從世界誕生至今，對惡魔意志侵蝕防範最充足的繼承者。

他感受著自己的記憶，對於這個問題，他其實已經早有答案。

「什麼是憤怒？」

又一次的自問，柴安平已經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於是他長長的、重重的吸進一口氣，接著同樣清晰的聲音從他的口中響起：

“因爲悲傷，所以憤怒?！?

“因爲不捨，所以憤怒?！?

“因爲不公，所以憤怒?！?

“……”

“因爲想要守護，所以選擇保持憤怒?！?

柴安平重重踏出第二步，第三級臺階瞬間凝成，他繼續向前走去。

“憤怒的內核從來就不是憤怒本身，因爲憤怒而憤怒，所燃燒的只是虛無、自我的焰火，是失控想要毀滅一切的病態?！?

“血氣沸騰, 呼吸加速, 咬牙握拳，兩眼赤紅……”

“憤怒是我身下瘋馬，永受我繮繩控制?！?

“我所指，即所往?！?

“我之怒火, 便是如此之物?！?

“盛怒啊, 盛怒！正該炙熱！要承載著我去覆滅一切阻礙！”

在狹窄的樹洞空間裡，柴安平的身後已經凝成了十九級攀登的金色臺階。

璀璨的黃金之路仿若是世間最唯美的造物, 每一階都盛滿了夢幻般的美感, 紅金色的紋絡遍佈在臺階上，柴安平所講述的, 變成一條條鐵則鐫刻其上。

遠在精神領域最深處的憤怒之海因此而暴動著，無窮高的浪潮席捲, 想要衝出這深度世界的封鎖, 想要去現實世界迎接主宰自己的意志。

柴安平的腳懸在第二十級臺階上, 憤怒之海與他的共鳴已經達到了極致，他也因此而清醒了過來。

原本朦朧夢幻的視野變得通紅一邊, 整個世界彷彿墜入了深紅。

憤怒之門在他心臟處打開, 激涌的浪潮從大門中蜂擁而出, 迫不及待，“尖嚎”著匯入到真主的身體中, 成爲柴安平身體的一部分。

無窮奇妙的蛻變正在柴安平的這具軀體中發生，他擡手抹去眼中的紅色, 命令世界的色彩重歸原本模樣。

“我是憤怒之王！”

他悍然登上第二十級臺階，身體霎時燃起赤紅火焰，一頂四根赤色尖角的冠冕落到他的頭上。

柴安平的身體在這個瞬間徹底朝著非人的形態而去，王冠之下, 他的皮膚上浮現出一層又一層的神紋, 接著這些神紋又紛紛隱入他的骨血中去，成爲他身體永恆的一部分。

凡人登神, 需要攀登超過九級臺階的儀式。

而以憤怒本源的位格，柴安平僅僅是第一體系的力量，就足足走出了二十步！

由此可見這份力量的強大，要知道, 每一步、每一級臺階都象徵著另一種層次。

而且通過貝黑莫斯對強欲的掌控過程, 他也摸索出了真正控制憤怒的辦法——那就是領悟“憤怒”的真諦。

這一刻，他不是要與憤怒之海共存，更不是要成爲精神海的意志體，又或者某種古老的“使徒”。

他要做的, 是以無上的強腕、貫徹整座海洋的理念意志，一舉成爲憤怒之海的主人！

“我是——憤怒之王！”

柴安平再度宣言，憤怒本源立刻主動爲他加身王者的華美衣袍。

他徹底站定在第二十級臺階上，接受著登神儀式帶來的巨大增益。

這種變化，幾乎相當於是1與100的質變，憤怒本源遵循他的意志，爲他帶來遠比惡魔還要強大的改變。

憤怒之門永久固化在了他的心臟上，演變成一塊深邃赤紅的烙印，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張開五指的猙獰大手。

他自身的力量，在這一刻就已經開始趨近上位神，甚至於是至高。

只是這份力量的掌控需要過程，否則哪怕光是憑藉著這二十級臺階，柴安平就肯定能抵達貝黑莫斯曾經的高度！

神明的位格在這一刻悄然匯聚，柴安平感應到了世界、精神海的呼喚，他沒有抗拒這份呼喚，而是感應著體內的另一份力量，開始繼續向前踏步。

這一次，支撐他前進的是世界符文“雷霆”。

第二十一級臺階上，雷與火交織激凸，柴安平久久駐足與此，感受著將兩者融合爲一的契機。

外界隆隆作響，整棵巨大的守護之樹顫動著。

迦娜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轉而參與進了外界的大戰中。

回過神來的柴安平心中生出一絲急切，因爲他從守護之樹中感覺到了一絲衰敗的徵兆！

一瞬之間，他不再猶豫，將形意的力量同樣導入到第二十一級臺階！

這三者本來就一直在相互協調鎮壓，柴安平原本是打算按步驟融入, 會相對更和諧有序, 但現在顯然沒有給他慢慢磨合的時間了。

他要用形意暴力將所有力量糅合起來！

星靈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隨著乘興形意的突然加入, 臺階上的紋絡立刻變得無比複雜, 而紅與青的能量洪流終於有了一絲融合的跡象。

柴安平吸收世界符文, 並非是像星靈一樣將其剝離世界的體系中。

所有的一切屬於他, 也屬於符文之地。

這級臺階逐漸褪去金光，開始由內向外散發出紅與青融合後的深邃幽藍。

幽深的色澤將周圍的光都給吞噬，彷彿是微型坍縮的黑洞，形成了獨特的異象，柴安平踏步其上，任由深藍色的光芒將自己吞沒。

他低頭注視了一會臺階上神秘的紋絡，感受身體裡力量的變化，接著纔開始拾級而上，一步一步將形意融入到兩者當中，直到形意達到極限纔再次停下。

“接下來需要的就是戰鬥了…”

柴安平自語，雷霆符文的融合已經幾乎完成，回首看去，他已經又走出了十五級臺階。

深邃的幽藍已經逐漸變成了紫色。

他輕輕叩擊守護之樹的軀幹，於是大樹便裂開一道縫隙。

柴安平朝外望去，短短時間，外面的世界已經是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