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接了包袱
“玩真的？”維多利亞舉起無框眼鏡擺在眼前，依舊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去瞥龍灝。
“當然了！”
龍灝昂起頭，大義凜凜地說道：“解放人類思想、消除迷信枷鎖，用物理至道推進文明發展，是我畢生的宏遠！能夠向歐洲人民傳播我的研究成果，是我至高無上的榮譽！”
“噗！”
維多利亞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指著龍灝，哭笑不得地道：“你這小子的嘴啊，真是……你乾脆說自己是聖子轉世得了！行了，說實話，你這個巡迴演講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哎，您還沒看出來？非要我說的那麼直白嗎？女王陛下，我對您的洞察力，有些失望呢！”龍灝揚了揚眉毛，一臉惋惜地看著維多利亞。
“少貧嘴，說！”
“好吧，我說就是！”龍灝端起茶水，呡了一口，然後悠悠然地說道：“女王陛下有沒有聽過一句古話叫做……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
“哦？”維多利亞蹙起了眉，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事情不是明擺著嗎？”龍灝一攤雙手，長嘆一聲道：“女王你一口氣又是封我爲伯爵，又是替我創建國家，其他那些貴族、其他國家的掌權人，會怎麼想？特別是美國政府，他們清楚我的底細，會不會認爲我已經投靠了女王陛下，獲得了支持，轉過頭來要對付他們？”..
“哦？這倒是我的不對了？”維多利亞似笑非笑，“要建國，明明是你的要求，本王滿足了你，你反倒心中不滿了？”
“不。龍灝哪裡敢不滿，只是女王雷厲風行，令我這單薄的小身板，有點消受不起啊！”
龍灝搖著頭，嘴裡說著不敢，但言語裡包含的意思卻很明確：女王啊。你讓我成爲國王，這動靜弄得太大了，擺明了是不給我退路，逼著我立即跟美國對著幹起來啊！
“不經歷風浪，雛鷹如何展翅？”維多利亞噙著笑。
“但風浪太大，再堅強的雛鷹也會折戟沉沙吧？”
“那就說明，這隻雛鷹達不到它主人的要求，大浪淘沙、死了活該！”
“哎，所以說。主人無情、雛鷹就要自食其力、另謀出路……”龍灝摸著手腕，淡淡地說道：“從女王超卓的視角來看，如果一國之君沉迷於科學研究，那麼他的政治威脅有多大？”
“絕不會大！”維多利亞的法令紋深深地露了出來，她露齒而笑：“一名合格的政治家，有可能涉獵科學，但一名大師級的科學家，卻絕不可能有精力玩轉政治！這與人的精力無關。完全是政治家和科學家思考問題、規劃策略的立場和態度迥然不同所導致！”
科學家，相信事實。雖常有離奇假設，但最終都會以結果爲準。政治家則不同，他們不相信事實，更願意去操縱事實，他們喜歡假設，卻更喜歡張著眼說瞎話。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觀。若是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那麼結果必然只有一個：這個人是個精力充沛、精神分裂的大瘋子！
“這就對了，我做巡迴演講，在有心人眼中我便是‘玩物喪志’，對我的關注度必然會下降！”龍灝自得一笑：“這樣一來。我便能避開最初、最大、最猛的那股浪，贏得時間、成長起來！”
“那本王……如何相信你不是個精神分裂的瘋子？如何相信本王的投資不會打了水漂？”維多利亞一眼瞟去。
“我是什麼人，女王還不清楚嗎？”龍灝眨眨眼，笑道：“女王莫非真的認爲，我有能力去研究什麼物理，創建什麼量子力學理論？”
“噢？我雖然不太懂高深的科學理論，但本國皇家學會的那羣人，實力還是有的，不至於會輕易上當。”
“女王啊，我只是說量子力學不是我弄出來的，但並沒有說，這個量子力學理論是假的！”龍灝嘆息一聲，道：“你知道的，在美國，我可是擁有了一所大學，而同時，我手底下的科研力量也是不弱！弄出一個神秘的、未經證實的新鮮理論來吸引這些物理學者的興趣，並不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
龍灝吃準了維多利亞不懂物理、亦不會招斯托克斯那樣的教授來詢問，所以口燦蓮花、肆意忽悠。
“不是你研究出的理論，就不怕演講出紕漏？”
“不會，學術上的問題，一般都不是問題！何況，量子力學乃是新理論，解釋權在我，無論我怎麼說，他們都挑不出漏洞的！”龍灝自信滿滿。
“好，既然你都準備妥當了，我便祝你巡迴演講馬到成功！”
女王笑笑，“關於你離開的事，我已經和梅麗莎說了，她對單獨留下來，並沒有什麼意見。”
能有意見嗎？老太婆你都做了決定不會放莎莎隨我離開，這意見徵詢的，太虛僞！
龍灝在肚裡暗罵：幸好我前幾天就跟莎莎交了底，不然的話，你這突然一問，那妮子還不曉得會怎麼鬧呢！
“仙露公主久離家鄉，能在歐洲多呆一段時間，她也很樂意的！”
“呵呵，伯爵大人能這麼想就最好……”
維多利亞忽然拍響了桌上的叫鈴：“不過本王不會虧待你的，留下了一個公主，本王自然會補償一個給你！”
突如其來的響鈴，還有女王急轉的話鋒，都讓龍灝一愣：補償？補償什麼，公主麼？
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龍灝的呆怔，隨著女王“進來吧”的話語，一名體態妖嬈、面目清純的女孩，身著天藍色衣服，半低著頭走了進來。
“怎麼是你，傑瑪公主？”
童顏巨峰的‘汲血人’，給龍灝的印象太深了，令他脫口而出。
傑瑪沒理龍灝，而是先向女王行了一禮。就纖纖弱弱地站在書桌一側。
“怎麼樣，我把可愛的傑瑪公主補償給你，北海伯爵，你覺得滿意嗎？”維多利亞面對龍灝眼裡的疑問，半開玩笑地說道。
“女王說笑了……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到龍灝有些吃癟的樣子。維多利亞心裡忍不住高興了一下，接著就微笑著把來龍去脈與他一說。
維多利亞，竟是要將傑瑪交付給龍灝照顧，讓他領著這位‘家破人亡’的埃及公主，去找尋她從未謀面的私生子弟弟！
“這差使，爲什麼落在我頭上？”聽完後，龍灝第一反應就是抗議。他雖然不介意和傑瑪結下善緣，但並不代表他願意一腳踏入維多利亞爲他挖好的坑！
幫傑瑪找弟弟明明是女王的事，憑什麼推給我啊？……又沒有好處。
“你不是要在歐洲大陸巡迴演講嗎？恰好順路……”維多利亞給出的解釋毫無誠意。擺明了是要擺脫傑瑪這個包袱了。
“扯淡的理由！順路的人多了去，爲什麼選我？”
“哎，北海伯爵，你過來，我悄悄跟你說……”女王喟然一嘆，伸手招龍灝近身。
女王附耳講了一番，大意是宮外已經有人開始留意傑瑪的動向，很有可能是辛格爾頓的爪牙。女王若是派人領傑瑪去找弟弟，安全完成的概率極低。而若是藉著龍灝演講的機會讓傑瑪混入隊伍，倒是有極大可能瞞天過海。
“爲你解決麻煩，有好處沒？”龍灝壓低了嗓音問。
“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送給你，這還不算好處？”維多利亞瞟了下傑瑪，低低的聲音帶了種‘男人都懂的’微妙意味。
“我可是絕世好男人耶，剛剛訂婚。女王你就這般誘惑我犯錯，太不厚道了吧？”
“哼，本王活這麼久，還沒見過男人不偷腥的……你別告訴我，傑瑪這樣的姿色還不入你法眼哦？”
“嗚……我不能對不起莎莎。除非……女王能給莎莎一點補償！”
“什麼補償？”
維多利亞早就知道沒這麼容易打發龍灝，於是銼著牙道：“……你說吧！”
“免稅，給ZSS免稅！”
“這個……”維多利亞有點猶豫，ZSS的前景她可是非常看好的，若是免稅，那可是老大一筆錢。
“女王啊，你太不痛快了，ZSS本來就不是英國的公司，再說了，收稅的也是英國政府，你可拿不到一分錢。”龍灝板起臉，“若是不免稅，我就不帶傑瑪公主了，我甚至還會建議梅麗莎，讓她將ZSS在英國的分公司規模縮小，或者直接搬到其它國家去！”
“好吧，我同意了！”
維多利亞權衡再三，還是點了頭，不過她用餘光點了點傑瑪：“但是我希望，傑瑪能順利地找到弟弟，平安地回到埃及……”
尼瑪，女王你還能再腹黑點嗎？埃及現在是神馬情況，你要傑瑪公主帶著弟弟回埃及……直接說不想再見到她不就完了？
龍灝肚裡詛咒了下，接著伸出手，展顏笑道：“成交！”
維多利亞拍開龍灝的爪子，聲音恢復了正常音量：“傑瑪啊，你過來！嚯嚯，我已經跟北海伯爵商量好了，就由他保護你，去德國接你那失散的弟弟……”
“是法國……”傑瑪挪過來，弱弱地說道。
“啊……我當然記得，這不是因爲最近不安全，說話要九假一真麼！”維多利亞打著哈哈對付過去。
“事情就這樣，傑瑪你以後就跟著伯爵，有什麼要求不要怕，儘管開口向他提，不要客氣！”維多利亞戴起了眼鏡、端起了書，“我有些乏了，今天就到這，你們出去吧！”
龍灝鄙視地瞪了女王一眼，然後對傑瑪道：“公主，請跟我走吧！……哎！”
跟女王交談一次，雖解釋清了‘巡迴演講’的事，但卻接了個包袱，這讓龍灝心情不是太爽，不過看在對方是難得一見的‘汲血人’的份上，龍灝還是一副笑臉待人。畢竟，不管有心無心，自己總歸是破壞了她‘捨己救國’的偉大計劃。
當然了，傑瑪靚麗的容顏和與她年齡不符的成熟身段。更是龍灝不忍苛責的關鍵。
龍灝搖頭暗歎：女王說的對啊，男人哪有不偷腥……不對，這叫愛美之心人人有之，男人尤甚！
“公主，公主……”
出了女王的書房，外邊已是星光偶降、夜色幽幽。走在長廊上，龍灝忽然一回頭，看向跟在後面、走路無聲、像個鬼魂一樣的傑瑪，問了個很無稽的問題：“你今晚住哪？”
傑瑪擡起慘白的臉，失魂落魄地搖搖頭，回答得更無稽：“我跟著你，你住哪，我就住哪。”
嚇！不會吧，你被女王‘拋棄’的這麼徹底？
“咳。公主殿下，我是很認真地問你，好方便送你回去……呃，你不會真的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了吧？”
“嗯。”傑瑪機械地點了點頭，“女王說了，我已經被送出白金漢宮了，我以後，就全部聽從伯爵大人的吩咐……”
這什麼表達能力啊？
龍灝略愣了下。終於是明白過來：維多利亞已做出送傑瑪公主離開的假象，而自己。就是用來暗度的‘陳倉’。
“這樣啊，我那裡的房間也不富裕……”
龍灝摸著下巴，眼珠一邊轉一邊道：“公主不介意的話，不妨跟我的侍女住在一屋？”
“好。”傑瑪無所謂地點頭，看來，她是真的心灰意冷。對什麼都不在乎了。
想想也是，父親必死、家國將亡，這麼重的擔子壓在一個年齡不足二十的芊弱女孩肩上，她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而希望落空之後的絕望麻木，也同樣可以理解！
哀莫大於心死麼……
龍灝安排傑瑪和細雨住在一塊是有考量的。兩女年齡相近，細雨又善解人意、慣於侍候，在巡迴演講的歐洲旅途上，可以充分查清傑瑪的品質，爲龍灝到底要不要傳授她鍊金術，做出一個判斷依據。
這可是汲血人啊！
龍灝很是期待，當傑瑪成爲煉金術士之後，將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驚喜。
十二月二日，記者們繼前一日的辛勤勞作後再次出動，晨曦照耀下，他們如採蜜的小蜜蜂，涌向皇家學會的禮堂，心中痛並快樂著：哇，北海伯爵太能搞事了，從他來倫敦之後，多少起大新聞都與他有關，弄得我們加班加點，累得差點沒脫掉兩層皮……不過託他的福，報紙賣的極好，獎金也多了許多！呼，要是這次能拍到一張北海伯爵的大幅正面照，回去還能領到50英鎊的特別獎金呢！
確實如此，從上個月女王的授勳大典開始，龍灝和梅麗莎就是倫敦媒體的寵兒，受關注的熱度高居首位，超過了女王和首相！
而昨天訂婚儀式上曝出的‘龍灝是天才物理學者’的新聞，更是讓這熱度升到了極致，一部分報社甚至已經預定了前往法國的船票，準備派人全程跟蹤採訪北海伯爵。
不過，這羣熱切的‘小蜜蜂’們卻在皇家學會門口吃了個閉門羹！
刻板的守衛關起了大門，擋住了這羣激情澎湃的記者，只有出具了英國知名大學學生證或者教授證的人，纔會被允許入內。
很顯然，皇家學會認爲龍灝的這個演講報告是神聖、高貴、不可褻瀆的，只有熱愛物理，並且在學術上達到一定造詣的人，纔有資格傾聽龍大師的教誨。
這個年代，知識乃是奢侈品，不是人人可以享受的。
龍灝對此雖頗有微詞，但也沒提出，因爲英國人的刻板守舊，是出了名的。反正只要自己‘量子大師’的名聲建立起來，讓更多的人才知道，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龍灝的目的當然不是誆女王的那句‘木秀於林’，他的真實目的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宣傳自己、宣傳斯坦福大學，把歐洲懷才不遇的人才，儘量都‘拐騙’到美國……舊金山……阿拉斯加……北島之國！
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什麼最重要？
人才啊！
這一點，穿越回來的龍灝比任何人都認識得透徹。
皇家學會大禮堂內，很安靜，只有龍灝抑揚頓挫的聲音，以及粉筆敲擊的悅耳響聲。底下一排排的座椅上，坐著年齡不一的各色學者，有耄耋老人，也有青年學生，他們的表情都一樣，都是全神貫注地盯著講臺，不時低頭記下點什麼……總之，幾百人的思維與龍灝的演講一同振動。
三個小時、共分兩段的演講結束，臺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久久不息！
這位來自東方的龍大師，水平真不是蓋的，聽他講完，我有一種再讀一遍他那篇《量子力學》論文的衝動……我有預感，他說了這麼多，仍然只是揭開了量子力學最外圍的一丁點神秘面紗……量子力學，我堅信，將會是與牛頓發現的三大定律齊名的偉大理論！……
在座的學者，一邊心存敬佩地鼓掌，一邊感嘆獲益匪淺。
“哎呀哎呀，龍大師一席話，勝過老夫研究十年！量子力學，博大精深，令老夫覺得從前的研究彷彿都做了無用功！”
斯托克斯走上講臺，邊說邊握著龍灝的手上下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