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難以啓齒。
瑟菲忐忑的坐在楊家柔軟的沙發上，面前的白色骨瓷茶杯裡盛著微熱的紅茶。
依娜的父親就坐在她的對面，她緊張得不知如何開口。
“依娜這些天一直不肯見人，難得她答應見你。你是叫瑟菲吧？”
“是，叔叔，李瑟菲。”
“我聽她媽媽說，你是她初中時的同學，你們很要好。”
“嗯。”瑟菲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舌尖略略發苦。
就像記憶，明明是美好的，可是回望之後，心裡卻泛出苦味。
“瑟菲啊，一會你好好勸勸她，要不然，等暑假到了你陪她去旅行吧，叔叔送你們去馬爾代夫。”
瑟菲心虛的微低下頭，假如楊慶年知道她是來替安子求情的，恐怕會即刻將她趕出門去。
大約過了幾分鐘，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她擡頭，看見依娜蒼白的臉，憔悴，沒有血色。
“依娜啊，瑟菲來看你。你們好好說說話，晚飯就在家裡吃吧。”楊慶年起身進了書房。
“如果，你是爲了沈安來的，那麼沒有談什麼的必要。”依娜坐下，淡淡的說。
瑟菲鬢角落了汗。
真是個犀利的女生，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安子肯定是喝多了，不然不會這麼做的。”
“酒只是幫兇，助長勇氣而已，他的心裡則是真的討厭我。”依娜輕笑了一聲，“瑟菲，你也討厭我吧？”
她的笑，在空蕩蕩的客廳裡竟然顯露出一絲詭異，那張小巧的臉，狡猾的像只狐貍。
真的很陌生。從前的那個女生不是這樣的，那個像小媽媽一樣的女生，不是這樣的。
不知道爲什麼會那麼難過。
瑟菲低下頭，用幾乎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依娜，求你了，放過他吧。”
依娜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都棄了尊嚴的乞求，就像是把最後的友情放在了懸崖邊，只要她伸出手輕輕一推，她們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她本來就不想回到從前。
“如果，你是來我家看笑話的，我倒可以陪你笑一笑。但是，如果是替他求情的話，還是免談吧。”
“依娜，安子他......”
“夠了！”依娜站起身，“趁我還沒翻臉，快走吧！”
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彎彎的上弦月，低低的掛在天邊。
瑟菲走出楊家的大門，踏上行人道，濃郁的香氣隱秘的從灌木叢裡散發出來。
身後的鐵門嘎吱響了一聲。
依娜穿著拖鞋出來，瑟菲以爲依娜改變了想法，感激地看著她。
“李瑟菲，不如做個交易，你放棄申優鉉，我就放過安子，如何？”
令人毛骨悚然的交換條件。
“你瘋了嗎？依娜。”
“給你十個數的時間，十，九，八，七......”
有那麼一瞬間，瑟菲打算拔腿就走。可是雙腿像灌了鉛，她想起安子最後那個痞痞的笑，想起初到寧遠那天，安子猛地推著她躲開迎面而來的三輪車，想起周媛滿含期望的眼神......瑟菲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儘管夜色裡，她的聲音幾乎讓人聽不清，依娜卻淡漠的笑了，像一朵純白的梔子花：“我才數到三而已，真是不堪一擊的愛情。”
“你......”瑟菲一張嘴，牙齒打起戰來。她覺得冷，心裡像被抽空了一樣冷。
“放心，我會守約的。”依娜得意的轉身。
只剩下瑟菲獨自站在夜風裡，她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心裡所珍貴的東西一點點碎了。
手機上閃爍著申優鉉的名字，瑟菲像從一個噩夢中醒來一樣，不停的質問自己：李瑟菲，你做了什麼呀？你做了什麼呀？
她不敢去接申優鉉的電話，之得雙手緊緊的握著不停震動的手機。
她努力的回想著自己和依娜的對話，她們說過的話，究竟是不是算數呢？
頭很疼，要炸開了一樣。
瑟菲擦擦眼淚，還是按下了接聽鍵。這個時候，她多麼渴望聽到申優鉉的聲音，溫暖而堅定的聲音。只要他說不放手，她就絕對不放手。
“喂......”她極力的忍著自己的哭泣。
嘀嘀——
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在身後響起，瑟菲回頭，看見雪亮的燈光。她條件反射的躲開，手機卻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沒辦法去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汽車輪子碾過了那個買來還不到一個星期新手機。
“小姑娘，過馬路要專心點啊！你正樣會害死我的。”司機大說探出頭來，慍怒著呵斥瑟菲。
瑟菲看著他，撇撇嘴，大哭出聲。
車流恢復了正常，只有她，在月亮底下，茫然的看著那一堆手機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