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我、我呢？我怎麼辦？請天主給我找個肉身吧……”
那靈魂還未說完，便被天主那垂下的目光嚇呆了。
擁有白芒面容的天主忽然嘿嘿笑了。
“我念你追隨我多年，纔對你講了這許多，也只爲讓你死個明白。我救下你，只是不想讓一個嬰神境後期的靈魂浪費而已。你知不知道，我這枚晶戒，其實還有個名字，叫做‘渡戒’……”
“什麼，渡戒！”
那靈魂顯然聽說過這個名字，立刻在戒心篩糠般抖作一團。
“天主，不要！不要啊……賜我一個軀體，我還能更好地爲天主效勞啊……我一定讓天主的信徒佈滿西溟域，哦不不！是遍佈四域，遍佈四域啊……”
“哼，太遲了！”
天主微微一瞪，目光中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在此界爲你找一個嬰神境後期的驅殼，談何容易？可你這樣強悍的靈魂若是完全被我這渡戒轉化，化爲虔誠純淨的精神能量，被我吸收，那麼我的傷勢很快就能復原……我是多麼希望，恢復當年的全盛之身。我十年前找到的這副驅殼，突破到嬰神境巔峰境界，潛能早已耗盡，我也是沒有辦法，因爲當年只有這修爲盡廢的殘破之身，才能承載我近乎完整的靈魂，纔不會丹田炸碎。如今，也只有委屈你了……”
“哦，不不！天主，不要啊！”
那靈魂話音未落，不厭其煩的天主早一拂那透明晶戒，一股柔和的光芒突然從戒心閃爍點亮，並融成一片，宛如寂寞膨脹在黑夜中的一點燈芯。
在這樣不算耀眼的光芒下，下方無邊的通紅熔巖竟彷彿失去了光彩，被映成了黯淡的底幕。
那剛剛還驚呼出聲的可憐靈魂，竟忽然住口，變得安詳起來。
望向晶戒外面天地般聳立的天主身軀，虔誠地跪伏下去，口中唸唸有詞。
“願奉我主，願獻我魂，天主恩澤，澤被蒼生。以滴融海，我得無盡，從此無我，無不是我……”
在這宛如水浸鍾石般韻律的聲音中，那靈魂漸漸淡去，淡去。
終於，化爲了一縷柔和的白色光華，從那渡戒中流淌而出，被天主滿足地深吸入胸腹之中，那之前被虛火火星燎到的潰爛手背，頓時發出滋滋之聲，彌合如初。
還不止如此。
那原本冷漠如石的雙眸，漸漸更爲深邃，宛如星辰深處的淵藪，蘊含著無盡的吸力。
他和無家大戰而後的傷勢，竟在數息之間，被這光芒修復了七七八八，再不復朱玨剛見他時的隱隱頹勢。
此刻，他終於恢復了一多半的實力。
可是臉上，全無喜悅之色。
“欸，我又少了個臂膀……”
天主低下頭，珍愛般收起渡戒，眉間，卻爬上了一縷陰霾。
此行此舉，都是無奈。
從此小西天中，除了他自己，嬰神境的高手，也只剩下了那黃龍法王。
雖然魔族大劫，諸域凋零，可作爲一個一心想稱霸天下，縱橫域中的勢力，小西天還是太顯單薄了。
“可恨，爲何回到元界，還是諸事不願，不得盡展我志！”
這個強大的靈魂，十年時間，將一個廢人，打造成了嬰神境巔峰，此界至強的存在。
可他的內心，仍不滿足。
這些年，他靠著小西天和西溟域千萬信徒的願力，境界飛漲。
但如今小西天勢力已至飽和，貧瘠無物、地廣人稀的西溟域數千萬人口再難滿足他的胃口。
轉頭四望，豐饒富足的南溟域和東溟域，早被他覬覦的目光察望良久。
只因那裡有比西溟域多千百倍的人口！
若得到那千百倍的願力和虔誠奉獻，不單他的傷勢早就能恢復，甚至再晉一步，由嬰神而至神變，也不無可能。
偏偏東南二域，人魔大戰正酣，未露勝負之象，他還不想過早深陷其中。
尤其是那個貫九極，是天主也不得不忌憚的對手。
兩個巔峰強者，同樣想爭這大地之雄。
一方已崢嶸顯世，另一方便蓄勢待發，坐等更替之時。
誰成想，竟跳出一個朱玨！
“想不到昔日雜役小丑，今朝已能跳梁！”
天主佔據了白芒的身軀和記憶，自然也承襲了那恨意。
這也是他爲何一看到那金尾孔雀的化身容顏，便一定要降服爲坐騎的原因。
因爲他知道，那是莫紫的母親。
只要他扣住了她的母親，那她必然現身來救！
那個白芒得不到的女子，我便幫你得到！也算報了我奪你肉身的因果。
可惜可恨，只差一點就成功了……
就連天主也不得不承認，當他坐於中庭，用神識察視右使誘擒莫紫的時候，也被那容顏驚得心動。
怨不得白芒百轉千回，癡心不改。
怪不得朱玨虎穴龍潭，視若無物。
這樣的女子，的確當得造化神秀之鐘，的確能引天下浪子回頭。
這樣的女子，我臨世稱尊之時，哪怕封其爲梵母，與我雙修稱侶，也不算辱沒了我小西天萬劫不滅之梵國，更能威儀神光沐浴信徒，添我不敗不滅之信心。
見到這樣的顏色，誰又能沒有慾望呢？
天主也不能免俗。
哪怕他降世重臨，哪怕他不可一世！
光門閃了兩閃，身形在地火天消失，天主已出現在桃源之內。
雖然早已料到，他還是被朱玨臨走時的破壞力驚了一驚。
走便走吧，還放了一把火。
此刻火勢漸旺，已成熊熊，早將這百十里的洞室通道燒得七七八八，就不用提那些守衛的生死了。
“看來是擔心我銜尾追擊，那小子多慮了……他並不知道，我剛剛只有一二成的實力。”
望著眼前的滿目瘡痍，天主竟笑了。
因爲他的手中，還攥著一根髮絲。
一根同朱玨交手時，以神攝之法留下的髮絲。
就連朱玨本人，都不曾察覺，自己何時，少了一根頭髮。
“也罷，就再讓你縱橫些時日，待我傷勢盡好之時，便去尋一尋你，聊一聊咱們的恩怨……”
望著朱玨早已消失的方向，天主悠悠輕笑道。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