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洞迤邐向下數(shù)十里，守衛(wèi)不多，千人左右，卻戒備森嚴(yán)。
朱玨進入後，便著那兩個金剛弟子將金尾孔雀引去盤桓，下面那些金丹境的普通弟子自然看不出這兩個是傀儡假扮。
御使傀儡多年的朱玨早得心應(yīng)手，豈會在這些比自己低兩個大境界的敵人面前露出破綻。
朱玨之所以如此小心，走滿過場，就是擔(dān)心內(nèi)裡的右使甚至天主放出神識查探，露出破綻。
此番那金尾孔雀爲(wèi)救女兒，自然甘心赴此，而朱玨一生行險，這次卻是不得不如此。
修行之人，不喜掛礙，可一旦有了牽絆，便萬難漠然置之。
莫紫，就是他的牽絆。
當(dāng)年莫紫走時留下的那張信箋，還貼身藏在他的懷中。
當(dāng)中夾著的一束青絲，恰如一縷情絲，隱隱牽著他的心。
這些年女子對他流連無數(shù)，他也只是淡如風(fēng)景。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說的便是這迷離情愫。
漫說是難以割捨的情緣，就是當(dāng)初沒有莫紫輔助煉丹，辛苦奔波找來丹材，也沒有朱玨的今日。
如今，是爲(wèi)這舊情赴湯蹈火的時候了！
朱玨雖然心中堅定，仍不失謹(jǐn)慎，一邊被身前的兩名丹化境內(nèi)侍向裡面引，一面小心留意著四周環(huán)境。
此處他已不敢外放神識向裡面探望，但並不阻礙他的一雙“天目”將一切幽暗淵藪盡收心中。
他的天目無藏真解，早隨著突破嬰神境而突破了第三層，如今，輕易幾層牆壁，已經(jīng)擋不住他的目力。
朱玨甚至相信，假以時日，等自己到了嬰神境巔峰，那麼最後一層“天地琉璃”的境界，也當(dāng)翹首可望。
不知緩緩飛移了多久，內(nèi)裡景色一變，不像洞府，竟如園林仙苑，開始幽致起來，朱玨知道……已然快到了。
果然，穿過三個巨大暗門，眼前竟驟然一寬，本不見天日的洞天中，竟光耀燦爛，宛如地表。
眼前，竟出現(xiàn)了十里桃花，連如海洋，清香撲鼻的同時，心中也不禁豁然開朗。
而在桃源居中，一方小亭之內(nèi)，淡淡坐著一個枯瘦老者。
石桌，獨杯，自品。
聽到衣衫降落之音，頭也不擡地道：
“來了麼。”
“是！”
旃檀護法未等落穩(wěn)，慌忙拱手肅然道：
“卑職見過右使！蒙天主相召，卑職特來述職彙報，並順便帶來已經(jīng)馴順的金尾孔雀。”
“嗯。”
枯瘦老者點了點頭。擡手輕輕一揮，斥退了引來朱玨的兩個內(nèi)侍弟子，這才扭過臉來，冰冷的麪皮上，擠出了些暖意。
“當(dāng)年那些老人已不多了……旃檀，難得你還在我面前如此知禮，以後無人是那些俗禮能免就免了吧，你好歹也是我小西天的第四號人物，也當(dāng)蓄養(yǎng)威儀。”
“這……是。”
旃檀護法也露出了笑意，語氣不失恭敬的同時，也不再那麼教條。
“勞右使記掛，卑職哪裡擔(dān)得如此。右使纔是真的辛苦，日夜護衛(wèi)天主，乃是我小西天腹心之重。我這纔來飛了數(shù)天，也和那天主的坐騎混得熟稔。那金尾孔雀經(jīng)過洗心池的洗練，已露出皈依悔改之意，願意甘當(dāng)天主坐騎。只是她還有個心願未了……她聽說兩年前女兒前來救她，已被困於此地，還望右使能開尊口放了她女兒，她從此必死心塌地，心入小西天。”
“她女兒……你是說那個叫做莫紫的女孩嗎？”
枯守老者竟緩緩搖了搖頭。
“實不相瞞，當(dāng)初我親自出手，的確差點抓住了她，可是她顯然藏有一件護身法寶，不知何故，光芒一現(xiàn)的同時，我神識一晃，便被她溜了去。後來她遁入它洞，此方支洞勾連大海深處，我神識遙見她向海深處遁走，又已負(fù)傷，不足爲(wèi)慮，而天主還需要我保護，便放棄了追擊，至今如何，是死是生，我也無從知曉。”
“那當(dāng)初她被抓的消息……”
旃檀護法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呵呵……”
枯瘦老者的冰冷麪容，竟笑了。
“這也是應(yīng)有之義，當(dāng)初她女兒鬧得動靜不小，若是傳出就這麼溜走，於我小西天的面上也是有礙。是以穿出個似是而非的虛假消息，掩人耳目而已。”
“原來如此！”
旃檀護法恍然大悟道，拍了一下手道。
“如此甚好，多虧了右使當(dāng)初留手……想來她女兒已是自由天地，那金尾孔雀心中再無雜念，正能誠心歸心。”
右使亦點頭道：
“不錯。不過那些都是小事，還是眼前公事要緊。既如此，我也就不多款待你了，這便送你進去。等你出來時，自有清茶相待……記得，天主傷勢還未盡愈，儘量長話短說，不要讓他分神。”
“是。”
旃檀護法慌忙應(yīng)是。
心中卻疑惑。
此時已是洞中盡端，那天主又在哪裡隱藏。
說話間，右使忽然似無意拍到了石桌上的什麼，原本光滑的石桌表面，忽然出現(xiàn)了一根筷子般大小的玉籌。
只見右使執(zhí)起玉籌，輕輕向著桃源深處某方一點，那一方忽然光華閃耀，竟憑空映出了一面光門。
那面數(shù)丈寬闊的光門之外，必然通向另一處隱秘空間。
朱玨心中一驚。
想不到那天主養(yǎng)傷之地，竟如此隱秘。
而且，這小西天中，竟然也有護持空間之寶。
或者說，小西天的這位神秘天主，精通一些空間之秘。
因爲(wèi)就連闖過丹華密地和四象洞天的朱玨，一時也未看清這方洞天是如何出現(xiàn)的。
甚至身在這處桃源，竟連一點波動都感覺不到！
有意思……
事已至此，朱玨已無退路。
演戲就要演足全套。
本來他只是隨便套話，不指望能有什麼答案，孰料目的竟如此輕易地便達(dá)到了。
但若此刻突然藉故不入，必然引起懷疑。
是以此番，還是要冒險進去一番。
正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好看看這位天主是何貨色。
思慮間，朱玨卻爲(wèi)?yīng)q疑，對著右使點了點頭，已是轉(zhuǎn)身邁入。
光門一閃，眼前景物一變。
蒸煙轟鳴，熔巖滾沸。
那滾沸熔巖之中，竟精赤上身坐著一人。
看到那人的面容，朱玨心中竟是一訝，
——是他！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