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開著唯一的一盞壁燈。
白色的窗簾也阻擋不了從窗外照射進來的亮光，冰冷的白色病牀上，蕭薔的身子側臥，留給蕭老爺子一個有些消瘦的後背。
老爺子無聲嘆息，邁著輕緩的腳步走到了病牀邊。
“起來吧，我知道你沒有睡。”
心裡裝著事情，怎麼可能會睡得著，真是苦了這孩子了。
蕭薔的後背一僵，下意識的抹了抹眼睛，穩了穩心神，這才雙手支撐著病牀坐了起來。
“爺爺，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這麼晚了，你不是也沒睡麼？怎麼不歡迎爺爺？”
突然軟下來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心疼，就連原本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也變得溫暖了起來。
蕭薔不自然的低下了頭，聲音低沉：“爺爺誤會了，我怎麼會不歡迎爺爺。”
“哎，你啊，都是爺爺不好，這些年從未真正考慮過你要什麼，逼你當兵，逼你相親，逼你……”
“爺爺，不是你的錯，是我自願的。”
雖然一開始，當兵的時候，很苦，很累，那個時候她有抱怨過，有後悔過，但是都挺過來了。
至於相親，結婚也都是自己選擇的不是麼？
“薔兒啊，你自由了，以後想做什麼就做吧，走自己想走的路。爺爺不願你有什麼大的作爲，只要你開開心心，健康就好。”
蕭薔的心口一跳，不解的看著面前白髮蒼蒼的老人。
“爺爺，你？”
蕭青山沒有講話，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白色摺疊的a4紙，遞到了蕭薔的身邊。
“這是什麼？？”
看著眼前的a4紙，蕭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雙手驀地放到了背後，打心裡拒絕接過爺爺遞過來的不知名的紙。
“打開看看！”
“爺爺？”
蕭薔看著站在面前彷彿鐵了心一般的爺爺，深思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接過了爺爺手裡的a4紙。
雙手微動，打開僅是掃了一眼，蕭薔就不可置信的看著蕭青山。
驚呼道：“爺爺，你？爲什麼？”
“薔兒啊，爺爺老了，沒有幾年好活了，爺爺想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想你在涉入險境，不想你再出意外。”
若是放在以前，蕭薔受傷住院，蕭老爺子並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可是這次，付出的代價太大，蕭薔說到底也只是個女人而已。
“爺爺，我不同意，當軍人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是爺爺你告訴我的不是麼？爲什麼要中途扼殺我的夢想，我不同意……”
楚子墨站在門口，聽得不是很真切，想進去，又怕惹蕭薔生氣，糾結了許久。
“你，你是要氣死我啊，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是你爺爺，這是命令！”
“我說了我不同意！”
雙手微微用力，手裡的紙張瞬間化作碎片，被蕭薔大力的拋在了空氣中。
蕭老爺子瞳孔微縮，氣的身子都是顫抖的。
“住手，誰準你撕的！”
許是太過於生氣，蕭青山揮出去，來不及收回的大掌，直接落在了蕭薔的側臉之上。
力道大的發出清脆的啪聲。
空氣變得有些靜止，楚子墨心裡一急，頓時推開了病房的門。
看著蕭老爺子還未放下的手，疾步走了過去，把蕭薔護在了身後。
看著蕭薔臉鮮紅的手掌印，眼神裡閃過一絲疼惜。
“怎麼樣？疼不疼？”
蕭薔回神，急忙推開了楚子墨的手。
語氣冷然：“你怎麼來了？”
“我，一直都沒有走的！”
哪怕心裡明知蕭薔知道他沒有離開，楚子墨還是想當著蕭薔的面告訴她，他以後不會在離開了。
蕭青山後退了幾步，看著自己剛剛打了蕭薔的右手，心裡一痛，忍不住就要抽自己耳光。
卻被蕭薔及時攔了下來。
“爺爺，這件事到此爲止吧，是我的錯，和爺爺無關，和任何人都無關，等我出院了，我就回部隊去了，京城……不回也罷！”
“你……”
蕭青山的目光在蕭薔和楚子墨的身上來回流轉，還想在說些什麼話，皆被兩人的無聲打敗了。
楚子墨心痛難耐，呼吸有變得有些薄弱。
良久，才擡頭，看著蕭老爺子：“爺爺，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哎，好，那我先走了，薔兒不要任性，知道麼？”
蕭薔沒有講話，看著蕭老爺子走出病房，也隨即擡腿走進了洗手間。
一邊走一邊面無表情的說：“你走吧，我一個人很好！”
楚子墨沒有出聲，看著蕭薔走進洗手間，眼神裡閃爍著別人看不懂的詭異。
十分鐘之後，蕭薔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看到那人還在沙發上坐著，不由得目光一冷。
“你怎麼還沒走。”
沒有人講話，病房裡變得很安靜，蕭薔擰眉，等走到了楚子墨跟前的時候，才發現那人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由得心裡一鬆，深呼了一口氣。
“一定很累吧！我也是，但是睡不著……”
自言自語的話說完，蕭薔轉身走到了窗戶邊，打開窗簾，看著窗外的夜色。
靜默良久！
她睡不著，甚至不敢閉上眼睛。
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出現一個娃娃的影像，在腦海裡迴轉，稚嫩的聲音在哭訴著，媽媽，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寶寶好痛苦，好疼……
到底是她太粗心了，連懷孕了不自知，這樣的女人，如何可以去做楚子墨的妻子，所以蕭薔打心裡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熟悉的氣味襲來，身子瞬間跌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蕭薔回神，才發現自己居然靠在楚子墨的懷裡，下意識的想掙脫，奈何楚子墨擁的太緊，她試了幾次，都進緊的如同桎梏。
“鬆開我！”
“不鬆，媳婦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可以這樣對我的。”
楚子墨俯身在蕭薔的肩膀，炙熱的呼吸隨著一開一合的嘴巴，落在了蕭薔敏感的脖頸。
不自然的掙扎了幾下：“你先鬆開我。”
“不要，媳婦兒，你摸摸我的心，都快失去跳動了。”
楚子墨握著蕭薔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隔著單薄的襯衣，蕭薔的手像是被灼傷一般，驀地掙扎開。
“你不要這樣，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分開的好！”
“爲什麼？”
“你走吧，讓我靜靜，我想休息了。”
不敢面對楚子墨那滿是傷痛的雙眼，蕭薔把視線看向出窗外。
良久，身上緊緻的雙臂消失。
蕭薔心裡一鬆，楚子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