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影嘴角的微笑變僵了,他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如同一條眼鏡蛇死死的盯著它的獵物,思考著何時送它下地獄,然而他很快便呵呵笑起來,桃花眼如綻開春風(fēng)一般,吹得人心曠神怡、如癡如醉崾。
“單將軍,此事已經(jīng)查明,和你無關(guān)。”他的聲音很溫和,但是隱藏在這之下的,是隱隱的殺機(jī)。
單之鋒微微一笑,輕輕鞠了一躬,“還多謝三皇子殿下主持公道。”
宇文玄影露出微笑,蘿蔔加大棒的政策,對誰都很有用,即使對方明知如此,也不得不接受他的提案。
畢竟誰都不願意對面槓上,大家只要表面沒有撕破臉皮,就還有繼續(xù)商量的餘地。
“不過我的公道是主持了,只是這裡還有一個更大的冤情,讓我不得不繼續(xù)。”單之鋒擡起頭,鎮(zhèn)定的望著宇文玄影微笑。
“他爲(wèi)朝廷和我出生入死,幾次救我於危難,打擊敵寇,安撫難民,卻在入京時得到這種待遇,朝廷對我這種人尚且諒解,對於她卻一再打壓,這種事情我不知道便罷,我知道了,就必須插手。”
“何況若是錯也是我的過錯,她從頭到尾只聽我的命令行事,還請三皇子殿下明察,若是沒有我的授意,她什麼也做不成。”
單之鋒又輕輕鞠了一躬,隨即挺直了脊背,雙眼眼神堅定,高大的背影擋住了身後矮小的楚涵,如同青松一樣挺拔穩(wěn)健。
楚涵低下頭,這個男子,無論自己身處什麼位置,都不忘堅定的伸出雙手援助她,立場堅定,話語鋒利,讓她感到意外的溫暖,對比她一直期待的路離。
她望向他,此刻的他的眼神正平靜似雪,似是對眼前爭鬥無動於衷,他的態(tài)度雖然一直偏向她,但是卻模糊不清,模棱兩可,好像一直只爲(wèi)自己打算,和堅定捍衛(wèi)她的單之鋒比起來,完全的天差地別躪。
她並不在意自己最終到底會如何,但是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弄清楚路離那若即若離的感情,她明白自己很傻,但是卻總想去一步步證明,即使自己最終被害的遍體鱗傷,能讓自己死心也是一種進(jìn)步。
宇文玄影聽了單之鋒那直白的話語,臉色立刻變得就有些不好看了,今天一個兩個,都不給他面子,無論是路離還是單之鋒,他們是吃錯藥了?
路離和他向來關(guān)係不怎麼樣也能理解,這單之鋒,雖然以前對他有些許不滿,但是至少他的命令他每次都聽,那種軍人對於命令服從的天性,在他這裡幾乎詮釋的完美無缺。(百度搜索給力文學(xué)網(wǎng)更新最快最穩(wěn)定)
可是今天,他居然站了起來,脊背挺的筆直,放棄了對他的大好形勢,大聲的對他說“不!”
“將軍果真這麼認(rèn)爲(wèi),還請將軍不要這麼糊塗,被小人矇蔽了雙眼。”
單之鋒還未來得及作答,楚靖國連忙喝道,“正是如此,單之鋒,你也算是我的小輩,我和你父親也算至交,這裡我要插一句,你的父親,對你誤入歧途深表痛心,如今你犯了事,他氣的在家躺臥在牀,你說你,對得起你父親嗎?”
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平靜的大堂裡炸響,單之鋒的身影晃了兩晃,手裡拳頭握緊,他的父親單西影,是他從小到大最尊敬的人,如今乍然聽到父親病倒,只覺得心頭髮痛,噗的一聲吐了一口血。
楚靖國見此,緩緩走了下來,溫和的說道,“我知道你是孝敬你父親的好孩子,你只是誤入歧途罷了,不然你也不會聽到你父親病倒這麼痛心,既然心裡如此掛念,不如趕快回去看看?”
他說著說著,又進(jìn)了一步,“你的父親,也很想你。”
最後一句話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單之鋒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他晃得更加嚴(yán)重,楚涵幾乎以爲(wèi)他會下一瞬倒下。
“你們……”單之鋒連續(xù)退後幾步,才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宇文玄影沒有繼續(xù)勸他,他等著單之鋒的抉擇,他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人能做出第二種選擇的,拋棄病在家的父親,本就是大不孝之舉,就算單之鋒本身清白沒有認(rèn)罪,光這一條,就足以讓他在一段時間內(nèi)一蹶不振。
而且他若是繼續(xù)堅持,單之鋒的名聲會一下子從最高降到最低,鑑於之前麗京民間對楚涵的印象,必定會認(rèn)爲(wèi)是楚涵教唆單之鋒行此大逆不道之舉,那楚涵最終不死也得死了。
這個局,設(shè)的好深!
單之鋒的內(nèi)心在激烈掙扎,若是最終罪名只有他自己抗下,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認(rèn)罪,但是事關(guān)楚涵,他不得不謹(jǐn)慎。
“我……”“我……”
單之鋒驚訝的回頭,發(fā)覺楚涵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冷冷的對宇文玄影說道。
“還多謝三皇子殿下明察秋毫,我對於剛剛這位大人的指控完全不認(rèn)罪,但是,單將軍卻是無罪清白。”
這是宇文玄影第一次直面楚涵,望著楚涵那白皙的皮膚,他的眼神緩緩下滑,忽然閃爍著變了一下,笑了。
“韓大人真是明事理。”
“韓
褚!”單之鋒急急的扯住她,“明明是我……”
“你閉嘴!”
“我早就受夠你了,剛愎自用,明明沒什麼本事卻還一意孤行!”她幽幽擡起頭,冷冷笑道,“不過是一個貴族公子而已,天天跟在你後面聽你的瞎指揮我也蠻累的,都到了這份上了,還請你不要在繼續(xù)添亂了!”
楚涵的瞳仁緩緩變成了黑色,如同無窮盡的漩渦,嘴角的冷笑就像犀利的刀鋒一樣,瞬間戳穿了單之鋒的心。
“你、你果真……”
父親的病倒,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的算計,早已讓他身心俱疲,楚涵此時的話就像是一顆炸彈,幾乎讓他無法辨別她說的是真是假。
他仔細(xì)的望著楚涵的表情,卻只看到了她冷漠的表情,凌厲的眼神,冷笑不屑的嘴角,他努力的想在楚涵的臉上尋找一絲做戲的痕跡,卻只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她冷漠的話語。
“不要再自以爲(wèi)是的以爲(wèi)自己能扛起所有,以爲(wèi)自己是天皇老子,所以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你……”此刻的單之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已經(jīng)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在他的腦海裡反覆回想的就是“不想再看見你了!”“不想再看見你了”“不想再看見你了”……
他用手捂住頭,表情極爲(wèi)痛苦,他痛恨自己的無力,痛恨自己的無能,曾何幾時,也有他相依爲(wèi)命的兄弟,決定要奮鬥一生相互扶持的兄弟,也是這麼斬釘截鐵,這麼冷漠無情,最後告訴他,你不過如此,所以和你,再見了。
爲(wèi)何他一直眷念的溫暖,一直貪心想要的溫暖,最後總要離他而去?
以前的戰(zhàn)友如此,現(xiàn)今的她,也如此。
難道他天生就該天煞孤星,天生就該孤獨(dú)一人,獨(dú)自在充滿荊棘的道路上,開闢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啊……”如同野獸的悲號,髮絲散落,綰帶解開,烏壓壓的飄了起來,趁著白色的衣衫,於空中起舞。
“單將軍……”楚靖國連忙上去安慰,“你看他不過只是利用你……”
單之鋒沒說話,只是冷冷一笑,那雙眼睛,變成了死水一灘,不帶任何感情,他側(cè)著臉,棱角顯得更加分明,整個人的氣質(zhì)變得更加肅殺。
以前那個爽朗大男孩的單之鋒不見了。
“如你所願。”
他冷冷的丟了這四個字,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請留步。”宇文玄影微笑,眼波水煙流轉(zhuǎn),讓人看得心動不已。
單之鋒停下側(cè)了身,眼神卻盯著前面,根本不看他們這一波人。
“雖然今天的審理出了些岔子到此結(jié)束,但是本宮還有一件事想要說明。”
楚涵冷眼斜睨著他,眼角往那燒傷的人身上瞥了一眼。
果不其然,宇文玄影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位不幸被韓大人企圖滅口的人,大家請仔細(xì)看他身上的刀傷,就可以明白爲(wèi)何單將軍會被韓褚所惑。”
所有人按照宇文玄影說的都湊了上去,整個大堂上只有四個人沒有動:路離,楚涵,宇文玄影,單之鋒。
宇文玄影掃了一眼便心下了然,隨即走了上去,微微一笑,“大家也許不認(rèn)得這刀口,但是這刀口絕對天下獨(dú)此一份,別的刀做的再怎麼像,都不會砍出這等神韻。”
“那這是?”所有人都嗡嗡議論起來,的確,不僅僅刀口獨(dú)特,就是刀口散發(fā)的氣息都足以讓他們退避三尺。
“這刀一旦砍傷人,沒有一定的治療方法傷口是不會癒合的。”
“沒錯,這就是傳說中的那把邪刀:探魂。”
探魂一出,天下大亂,邪中之邪,誰與爭鋒。
傳說中的文黎川大人最後的關(guān)門之作,還未做完便撒手人寰,也正因爲(wèi)此,這把刀沒有固定的刀鞘。
後人仰慕文黎川的威名,一度使用這把刀,但是這把刀的擁有者不是瘋了就是死了,連帶著那片區(qū)域也慘遭毒手。
至今還有人傳言,正是因爲(wèi)真武帝將此刀賜給了鎮(zhèn)國將軍,最後才引來的滅朝之禍,而曾經(jīng)的都城,也成了荒無人煙的絕地。
所有人看楚涵的臉色都變了,一下子全都退後好幾步,看她如同瘟疫一般。
“都看清楚了?單將軍與他一路,怎麼可能神志不受影響?你說是不是?韓大人?”宇文玄影微笑著走近楚涵,伸出兩根如玉蔥指,輕輕的擡起了楚涵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