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的眼睛眨巴眨巴,帶著天真和哀求,望著單之鋒,單之鋒撫額點頭,“待會我叫人給你送來。”雖說曾經(jīng)吃了她的虧,但是他還是對這種水汪汪的哀求的眼神沒轍。
眼見的兩人漸漸走遠,楚涵那純真的眼神慢慢淡了下來,小孩子?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長期發(fā)育不好,以至於自己顯得矮小,哼,實際上,在這個時空,她早就不算是小孩了。
但是有個突破口也很好,至少自己不用再穿楚姿送來的衣服,一開始因爲自己覺得那味道不對勁才仔細聞了聞,爲防萬一挑了一件氣味最薄的,其餘的直接扔了,然後又裁剪了一番對著風(fēng)吹了一陣子,加上之後水裡泡了一陣子,才勉強矇混過關(guān)。
換上單之鋒給的衣服,她將頭髮束起,照了鏡子一看,果真一個小廝模樣。
“這是誰?”楚靖國看著兩人身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子打扮的人,雖然其貌不揚,但是給人看著乾淨(jìng)利落的感覺。
楚涵擡頭一看,坐在花園中央主位的那個人,國字臉,頭髮烏黑髮亮,額頭很寬,坐在那裡便是一身正氣,書生打扮,想必便是大房的當家,也是楚家現(xiàn)今的家主——楚靖國了。
“見過家主。”楚涵上前作了一揖,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連二夫人都不允許自己叫母親,對這位家主,在她的記憶裡,存在感實在有限。
“好一個伶俐的小子!”旁邊的單大將軍舉著酒杯笑道,他濃眉大眼,皮膚帶了很多皺紋,就連兩鬢,也微微白了一些。
“這個是涵妹妹,”楚姿上前介紹道,“就是先前曾和父親提了一次,二伯父從外面抱來的孤兒。”
聞言,單之鋒瞥了楚涵一眼,原來和楚家沒有血親關(guān)係,這一點倒讓他有點意外。
“我看這小子好!”單大將軍左看右看,怎麼都覺得這個小孩入他的眼,看那硬氣的眉,看那有神的眼,雖說身材板單薄了些,但是這個嘛,是可以鍛鍊的。
“不如就把這小子放我軍營裡鍛鍊鍛鍊,改天之後必成大器!”
楚涵嚇了一跳,也不知怎麼回事就和這位單大將軍對上眼了,把她放軍營裡?也虧他想得出來。
“這個,她是女孩子。”單之鋒尷尬的提醒,自己的父親天天在軍營裡面豪氣慣了,光顧著注意眼前了,連剛剛楚姿介紹的“涵妹妹”都沒聽見。
“什麼?”
“什麼!”
聲音一個高一個低,楚靖國皺了皺眉,單大將軍卻是聲音響亮,“好!好!好!”
他似乎要開口,卻猛然想到什麼,竟然住了嘴,但是卻一下沒忍住,一口水咳在了嗓子當中。
“咳咳咳——”
楚姿連忙上去給他捶背,“伯父小心。”
“不過是小孩子愛玩,倒是讓世兄見笑了。”楚靖國聲音有些冷淡,“楚涵,你去我書房那裡把桌上的東西拿來,是我前日從厲山帶來的,送給世侄再合適不過,”說著說著臉上綻開笑容,連話語也變得和緩,“到時候讓你們一併帶走,我也省的特意登門去拜訪了。”
“是。”楚涵答應(yīng)一聲,便出來了,這楚靖國想必就是看著自己礙事,只是不好意思當著單家父子面前發(fā)作,只好尋個理由指使自己出來了。
“我和你一起去。”出乎楚涵意料的是,楚姿居然也出來了,臉上還帶著沒有遮住的得意,見楚涵詫異的望著她,立刻反應(yīng)過來,調(diào)整好端正的笑容,溫和說道:
“怕你不知道在哪。”
“好的,謝謝三姐姐。”
楚涵直接轉(zhuǎn)頭就進去了,楚姿有些意外,這是哪一齣?
“東西三姐姐去拿了,我還有事,先行告退。”楚涵這時已經(jīng)不去看楚靖國的臉色了,在她看來,反正她不久就要離開楚家,在這段時期內(nèi),只要不出錯,不鬧出剛剛那所謂的“殺人命案”,怎麼都好解決。
“你——”楚靖國剛想發(fā)作,單大將軍卻攔住了:
“有性格,果然不錯!”一邊望著她,眼神當中,竟然帶著糾結(jié)之色。
楚靖國見事已至此,只好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楚涵哼著小曲兒跑到門外,對著站在那裡的楚姿喊道,“有勞三姐姐啦!”說完一溜煙兒跑了。
她纔沒那麼傻,這期間有太多的事可以做文章了,平安拿到了那東西,楚姿肯定會優(yōu)雅的舉著去單之鋒那裡賣好;或者直接阻攔她拿到,到時候一瓢髒水潑給她,在沒有人證的時候,只好自認倒黴。
這種熱鬧,原諒她想看的心情都沒有。
回到了剛剛那個假山所在的地方,那昏昏沉沉的兩人終於好像漸漸醒了過來。
“不要!不要過來!”那丫鬟看見楚涵就如同見到惡鬼,尖著嗓子叫了起來。
“吵死了。”楚涵將那丫鬟頭一按,丫鬟登時便覺得頭上一冷,如同被撒了冰雪一般,可是卻啞著嗓子,不敢喊出來。
“今天你怎麼到這裡來的?三小姐喊得你?”
“是是是!”丫鬟點頭不迭,生怕速度慢了下一刻就成了冰凍僵屍。
原來楚姿還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的能耐,她單純以爲把自己除了就好,卻連避人眼目都沒有,使了這麼一個單純的法子。
法子雖笨,卻也是深宅大院裡常用的一種方法,而且一環(huán)不成還有一環(huán),完全扣成連環(huán),也算是一場精彩大戲了。
“你呢?”楚涵擡起頭,又問旁邊的那個男人。
“對對對,和她一樣!”那個男人也被摔得不輕,此時看著楚涵的手在那丫鬟的手上揉來揉去,生怕她下一刻便將自己的脖子拎起,再次摔了出去,到時候,就不只是頭上流血了,脖子可能也會脫臼了。
“很好,以後別人有誰問你們,知道怎麼答了嗎?”
兩個人一陣點頭,楚涵這才滿意離去。
回到那破敗的小屋裡,脫下身上小廝衣服,拿起剪子又是一陣裁剪,繼續(xù)穿上試了試,滿意的點點頭,很適合那種長久趕路累的疲憊不堪的旅人。
“剛剛沒看見你,去哪裡了?”楚雲(yún)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梆I了吧?來吃飯。”
“大哥,”楚涵沉默了一陣,沒有繼續(xù)說。
“怎麼了?”楚雲(yún)伸進一個腦袋,看著那個瘦小的身影,突然覺得一陣寂寥和悲哀。
是雲(yún)月語走了的緣故?楚雲(yún)心想。
“大哥,”楚涵擡起頭笑了笑,“我怕是,”她突然覺得接下來的話有點難以出口,“要離開這裡了。”
“什麼?”楚雲(yún)驚得愣在那裡,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瞪的和銅鈴一般。
“你還能去那裡?要是想要出去玩的話,和我說一聲,我?guī)闳ィ 背m然是個孤兒,卻是自小就被帶進了楚家,據(jù)說撿到的時候,身上除了一塊玉以外什麼都沒有,那塊玉污濁不堪,衆(zhòng)人一度以爲是塊石頭,雖然不明白二老爺此舉何意,但是大家都在潛意識裡,默認她是一個孤苦沒錢養(yǎng)孩子的母親的女兒。
這樣的人,除了楚家,即便以天下之大,還有哪個地方可以容身?
他這麼想著,走上前來,眼睛裡依舊帶著笑,便要過來拉楚涵:
“走啦,去吃飯!”
“不,”楚涵慢慢拉開他的手,她的心情也不好過,自穿越異世來,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只有楚雲(yún)是真正對她好,而經(jīng)過短暫的接觸,又要分別,也會讓楚雲(yún)覺得難過。
讓在意自己的人覺得難過,她會覺得更加難受。
“我是真的,要走。”
楚雲(yún)臉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你——”
“我已經(jīng)想好了。”楚涵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個——”見識過楚涵在紫荊廣場上的決斷,他深知自己這個妹妹就如同一頭牛,怎麼都拉不回,一旦她決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更改的。
而且,以她現(xiàn)在的頭腦,不管怎樣,她都應(yīng)該,比自己更能對付。
他似乎沒有阻攔她的理由。
“大哥,我知道,你是在擔(dān)心我,”楚涵嘆了口氣,“但是我也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給我一點信任,好嗎?”
“我是相信你的!”這話衝口而出,但是下一刻,聯(lián)想到她即將離開,心情又瞬間低落了。
“大哥——”楚涵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只好關(guān)心的望著他。
“既然如此,大哥總要給你送個行是不是?讓大哥準備一下,你東西也沒有收拾完全,今天就不要走了!”
這麼一個小小要求她是可以滿足的,況且如果強行今天走,單家父子在這裡未免太過顯眼,今天又過了一半,再收拾一下也可能趕不上城門關(guān)門。
“好。”她轉(zhuǎn)身,伸出雙臂,擁抱了一下楚雲(yún)。
楚雲(yún)身子渾身一顫,條件反射剛想推開,又突然穩(wěn)住,也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她。
“不管怎樣,你要好好的。”
“嗯。”
黃昏已過,夜晚來臨,枝上的鳥兒回到巢中歇息,卻是吱吱喳喳叫個不停,楚涵將包袱打點好,將燈一吹,萬物迴歸寂靜。
她一眼望去,周圍一片漆黑,月光照進屋裡,昏昏慘慘,清晰的映著窗子棱柱的形狀。
她心頭突然警鐘響起:這周圍,爲何這麼靜?
還沒等仔細探查,前頭突然飛來一個漆黑的暗箭,擦過她的臉龐飛了過去,叮——的一聲細微聲響,插進了她背後的牆上。
怎麼回事?
按理說殺手就算水平不高,在沒有引起她覺察的情況下,那麼遠發(fā)射來的暗器,她應(yīng)該躲不過纔對。
但是儘管如此,她也不敢大意,連忙調(diào)動體內(nèi)真力,有所不同的是,晚上的這個時候不像白天渾身冰冷,而是氣流在體內(nèi)均勻流動,竟讓她這個菜鳥覺得有些遊刃有餘的意思。
腦中回想著雪寒九天第一重的方法,按照這個方式在小腹內(nèi)流轉(zhuǎn)了一個小週天,上前踏上一步,閉上雙眼,暗器飛來的痕跡在腦中顯示的清清楚楚,隨即伸手一抓,手上便覺一陣冰涼。
隨即她閃到門邊,用手把握著暗器,心裡算好距離,隨即一拋,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