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忍俊不禁，似笑非笑地道：“到底是希望還是不希望？”

司城玄曦糾結了一會兒，頹然道：“我不知道！”

“爲什麼？”

司城玄曦苦笑：“既想也不想。你若吃醋，我會心疼，你若不吃醋，我卻難受！”

他這話說得坦誠，卻也有些傻氣，但是雲霄卻微微笑了，心中涌過一陣感動，輕嗔道：“傻瓜！”雖是嗔怪的語氣，但眉眼間卻一片溫柔。

“這麼說，你不怪我？我以爲你聽到趙雷告訴你這件事，會很生氣，會不理我！”

雲霄失笑：“我是這麼無理取鬧的人嗎？我既然已經來到這裡，怎麼會對你連這點信任也沒有？”

“可是，可是趙雷……”

雲霄噗嗤笑了，道：“趙雷那個人，不瞭解他的人，以爲他話少，但我知道他就是個話簍子，而且極不著調，不過他沒什麼壞心，就是小孩子心性。”

司城玄曦一臉黑線，道：“我擔心他在你這裡添油加醋，嚇出我一身冷汗！”

雲霄笑嗔：“好歹我也是雲家少主，憑別人兩句話就能左右，那爺爺也不敢把這份家業交給我打理了。”

“說的是，是我糊塗了！”司城玄曦心情豁然開朗，不由咧嘴笑起來。

雲霄挑眉，促狹地笑道：“誰敢說燕王爺糊塗，那真是不想混了。不過，燕王爺，你可考慮清楚了，王嫺婷也著實是個美人！”

司城玄曦道：“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聽真話！”

司城玄曦喟嘆道：“如果是三年前，我的回答一定是多多益善，我不信什麼感情，也不信什麼愛。連父子都可以相疑，兄弟都可以相殘，數度死裡逃生之後，我又怎麼可能去相信這世上有一種讓人慾罷不能，難捨難棄的愛？甚至開始娶你，我的目的也不純，你說的對，我當時只是要擋箭牌，讓父皇不再疑我有野心的擋箭牌。是我害了你，我卻以那麼優越的姿態娶了你。那時候，我憋屈而不忿，不甘又不服，可是，你的率真和聰慧卻又吸引我。我本以爲我會娶到一個虛僞的大家閨女秀，表面上對我服貼恭順，卻不過是爲了燕王妃這個位置。可第一次見你，我就大大震動了。我從沒見過一個人會以這種形象出現，你爲了幾個下人，言不由衷地叫我王爺，說什麼男主外女主內，但你的眼裡沒有貪婪和權欲，有的只是爲下人生死而真誠擔心的樣子。只是，你卻揮舞著一隻豬蹄，把一件好好的求情事情辦得像個鬧劇。”

提起當天的情形，司城玄曦脣角上勾，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雲霄想起當初的糗事，也是忍俊不禁。

司城玄曦笑道：“我們吵過很多次，似乎每次我都被你氣得要死，但是過後，我卻又覺得很新奇，沒有女人不怕我，你是例外。人家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你也是例外。我知道你愛偷跑出去，所以派了洪煜和韓聲兩個暗衛跟隨你，你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竟然能每次都把他們甩開。那時候我真生氣，我開始以爲我是氣你的不守規矩，後來才知道，我是氣你太大膽，你甩開保護你的人，如果你有什麼危險，連可以救你的人也沒有。所以，我派人密切注意著當時視我如眼中釘的人的動作。有什麼風吹草動，我立刻做出應對，這樣，他們就不會把矛頭對著你了。”

雲霄有些動容，那時候，她只是想著建立自己的商業基石，偷跑出去爲的也不過是打理自己的生意。卻不知道司城玄曦爲她做過什麼。更不知道，當時只知道和她吵架，對她橫豎看不過眼的司城玄曦，竟然會派了暗衛保護她。

司城玄曦自嘲地一笑，道：“我一直自詡聰明，自詡灑脫，其實我不如你。你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建立自己的商業圈子；雖然嫁給我，可是你的心卻一直獨立自主的。在整個大夏乃至整個天下，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失去自我的女子。可是，你卻不同，你敏銳，眼光獨到，處事雖顯稚嫩，卻已經有成大事者的風範。我也是不知不覺之間，就被你吸引。只是，我當時不願承認，也不想承認。我覺得相信愛情是一件很可恥的事，甚至爲此，還曾笑過無言。現在想來，我真是幼稚！”

提到荊無言時，雲霄只是笑了笑，荊無言和顧冰嵐之間早已親密，當年的事，不過是過眼雲煙。

司城玄曦嘆息道：“你第一次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時候，我很鄙夷，認爲這是癡人說夢。但你離開之後，我卻明白，如果真的相愛，兩個人之間，是容不下別人的。那不是癡人說夢，那只是因爲，沒有愛到深時。雲霄，我用三年磨礪我的心，也看清了我的心。我的心裡，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他說得誠摯而懇切，雲霄擡眼看他，頓時看到他眼裡滿滿的深情。她的心不禁柔軟，輕聲道：“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的心……也裝不下別人了……”後面一句，聲音細如蚊蚋，但司城玄曦的內功高深，卻聽了個正著，頓時目光閃亮，再挪不開，咧開嘴笑了。

被他這樣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雲霄臉上不自覺發燙，不由低下頭，這一低頭，就看到自己的手正被司城玄曦緊緊握著，臉更紅了，窘迫地抽回手去。

但是，她的手才離開他的掌握，司城玄曦已經反應過來，她只覺得手上一暖，又落入他溫暖的手中。司城玄曦伸出手，攬住她的肩，不顧她又羞又窘，將她攬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輕地，柔聲道：“雲霄，你在我身邊。真好！”

雲霄只覺得身子發軟，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兩個人雖然曾經有過最親密的關係，但是像現在這樣，彼此交心的時候，卻沒有過。

三年前，兩人雖然彼此相悅，卻仍有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及至司城玄曦中了藍素琴下的媚毒，在藥力的作用下強行佔有了她，傷了她的心，那層窗紙就變得牢不可破。

司城玄曦用了三年時間，不遺餘力的尋找，大張旗鼓地找，明查暗訪地找，剛開始雲霄雖然不知道，但是，在她接管雲家商號之後，在自己的消息網加上雲家商號飛鴿組的強大消息網，她怎麼可能不知？

只不過是心裡不舒服，一時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已。

何況後來，她也明白了，司城玄曦不是色-狼，也不是虐待狂，而是被人暗算，卻誤以爲那個暗算他的人是她而已。

是她聽之任之，纔給了藍素琴這樣的機會，是她不查，纔給了藍素琴這樣的膽子。說起來，這件事她的確也是有責任的。

當司城玄曦找到荊城，找到雲宅時，雲霄仍然不肯見，但那時候，她的心已經軟了，只是矛盾糾結，難以決斷而已。

而云宅見面之後，兩個人雖然有短暫的交談，卻更像在談判，互相試探，互相露著鋒芒，那時候的雲霄，還帶著怨氣，那時候的司城玄曦，也沒有這麼細膩。

何況雲宅見面之後，也是匆匆一別，若不是司城玄曦遭遇生死存亡，雲霄和他之間，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做到彼此心中毫無芥蒂。

誰說相愛的人就不會有心結？

正因爲相愛，纔會計較，正因爲相愛，纔會在乎。這種事，無關格局，無關度量，也無關是否灑脫。

但是，當一方有難時，另一方卻會立刻放下小情緒，不再小心眼，就像司城玄曦這次，雲霄在得知消息後，不但立刻放下了身段，又求爺爺施以援手，甚至親自出馬，給予協助。

如果不是因爲她是雲家的少主，如果不是因爲這身份的不便，她給司城玄曦的幫助，會更不遺餘力。

雲霄住以燕王府來，心中其實也是彆扭的，至少，不是那麼毫無負擔毫無想法。

直到這一刻，和司城玄曦傾心交談之後，兩個人才算是真的敞開了心扉。

所以，這一刻，司城玄曦擁住她時，她儘管又羞又窘，儘管臉紅如血，卻不再掙扎。

司城玄曦說得對，這個皎月院，目前，是她的院子，就讓她在這個院子裡，享受她的甜蜜和美好。

五年前，她覺得顧飛能夠給他愛，因爲顧飛幽默風趣，有大把的時間陪她。但是當危難來臨時，顧飛的所作所爲，卻將她的夢擊得粉碎。

三年前，她覺得荊無言能夠給她愛，因爲荊無言對她呵護，關心，照顧，盡心盡力地幫助。只是被愛傷過後的她已經愛無能，所以，她和他只能錯過。

現在，她知道，真正的愛是自然而然發展，突如其來，卻又能經受風雨，一點一點鐫刻在心，一點一點銘記於骨的感情。

她和顧飛的感情從來沒有經歷過磨折，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他們只是戀人。所以，危難之時很快現了原形，那麼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