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在漣城的沈半雙接到從祁縣快馬傳來的急信時,沈延英可以說已經陷入極爲糟糕的境地,大致看看了信上的內容,連原先都做好心理準備的沈半雙也不禁頭疼起來。結果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如果單純只是延誤運貨時期的話,那還與補救,萬萬沒想到貨物都損害了,勉強過關的只有一百來匹。
而且這可不是說把那一百匹交差就能解決的,生意上的往來絕對不會存在將就一下的說法,兩家簽訂的單子上白紙黑字明明白白的寫著數量爲三百匹。想來那鄒記商鋪也提前在自己地段找好了出售的商家,那麼沈家這邊的失誤勢必也會連累到其的名聲,已經不是單純兩家的事情了。這樣算的話,爲了保全自己的利益,鄒記那邊不會善罷甘休的。
確如沈半雙分析的那樣,得到沈延英保證的鄒記商鋪早就提前準備好第二批生意交易,沒有足夠的貨物,那麼鄒記商鋪和其餘一些商家的關係也會受到影響。始終還是小規模的商家,鄒記可沒有能力來承擔那嚴重的後果,和沈家也是第一次合作,沒有過深的情意,自然不會賣那沈延英的面子。
前來負責接洽的鄒記管事在確認情況後,便毫不客氣的要求沈延英立馬對自己的失誤負起責任來,要麼在短時間重新送來合格的三百匹綢布,要麼就負擔起鄒記將面臨的所有損失。沈延英再臭屁也只是個小孩,真正處於這難堪可怕的境地時,難免會害怕,第一次深刻回味著之前堂姐所說的話。現在才發現,自己始終還是太天真,也聽不得外人的勸告,才把事情弄成這樣子,心裡也是難受的緊。明白最後的結果會有多麼嚴重,手足無措的沈延英才低下頭來,親筆寫信給自己的堂姐,請求幫助。
錢管家對此是非常焦急,面對鄒記商鋪提出的兩個條件,比較傾向於第一個,恨不得立馬從沈家庫房裡調出三百匹綢布來,自己親自護送過去,抓緊時間的話五六天應該能到達。
當錢管家向沈半雙請求由自己負責善後時,沈半雙卻無動於衷,如果這樣做的話是能化解目前的困境,可是那就達不到原先想要的效果。從沈延英的詞眼裡可以看出她的著急和害怕,但是離悔悟還有一段距離,沈半雙冷笑道:“再從庫房裡湊三百匹綢布來,開玩笑的事情,沈家一年裡把所有產業的布匹集在一起,也莫過於一千多匹,哪有多餘的布匹浪費在她身上?再說,現在才七月份,到冬至時還有好幾個月,萬一還有數量較大的訂單怎麼辦?那就不做生意了嗎?”
“可是,”錢管家支支吾吾,那鄒記商鋪怎麼辦,弄不好的要吃官司的。
“寫封回信告訴沈延英,就說沈家目前沒有足夠的綢布給她,讓她自己看著辦。”
看到自己小姐一臉決絕,錢管家暗自心驚膽顫,沈延英到底有哪點能讓自家小姐如此費心磨練呢?那還是十三歲的孩子啊!要是挺不過此次,一輩子都完了。雖然還想說些什麼,可已經習慣了唯命是從的錢管家只得應了一聲,照小姐意思去辦。
當沈延英滿心期待的等到自己堂姐的回信時,迫不及待的將信打開時,臉色立馬變得刷白,裡面拒絕的話把自己的唯一慶幸撕得粉碎。這叫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沈家沒有足夠的綢布?什麼叫做沒辦法對祁縣的事情插手?什麼叫做一切都看著辦?
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都不管了嗎?沈延英不敢相信,難道把沈家的名聲徹底敗壞了,堂姐她也無所謂了嗎?雖然之前兩人說好不插手的,但是沒有讓她坐到這份子上,難道她從頭到尾都是當真的嗎?
沈延英悶在屋裡,感覺幾乎透不過氣來,原先的一點一滴的細節慢慢滲透自己的腦海,自己把話說得滿滿的。堂姐說了一些話,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還揚言要接手沈家的一處產業,可是現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就連最後寄希望於堂姐,祈求她能幫自己善後,結果沒想到她那麼無情,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愚蠢、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也第一次從心底生出濃濃的悔恨,要是自己多謙虛一點,聽從那些經驗豐富的大人們的勸告說不定自己現在就不會如此難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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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能等來沈家的補救措施,鄒記商家顧不得多少情分,也撕破臉皮,開什麼玩笑!沒有貨鄒家又怎麼和其餘商家交代,利益永遠擺在最前面,哪怕面前是個小女孩,那鄒記管事也咄咄逼人要求沈延英做出賠償。
最終沈延英在那不能逆轉的情況下只能和鄒記商家達成賠償的協議,本來勉強過關的一百匹綢布留下給鄒記商鋪處理,此外還要對鄒記面臨的損失負起責任來。也就是說原先的一萬白銀都要退回去,還要另外付給鄒記一萬五千兩作爲補償。
弄得灰頭土臉的沈延英黯然失神將剩餘已經損害的二百匹綢布打好包,和那車隊往漣城方向趕回來。
對結局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沈半雙也是百般滋味說不出來,這個小丫頭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出色,一般不懂事的小孩面臨這種事情無非都是破罐子破摔,隨它去了,一副不肯負責任的樣子。而沈延英好歹能撐到最後和鄒記商鋪將補償事宜商定好,而且還把那損害的二百匹綢布繼續帶了回來,在一定程度上說,表現不錯。
當看到在城門口迎接自己的沈懷薇和錢管家等人,沈延英心裡是一肚子委屈怨恨和痛苦,要不是她們狠下心來對自己不理不睬的話,自己又何必弄成這樣。雖然自己也有錯,可是也不必做到這種份子上吧!不由恨恨地看著那沈懷薇不說話。
對於小丫頭的陰霾,沈半雙是心知肚明,始終還是個小孩子,難免心生怨恨,便也沒有多去刺激她。一直回到沈家兩人私下獨處時,沈延英才徹底爆發出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控訴沈半雙的狠心腸。 面對沈延英劈頭蓋臉而來的指責,沈半雙原先一點點愧疚之心立馬消失地無影無蹤,看來還是一身刺。
沈半雙慢悠悠道:“這不是你要求的嗎?揚言要展示自己的實力,不要別人的幫助,不都是你的自以爲是嗎?再說,我又有什麼義務非得給你處理那些爛攤子?沈家庫房裡所剩的綢布本來就不多,都湊給你的話,以後的生意怎麼做?丟面子?這面子不是別人給的,而是你自己爭取的。就算我不顧其它,幫你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就能說明你很能幹嗎?看來到現在都沒有明白自己的立場,給我回屋去想清楚,要是實在不明白的話,我把馬車也準備好了,你可以回家去了!”
一番話說得小屁孩啞口無言,即使一時半會還不能紓解自己心裡的鬱結,但是也明白自己無法與堂姐鬥。雖然這位堂姐只比自己大兩歲,可是身份地位還是有差別的,而且現在越來越明顯,她從開始到現在所說的話都是認真的。要是自己還不知好歹的話,難堪的還是自己,只能黯淡的回到自己屋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