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yī)女多多少少聽到過這位名頭響亮的女子事蹟，她深得思康伯愛寵，做了十多年的姨娘，思康伯放置私產(chǎn)和文件的地方她都清楚，就是她獻上了諸多賬冊，刑部才這麼快定了思康伯府衆(zhòng)人的罪。
“實在沒有想到這位白姨娘竟然是大儒白月坪先生的女兒，冤孽啊，白先生學(xué)識淵博，尤其於科舉文章上獨具慧眼，十多年前思康伯去請教白先生，瞧上了他的女兒，欲納爲(wèi)妾。白先生那麼名聲卓著的大儒，怎麼可能讓女兒做妾。”
“思康伯被拒，心中惱恨，便設(shè)了毒計，他面上慚愧，爲(wèi)此事向白先生道歉，並不再提及此事，一方面又殷殷相求，求著將白先生聘爲(wèi)伯府私塾座師。並投白先生所好，爲(wèi)他解決困擾許久的難事，將白先生遠在遼東的父母靈柩遷到京師。時日一久，白先生便被騙了，以爲(wèi)他是位正人君子，哪想到，一日白先生夫人帶著白姨娘去廟裡上香時，思康伯派人將白先生並三個兒子燒死在了家裡。”
“家裡男丁全都沒了，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不得不投奔了思康伯，進了伯府，白姨娘感激思康伯處理父兄後事，逮到歹人，爲(wèi)父兄報仇，便委身給了思康伯，做了妾。”
王醫(yī)女嘆了口氣，“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時日久了，思康伯露出了馬腳，白姨娘聰慧過人，細(xì)心查探下，竟查出父兄身亡真相。她恨之慾狂，可當(dāng)時已生下了孩子，一個弱女子投訴無門，便一直隱忍不發(fā)，反而一改清高孤傲的性子，事事按著思康伯喜好來，不僅精心照顧他飲食起居，其他凡是能博他歡心的，冶蕩狎暱，無所不至，讓他一刻捨不得離開。”
“隱忍含恨十多年，白姨娘終報大仇。只是，她生了兩個孩子，一兒一女，身上流著思康伯的血，她恨其父連帶其子，兩個孩子，她都故意放縱他們的本性，及至刁蠻惡毒，她便覺得他們是天生的壞種，索性不認(rèn)做她的孩子。兩個孩子判了流放三千里，她作爲(wèi)受害
女子，免了罪，剃髮出家了。”
蕭青蕤久久無法回神，“命運弄人，王姑姑你使人送些銀兩給她，讓她好好活下去，那不是她的錯。”
.......
京城中的勳貴們顧不上哀悼思康伯府，因爲(wèi)皇帝的屠刀已經(jīng)到了他們的頭上。
建昭八年整個春天，都蒙在了一層血霧裡，建昭帝終於對那些傳承了多年猖狂無度，甚至對皇嗣染指的勳貴們失去了耐性。
除爵，定罪，抄家，殺頭，流放......
宮裡嬪妃們在這腥風(fēng)血雨裡，噤若寒蟬，孃家受到波及的嬪妃都有好幾個，哭求到皇帝面前，不僅無法說情，還連自個都搭了進去，廢爲(wèi)庶人貶入冷宮。
而這些天裡，彤史上硃筆記得只有一個人，蕭和嬪。
後宮，徹底變天了。
長安宮，德妃悶悶咳著，暮春時節(jié)，還裹著厚厚的夾棉袍子，躺在榻上，聽著母親抽泣。
“府裡實在沒有辦法了，咱家雖然不是勳貴，可族裡那麼多姑娘嫁進侯府、伯府，攀攀扯扯，幾輩子下來的姻親，扯不清了。娘娘，眼下你父親坐著戶部侍郎的位置，你伯父是吏部尚書，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紅，得了這個機會，他們見了腥的蒼蠅似的，全都撲上了來了。你父親和伯父日日嘆氣，人都瘦的不成樣子，就怕一著不慎，過不了這個坎兒。”
德妃強撐著坐起身子，“母親，皇上多日不進長安宮，我是沒辦法求情了。你回去告訴父親他們，行事悠著點，當(dāng)初若不是站錯了隊，和那些勳貴們一氣兒逼迫著皇上，插手北疆事務(wù)，也不會有今日。”
“娘娘，當(dāng)初也是爲(wèi)了你在宮裡好過，江皇后早薨了，宮裡後位空懸，這滿宮裡論出身論性情，都合該是娘娘你入主後宮，偏偏皇上......不許。”
德妃蒼白的臉上冷冷一笑，皇后這輩子她是不想了，楊衍的心腸冷如
鐵石，她捂了這麼些年，都捂不熱。
“我冷眼瞧著，皇上發(fā)作的勳貴，都和北疆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繫，江氏一族男丁都死在了北疆，皇上對韃靼人恨入骨髓，他一直想徹底滅了韃靼人，卻因種種掣肘沒能成功。這次他下此辣手，便是爲(wèi)了徹底肅清軍隊和朝堂，讓父親及早放手，還來得及。”
“娘娘，這一退，咱家數(shù)十年謀劃積累就毀於一旦了啊。”想到家族爲(wèi)了躋身一流世家付出的心血，這一退，夫君和大伯哥都要辭官，小一輩也要韜光養(yǎng)晦，她這心就揪著疼。
“以退爲(wèi)進，這是最好的辦法。”德妃擰眉說道。
“娘娘，那個佈局......”想到家族裡那項謀劃，德妃母親眼睛一亮，“自江皇后逝後，咱們家就一直收養(yǎng)像她的女孩兒，精心培養(yǎng)，有個女孩兒我都看直了眼，娘娘，將她送進宮裡，一定能保住咱們家的榮華富貴。”
見德妃神色淡淡，又下了劑猛藥，“娘娘你放心，咱家養(yǎng)得人，都拿捏在掌心裡呢，她進了宮只會成爲(wèi)你的助力。瞧瞧鹹福宮那妖孽，獨佔著皇帝，肚子也起不來，她生不出，還不給旁人生的機會，那孩子入了宮，生了兒子，她不敢自己養(yǎng)，一定要給娘娘你養(yǎng)，到時候穗穗就有了弟弟保護，娘娘也有兒子傍身了。”
德妃臉色好看了些，“和嬪確實過了。”
“不過這事兒，我還得再謀劃謀劃，母親等我的消息，切不可自作主張。”
“哎，都聽娘娘的。”
......
宮外的腥風(fēng)血雨、抄家滅門，和鹹福宮沒什麼干係，蕭青蕤的日子過得很舒心，轉(zhuǎn)眼到了四月，牡丹花開，真國色，動京師。
而四月，也是楊衍的生辰之月，今年的聖壽節(jié)聲勢浩大，爲(wèi)準(zhǔn)備壽禮，蕭青蕤腦仁都快疼僵了。
“好了。”終於做完最後一步，蕭青蕤長舒一口氣，伸展僵硬的肩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