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速度，從喻小白被放到他的肩頭到機艙口，全程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
然，飛機此時不止是在顛簸，甚至於，已經在開始劇烈的下降過程中了。
“秋少，快跳傘，機翼斷……斷了……”駕駛艙裡傳來了飛行員急切的呼聲。
喻小白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她要死了嗎？
她只是放了五天小長假，想要趁著這短短的假期出來散散心，沒想到，居然就讓她遇到了空難？
想到空難這個詞彙所隱藏的深意，喻小白的心口跳得更厲害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種在電視電影裡看到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過萬米的高空突然間出事故，落下去十之八九活不成了。
可她，今晚才知道母親的死是李媚娟做的。
也確認了這個事實。
這一點，她是相信秋亦檀的。
他做事，從來沒有誑過她。
然，她甚至還來不及要爲母親報仇，就很有可能馬上就要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了。
不，她不甘心。
她真的很不甘心。
哪怕是死，也要梅竹軒和李媚娟那樣不要臉的人先死吧。
她怎麼可以死在那兩個渣男渣女的前面？
不，不可以。
“阿亦……”身子一輕，喻小白才發現秋亦檀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她，此時她整個人被他置在他的身前，一條繩子三兩下就將她綁在了他的身上。
“抱緊我，別鬆手。”
秋亦檀一邊說一邊在快速的動作著，因著身上多了一個她，動作有些不連貫，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速度。
不過是片刻間，他已經做好了跳傘的準備。
“棄機，全部跳傘。”對飛機上的手下留下這一句，秋亦檀長指隨即摁下了一個小小的開關。
頓時，機艙的門打開了。
汩汩的風彷彿要將人的皮膚吹裂一般，颳著臉生生的疼。
還有，就是冷。
真冷。
遠處近處，全都是夜的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
喻小白就覺得這個艙口就象是一個巨大妖怪的大嘴，只要她和秋亦檀跳下去，就會成爲巨妖口中的美食。
然，若是留下來，也許很快就再也不會有呼吸了。
跳下去還有的一搏，留下來，只有沒命一條路可以走了。
所以，降了跳傘，他們沒有任何的選擇。
而她，沒跳過傘。
更沒有在這樣的黑夜裡經歷從幾千米高空墜落的經驗。
她沒有半點的經驗。
此時方知，電視電影裡看到的不過是虛的，完全沒有辦法轉換成自己的實戰經驗。
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
所以，只能是秋亦檀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秋亦檀此時要帶給她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吧。
飛機繼續降落。
喻小白靜靜的貼在秋亦檀的胸前。
他甚至來不及穿上她才從衣櫃裡拿出來的襯衫。
此時，就光著身子抱著她，密切的關注著飛機降落的高度。
“全部跳傘。”再一聲令下之後，喻小白的耳邊就只剩下了呼呼的風聲。
風。
除了風還是風。
她一直喜歡飛翔的感覺。
她一直以爲那種飛翔的感覺一定會是世上最美妙的感受。
然，此時卻只有身體急驟墜落的感覺。
除此之外，再沒有了。
黑。
不過，漸漸習慣了黑暗之後，喻小白可以稍稍看清身前的男人的一張俊顏了。
出事了。
秋亦檀沒有丟下自己。
他帶上了她，一起跳傘。
那麼，他生她亦生。
那麼，他死她亦死。
因爲，她完全不會跳傘。
然，兩個人承受一把傘，一定會有風險。
這一刻的喻小白甚至在想，等她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去學跳傘。
這樣，也能如此刻的秋亦檀這樣，帥帥的，酷酷的。
她看著黑暗中的他，一張臉從來都是那樣的好看。
哪怕是模糊不清的，也好看。
一隻小手緊摟著他的脖子，一隻小手就輕輕撫上了他的臉。
風真大。
汩汩的讓時間都彷彿停佇在了風裡。
而她，也在自己表揚自己了。
這樣的時候，她居然沒有嚇得閉上眼睛，居然沒有驚喊出聲。
只是乖乖的靠在秋亦檀的懷裡。
那或者，是緣於一份信任吧。
這樣的一刻，哪怕她真的死了，她也不後悔。
“阿亦……”喻小白開口，很想問秋亦檀那天她偷聽到的他說過的話是不是真的？
可隨即，她就噤了聲。
他此刻這樣他生她亦生的不帶任何猶豫的行動不是已經代表一切了嗎？
如果不想與她相守，又何必這樣死也要把她帶在身上。
眼淚，撲簌簌的就流了下來。
不知道是爲自己此刻突然間醒悟的一個事實，還是爲著其它的什麼，總這，她的眼睛溼潤了。
“嗯？”秋亦檀沒想到喻小白此刻還能開口，他還以爲她嚇壞了。
“阿亦，我還欠著你好多好多的錢呢。”多到，也許一輩子都還不上了。
如果就這樣死了，更是還不上了。
“嗯，你得還我。”
“好，這輩子還不上，就下輩子，下下輩子。”她覺得，以她那點子微薄的薪水要還他錢，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還完。
“喻小白，你給爺記住了，你得還一輩子。”做他一輩子的妻子，就是還他了。
因爲，已經成爲夫妻的他們，是一體的，是無分彼此的，他的亦是她的，她的也亦是他的。
“嗯嗯。”她輕聲應，眼角的淚越發的洶涌了。
此時，除了自己與秋亦檀，她誰人也想不起來了。
就一個他，一個她。
“小白，嫁給我，好嗎？”秋亦檀突然間開口，沙啞的聲音被風捲走了半邊，卻依然清晰入了喻小白的耳中。
他說，他要她嫁給他。
以前他每一次向她求婚的時候，她都覺得很可笑。
他那不過是逗著她玩逗著她尋開心罷了，他怎麼可能是真心的要娶她呢？
而且每一次回想起他在陽臺裡說過的關於對她的想法的話語，她都會痛徹心扉。
好痛好痛。
她從來不相信他是真的要娶她。
然，這一刻的喻小白相信了。
生死之間。
就是這樣的時候。
生，他要娶她。死，他也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