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40

或許，在葉堇寒的世界裡，無論做什麼都是有氣質的。

“你還來做什麼？還嫌害得堇寒不夠嗎？”葉老在看清來人後，依舊是差到極點的語氣，但礙於某些原因，沒有再動手。

或許，是楚夜的威脅起了效果。

隨心擡眸，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向病牀，彎了身，手撫過他依舊蒼白的臉，“阿寒，我來了，醒醒好不好？我想和你說說話。”

“別在這裡假惺惺了，冷隨心，你把寒害成這樣，居然還敢來看他，你要不要臉？”楚詩染仗著都是自己這邊的人，語氣也狠了些，瞪著冷隨心的那雙眸，被怒意填滿。

而冷隨心像是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是看著葉堇寒，靜靜看著。

門，再次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名資歷比較深的女護士，看了一眼病房裡的人，淡淡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探病時間已經結束，請各位出去，讓病人好好休息。”

葉老臉色有些不好，卻仍沒法拒絕，倒是楚詩染走到門邊，見冷隨心依舊站在那裡，不禁將火全發到護士身上，“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都出來，爲什麼冷隨心就可以呆在裡面？”

護士看了一眼，又淡淡收回視線，用平靜的語氣回答她的問題，“冷醫生是病人的專屬醫師，呆在裡面觀察病人的情況，合情合理，還請各位理解。”

說完，將病房門帶上，阻隔了一室的噪音。

門外，楚詩染氣得跳腳，若不是葉老在，估計早就直接踹門，好好理論一番了。

冷隨心一笑，端了把椅子坐在牀邊，癡癡地望著他，像是在對他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阿寒，真好，只剩下我們倆了，我有好多話還沒跟你說，你不會嫌我囉嗦吧？”

……

冷隨心一直陪著葉堇寒到深夜，迷迷糊糊睡在他牀邊，後來，感受到門被推開，然後身子就被抱進一個懷抱。

很暖和，卻似乎不是那個人的。

“楚夜……”微微睜開紅腫的雙眸，冷隨心只感覺走廊裡的光線有些刺眼，似乎再也沒有那麼一雙手幫她擋住光線，一閉眼，又是他，酸楚突然升起，她索性埋在楚夜懷裡，低聲抽泣。

臉上佈滿痛楚，這一刻，他的心只會比她更疼，將她抱到隔壁的病房裡，楚夜溫柔地笑了笑，“隨心，他不會有事。你是醫生，應該對他有信心。”

你是醫生，難道，連救我的自信都沒有了嗎？

是呢，她是醫生，即使粉碎性骨折也可以完全醫治好的冷隨心，怎麼能夠放棄他？

擡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冷隨心扯出一抹笑容，“我可以救他，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放棄我的病人。”

更不會放棄他。

楚夜一手拂過她的發，笑容依然是那般溫柔，“好好休息，不然他醒的時候，要是看到你這樣一幅病怏怏的模樣，估計會心疼了。”

而我，會更心疼。

合上門，楚夜垂眸，攤開掌心，卻是那枚她留下的戒指。憶起方纔她無名指上的水晶戒指，楚夜只覺得有些嘲諷，隨手扔進垃圾箱，斷了自己最後一份念想。

只要她幸福，也許就夠了。

……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當冷隨心再睜開眼時，屋外早已一片光明，牀旁的沙發上，一抹小小的身影窩在上面，呼吸淺淺。

冷隨心彎脣一笑，按著發暈的額頭，走到沙發上坐下，推了推小公主，“寶貝。”

“媽咪，你醒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公主的動作很萌，再看到冷隨心時，立即撲進她懷裡，“對不起，媽咪，小公主應該早一點來的。餓不餓？我讓舅舅帶了好多蛋糕。”

順著小公主的視線望去，熟悉的包裝盒，讓冷隨心眉峰一蹙，搖頭，“媽咪不餓，你在這裡別亂跑，媽咪出去一下好嗎？”

冷隨心說著，站起身，後邊，小公主突然開口，像是鼓足了勇氣，“媽咪，爹地會沒事的。”

聞言一愣，冷隨心轉身，點頭，笑了笑，“嗯，媽咪不會讓他有事的。”

走進迴廊，楚夜不在，冷隨心舒了一口氣，之所以不帶小公主一起，是擔心葉家人的冷嘲熱諷，她一直明白葉老不喜歡她，如果知道小公主的存在，更不會放過。

301病房，果然，人很多，葉老，楚詩染，以及冷冽焰都在。

隨心推開門，做足了心理準備，卻在看到病牀上的男子時，手心裡爲他買來的稀飯，灑了一地。

“阿寒……”瞪大雙眼，望著葉堇寒淡淡的視線，冷隨心難以言喻地捂緊脣，眼淚滑下。

似乎，遇上他之後，她變得很愛哭。

手上的水晶戒指微微閃動，葉堇寒的眼眸微瞇，只是不動聲色地回望著她，是那種不該有的淡漠，只是沉浸在喜悅中的冷隨心，並未察覺。

冷冽焰掃了葉堇寒一眼，按下醫院的電話，命人過來清掃。

而楚詩染氣鼓鼓瞪了一眼冷隨心，便笑嘻嘻地捧起還剩一半的瘦肉粥，舀了一口遞到葉堇寒嘴邊，“老公，再吃一口嘛，你睡了好久，不吃身體怎麼好得呢？”

那聲音，嬌滴滴的，冷隨心望向葉堇寒，他只是淡淡收回視線，也不拒絕，任由楚詩染一口一口喂他，那動作，是說不出的親暱。

冷冽焰將冷隨心的反應盡收眼底，拉過她的手，直接出了病房。

“哥，到底怎麼了？”仍然沒辦法消化方纔的那一幕，冷隨心擡眸，眼裡早已模糊一片。

那個說要娶她的男人，爲什麼會……

“他失憶了。”不打算拐彎抹角，冷冽焰一句話，讓冷隨心徹底呆住，就連空氣似乎都在這一刻靜止。

隱隱，聽得到心碎的聲音。

他，是忘記她了嗎？對呢，若不是這樣，他又怎麼會對她這般冷漠？

“舒望說，車禍時他的後腦勺受到了重創，失憶是意料中的事。”冷冽焰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說道，望著自家小妹低落的情緒，眸底閃過心疼，卻又找不到詞彙安慰。

“我早該知道的。”當看到他頭上的傷口時，她就這樣想過，或許只是害怕一切需要重來，所以她只能逃避。

殊不知，該來的，終究會來。

這個劫，她躲不過。

“隨心，堇寒需要你，現在葉氏經營得不好，所以葉老想盡辦法拉攏堇寒，如果成功了，他又會回去做葉老的傀儡。偏偏我們都只是外人，沒法阻止，但是你不一樣，你有他的孩子，是他最在乎的人，只有你能幫他，明白嗎？”冷冽焰認真地說道，冷硬的語氣裡，是對好友的關心。

或許，此時誰都沒有立場決定什麼，但如果是堇寒，也會希望隨心能陪著他吧？

想起四年前，隨心離開時，葉堇寒忽然像變了個人，酗酒，抽菸，不好的習慣統統染上，可有些事卻沒辦法重來，這也是冷冽焰一直沒有放棄過這個朋友的原因。

想愛卻不能，很苦，但明明愛了，卻在後來才發現，不得不說，葉堇寒過得遠比隨心更苦。

那個男人，需要一份溫情，需要一個家，可偏偏葉老，楚詩染都給不起。

“哥，我，真的可以嗎？”雙手狠狠握了握，冷隨心有些不確定，也許在之前她還可以確定，那個人有一點點喜歡她，可是如今他失憶了，一切都得回到九年前他和她認識的最初，努力了九年纔有的結果，她沒把握在最短的時間，讓他愛上自己。

葉堇寒，很固執，也很冷漠，想到這，冷隨心忽然沒什麼信心。

冷冽焰勾脣，揚手對著冷隨心的額頭，就是一彈指，力道不輕。

“疼死了！”疼得齜牙咧嘴的，冷隨心狠狠瞪向自家大哥，怎麼沉穩的他，也學會欺負人了？

果然，跟培培那傢伙呆久了，某種作惡因子，也會傳染。

“看到病怏怏，毫無底氣的你，你家大哥還真是難以相信。我記得，冷家二小姐爬過樹，翻過牆，全只爲討葉堇寒歡心，小妹，拿出你當年彪悍的作風，一個葉堇寒算什麼。”

取笑，紅果果的取笑！

冷隨心鼓起雙頰，被自家大哥刺激得發狠話了，“要是我一個月之內搞定他，冷冽焰，你怎麼辦？”

“任你說。”冷冽焰攤手，無所謂道。

垂眸之時，冷隨心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對著冷冽焰勾手，她搭上他的肩，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然後笑著退開，頭也不回地。

只有站在原地的冷冽焰，臉色發紅，發紫，再發黑。

……

回到病房前，冷隨心下意識將臺詞在腦中迴旋了一番，才敲門。

推開之時，本以爲又會被一道道敵對的視線秒殺，倒不想房間裡，就只剩下楚詩染和葉堇寒，葉老，似乎礙於電燈泡的瓦數太高，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