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一直在出汗，雪白的裡衣被汗水浸透，勾勒出阿九精瘦的身體。平日看著生機勃勃的健壯身體，此刻卻是因疼痛蜷縮在一起。

異常脆弱。

異常刺眼。

阿九一直在痛苦呻吟，嘴脣被他自己咬出血跡。

莫乞有些不知所措地擡著手，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莫乞。”阿九緊閉著眼，口中溢出兩個字。

莫乞手指顫了顫，伸手摸了摸阿九被咬出血的嘴脣，低低道：“我在。”說完又覺得有點傻，抿了抿嘴，有些不滿自己現在的情緒。

然而莫乞以爲很傻的話，阿九卻在這句話後漸漸安靜了下來。

莫乞的手指滑到阿九緊緊皺著的眉頭，緩慢將其撫平。

阿九，你不適合皺著眉頭，要是一直如初見那般笑著就好了。

阿九的情況一直在惡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清醒時總要莫乞陪在身邊說說話。

莫乞一直守在阿九身邊，陪著阿九說話，陪他發呆，看著他在昏迷時喊她的名字，一切都很配合，但放在口袋裡的無音笛一直安安靜靜放著沒派上用場。

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阿九的臉上就失了神彩，唯獨一雙墨黑的眼睛越來越亮，嵌在蒼白的臉上，幽暗地讓人觸目驚心。

房間裡的人照樣被支開，阿九朝一旁坐著的莫乞伸出手，莫乞伸手握著。

阿九掙扎著坐起身：“莫乞，讓我抱抱。”

莫乞怔了怔，最終還是挪著身體過去。

阿九將莫乞攬在懷裡，腦袋靠在莫乞的肩膀上，低聲道：“莫乞，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莫乞：“你說。”

阿九：“我死後，將我的屍骨埋在桃花山的那個懸崖下面。”

莫乞全身一僵，聲音有些暗啞：“爲什麼？”

阿九低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昏迷的時間裡我經常夢到那裡……總覺得那裡大概是我最終的歸宿。”

桃花山，歸宿。

莫乞落在阿九手上的目光有些迷茫。

阿九的腦袋偏了偏，微涼的呼吸落在莫乞的脖子上，聲音有些哽咽：“我死了，這輩子就完了，我喜歡你，下輩子再去找你，那時候不要拒絕我了。”

莫乞不說話，眼中有著氤氳霧氣，聲音卻依舊是淡淡的：“那就不要死了，下輩子我不會等你的。”

阿九低低笑了笑：“我若是沒死，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莫乞閉上眼，想起離九死前在竹屋裡問的話。

離九說，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用剩餘的時間一直對你好。

“莫乞，我用我的命賭一個機會。”阿九道，“我若是沒死，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用一生剩餘的時間永遠對你好。”

當初莫乞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離九，離九第二天就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

阿九，他快要死了，如果不救他，他也會死的，會死在她的面前。

莫乞的嘴脣顫了顫，壓著顫抖的聲音道：“好，你要是沒死，我給你機會。”

阿九抱著莫乞的身體僵了僵，用力抱了抱莫乞，嘆了口氣幽幽道：“嗯，值了。”話落腦袋一歪，身體軟軟倒了下來。

“阿九！”

莫乞嚇了一跳站起身，見阿九緊緊閉著眼毫無生氣的模樣，腳下一軟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