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麼打算的。”

“您不要忘記，他們中有一部分人……很大一部分人，沒有履行諾言。”紅衣提醒。儘管在戰鬥開始之前，那些本地人已經許諾全面接受陸五這邊的指揮。但是在突入尼斯城之後，特別是控制了城內一處重要的倉庫，得到一批數量極多的外骨骼裝甲之後，事情就發生了改變。很多人覺得，他們已經有資格不認賬了。雖然最終沒達到雙方決裂的地步，但是確實已經自行其是，不再鳥陸五這邊了。他們的行動之所以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與其說是因爲陸五運氣好，不如說這邊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並且做出了針對性的部署。

他們中只有一部分，甚至可以說只有地方軍（或者說還保持著軍團基本形態的那個羣體）的那些人基本遵從這邊的指揮。

紅衣的態度很明確，他不希望陸五如約定一般，把這些難民全部帶回去。迦舍城那邊的礦區也許還需要補充一些人手，但是絕對容不下這麼大的數量。至於說尼斯城這邊，正規軍高層那裡會順勢把尼斯城的防務交給陸五云云，都是別人的空頭承諾，聽聽可以，不足採信。總之，如果應允下來，這裡的這些難民是累贅，而且是很大的累贅。

倒是這裡的軍隊，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還能保持著一部分軍隊的形態，證明內部團結，意志堅定，而且中下層軍官素質過人，值得接納招攬。只要正確的予以收編，那麼會成爲很好的戰力。反正現在也沒人管軍團編制和人員的問題，擴大軍團規模完全沒問題。

“算了……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吧。”陸五想了一下。“先到浮空要塞上面去看看，不知道里面情況怎麼樣。”

……

浮空要塞的情況很糟糕。

一切只能說勉強運作——正如前面說過的，儘管這座浮空要塞確實還能運行，但是隱的維修計劃中，可從未想到過在昨夜就讓它飛上天空。

別說外部的破破爛爛了，裡面也是破破爛爛的。這就好比出車禍的汽車——說句實話，車禍剛結束的時候，汽車的狀態還不是最糟糕的，基本上還能保持著一輛“汽車”的形態，但是如果進了維修廠，修了一半，它估計連“汽車”的形態都無法保持了。

因爲維修這件事情本身，和拆卸是密不可分的。爲了維修，必須要把機械拆解開來，這是客觀的需要。但是這麼拆解之後，機械本身的狀態只能說更加糟糕了。就像每個人知道的，一根管道如果扭曲變形了，它也許還能用，但是如果它因爲維修的緣故被拆掉一截，那就真的徹底不能用了。

現在的浮空要塞，實際上整個就是一個大工地。要說一個晚上發動了反重力引擎而飛起來，倒也能行。但是要說一個晚上就把所有拆解開來的系統重新裝回去，那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浮空要塞，連“殘缺版”“閹割版”都算不上。因爲它的整個系統絕大部分都癱瘓著，不管是內部還是外部都是如此。或者可以直截了當的說，，它就是一個能夠飛行的空殼。沒錯，它的能源系統和動力裝置確實完好，但是一個沒有外接的能源系統有什麼意義呢？除了副炮之外，沒有任何可用的武器（而且就連副炮也是殘缺不全的）。

當然，對付地面部隊，副炮也就夠用了。事實上，副炮與其說是用於攻擊其他浮空要塞的武器，不如說是專門針對地面的武器。在一對一的浮空要塞較量中，有時候副炮會作爲干擾對方觀察或者試探對方裝甲的一種手段，但是大規模交戰的時候，副炮極少被投入使用，因爲假如有多餘的能源，那就趕緊往主炮上送吧。

所以，浮空要塞的情況就是很顯然的了：它需要修理，它需要繼續修理。事實上也是如此，此時此刻，大量維修人員依然操作著他們的修理機器，在浮空要塞裡面積極勞動。他們並不知道關於這件事情的背後的交易，只是單純的覺得稍微有點奇怪罷了。

但是，正如隱之前自誇的，整個女妖之門範圍內，他就是浮空要塞維修的最高權威。任何人都無法質疑他的這個權威，其中當然也包括他的手下。既然他下令這麼做，那麼對於他的手下而言，那只是原定計劃略作調整的問題罷了。

就算有人知道了那根開裂的棟樑的事情，也可以將其解釋爲“經過細緻探查，發現開裂情況遠沒有預想中的嚴重”就可以了。

事有反常必爲妖，但是這個“反常”，必須要嚴重到沒辦法解釋的地步，纔會讓人懷疑和揣測。否則的話，用常識來解釋一切是人類的固有天性。

浮空要塞的指揮中心裡，紅衣再一次看到了伊萬。

其他地方大部分都是亂七八糟的維修工地，唯有這裡倒還暫時清淨。相關的指揮系統實際上根本沒有修復，現在浮空要塞的控制操縱已經退化到“交流基本靠吼”的程度。必須用聲音衝著那些維修工人下令——當然如果是太遠的地方，就不得不麻煩別人跑去傳令了。不過也因爲這個緣故，指揮中心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或者說，除了伊萬和紅衣之外。

雖然這裡現在是一座空殼，一座大維修工地，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確實站在一座浮空要塞的指揮中心裡面。雖然說感應裝置、投影裝置之類統統無法使用，但是卻能通過窗戶，看到腳下的一切。

尼斯城現在就橫臥在他們腳下。這一夜的戰鬥卻意外的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最大的也是周圍一圈建築物被高熱溶解。可以說，整個城市依然完整無損。

看著腳下的城市，令人莫名的有一種心曠神怡，將世界掌握在手中的感覺。

特別要說明的是，這座城市也不是除了交戰雙方就沒有其他人了——怎麼說也有公用貿易網絡那邊的站點，以及少數一些商人或者某些組織獨立派來的的觀察員等等少量人員。不過，在昨夜的戰鬥中，這些人都很聰明的選擇了避讓，而交戰雙方也很默契的選擇了無視。所以，他們完全沒有涉及戰鬥。不過天亮的時候，當這些人明白硝煙散盡，戰鬥結束而走出來的時候，城市已經變換了主人。

“幹得不錯，伊萬，你來的很及時。”紅衣說道。

“哈哈，只能說湊巧了。”伊萬回答。“倒是你，我聽人說了，你指揮得很棒。”

“比不上你……”紅衣輕描淡寫的說道。“呵呵，在凱查哥亞特的攻勢下，我是帶著區區少數人，還是偷了軍團的車輛才逃出來。而你卻能讓整個軍團完整無損的撤回來。單單這一點，”紅衣說道。“我就覺得你水平遠在我之上。”

帶著少數人坐車逃走，和一整個軍團連裝備帶人馬全部撤離，這兩者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語。雖然到處都在傳說伊萬之所以能夠撤退，完全是因爲背叛了其他軍團的緣故——原本是幾個軍團約定彼此配合防守，但是伊萬乘著別人防禦的空檔偷偷的溜了，拿其他軍團的戰友當炮灰殿後，才讓自己的軍團逃出來。

雖然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是那只是無關人員猜測的罷了。站在紅衣的角度，就會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凱查哥亞特並不是那種賣隊友就能跑掉的敵人啊。最重要的是，這場傳說中的背叛事件，發生在相當遙遠的地方。

就算是伊萬用出賣隊友的方式爭取到了一定的撤退時間……這個撤退的時間能有多少呢？

別人不知道，從戰場上逃出來的紅衣能不知道嗎？只是很短的時間，原本的十六軍團就整個被狂潮一樣的攻勢吞沒了。前面說過，這個世界的“軍團”通常並不是一個人數單位，而是一個戰力單位。所以，哪怕那場背叛確實的發生了，那羣倒黴蛋爲伊萬爭取到的撤退時間也是很有限的。這點時間能讓一個軍團帶著全部裝備安全撤走……紅衣只能說呵呵了。

“呵呵，只是運氣好罷了，凱查哥亞特沒有追擊。”伊萬輕描淡寫的把事情推開。“倒是紅衣閣下讓人驚訝，據說同時兼具輕步兵和重步兵的指揮能力……剛纔擺弄起浮空要塞的設備也是像模像樣的，應該不是新手吧？”

“呵呵，只是一時手癢罷了。”紅衣說道。雖然此時指揮中心的設備都不能使用，但紅衣進入指揮中心之後，倒是好好了摸了摸一些已經許久沒接觸過的設備（哪怕此時他們還不能用）。

在這個世界，輝月和冥月兩個陣營在技術方面基本持平，可以說各有千秋，各有所長。但是在浮空要塞方面，雙方的技術卻意外的相近。很多構造和細節都非常相似。在一些戰役裡裡，甚至有過通過接舷戰，佔領敵方的浮空要塞後，並且將其立刻投入戰鬥的記錄。

雖然紅衣剛纔只能算隨意摸摸看看，但是是從他剛纔熟練的動作，伊萬就能看出紅衣對於浮空要塞的指揮中心似乎並不陌生。

“呵呵，其實重步兵指揮什麼的只是勉爲其難罷了。”紅衣似乎真心實意的回答。“說真的，不是我出色，而是格魯馬斯太蠢了而已。”

“格魯馬斯很容易對付？”

“是的，”紅衣回答。“他的眼界超過勇氣，適應能力要大過冒險精神，有貴族的風度卻沒有戰士的風範，有鳥瞰世界的視野卻沒有徵服世界的氣魄。精明，但是怯弱。會爲自己準備退路，不會拼死搏擊，也不會背水一戰。但是，”他轉頭看了看伊萬。“這一戰其實贏得並不容易。我們差一點就讓他跑了。如果不是陸五的話……估計格魯馬斯能跑的掉，事情恐怕很麻煩。”

“那麼這一戰的關鍵還是軍團長閣下嗎？”

“是的，”紅衣承認。“如果不是陸五事先派遣人手將格魯馬斯的電磁炮塔全部破壞的話，恐怕要等到浮空要塞到來才能結束城裡的戰鬥。”

“派遣人手嗎……”伊萬輕聲的說道。兩個人不經意之間的互相試探已經結束，話題被轉回到正事上面來。

“不管如何，浮空要塞到手了……事情會輕鬆一些吧。對了，那個棟樑斷裂的事情要怎麼處理？該不會幾天後就徹底墜毀吧？”

“出大價錢，隱大師願意幫我們修。”伊萬輕描淡寫的說道。“他之前有些誇張……不過你知道，工程師們常來這一套，好從你的口袋裡掏更多的錢。對了，這件事情最好不要再提。”

“保密？爲什麼？”

“這是我和隱達成的私下交易……你知道，他之前大言不慚的向我們說謊，再提這個事情，顯然會讓他不自在。我們現在必須依靠他修理，還是不要讓他面子下不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