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別院內。
許是太久沒有人居住過了,這院落內已然雜草叢生。
昨夜的一場雪,將這個荒蕪人煙的院落遮掩的一片銀白。
這一片銀白之中,還有許多雜亂的腳印,一路蜿蜒到正廳之中。
屋內燒著地龍,地上還放著火盆,有猩紅的火苗被餵了柴火,映的人的臉都是紅彤彤的。
蕭駿笙正將一張地圖緩緩的展開,指點著上面的幾處,道:“明日,我們便這樣……”
腦海中突然閃現出楚寒綾的模樣,蕭駿笙心內一痛,使得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連說出口的話也頓了下來。
蕭正楠察覺到他的異樣,關切的問道:“笙兒,你沒事吧?”
蕭駿笙壓下心內的思緒,道:“無事,我們繼續說?!敝皇切难e的念頭,卻已然飄到了楚寒綾那裡。
他原以爲,娶了楚寒綾,不過是利用。
他本是無心之人,一個連自己都下得去手的人,你能指望他對別人會有多少真心?
可是,長街相遇,他卻忽然感覺自己乾枯的如古井的心,動了一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楚寒綾在他心裡埋下的種子,也在不經意間,生成了一株參天大樹,枝繁葉茂的佔據了他心內每一個角落。待得他發現的時候,已經避無可避,無路可退。
蕭駿笙的性子一直以來,都是殺伐果決的很。
是以,既然明知逃不開避不掉,他便迎著而上。畢竟,愛一個人的滋味,貌似也不是很難接受。
或者說,因爲是楚寒綾,所以他欣然接受。
這一次在凌風閣,楚寒綾顯然沒有上次那樣的好運氣。
昨夜才下了一場雪,是以今夜的天氣格外的冷。
凌風閣內只一牀薄被,連個取暖的火盆都沒有。
這次,因著太后發了火,甚至連送飯的人都不曾來,這小小的院落裡,除了被白雪掩蓋的荒草之外,再無其他。
楚寒綾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有些哀怨的想,若是早知道是這般景況,早上就穿蕭駿笙前幾日送的白狐披風了,好歹比這個要暖和的多。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遠處有宮燈高懸
,在這漆黑的夜空中,彷彿一盞指引孤魂歸來的引路燈。
院落中有一叢竹子,安靜的生在角落裡。偶有幾朵殘雪撲簌簌的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雪花又飄飄揚揚的落了下來,楚寒綾呼出一口熱氣,輕輕的搓著自己已然凍僵的手,將窗戶合上,回到了牀前。
被子雖然薄,可畢竟比她身上的衣服要稍微厚實一點,將散著潮味兒的被子裹在身上,楚寒綾耐不住重重的睏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裡,身邊多了一個火爐,她下意識的向著那火爐靠去,滿意的感受到溫暖之後,她歡喜的緊緊抱住。
楚寒綾鑽到他懷裡的時候,蕭駿笙只覺得渾身一僵。
看著懷裡熟睡的小女人,蕭駿笙頓時覺得一顆冷硬的心都柔軟了起來。
百鍊鋼成繞指柔,大概便是此刻的感覺吧。
夜裡,他回到家的時候,意外的沒看到楚寒綾。他喊來暗衛之後,才知道楚寒綾被太后帶到了宮裡。
那一刻,他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凍結。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太后將楚寒綾喊進了了皇宮,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麼,所以要先下手爲強?雖然他們的事情做的很隱秘,可這天下,又哪會真有密不透風的牆。
他這廂忍不住的心亂如麻,腳步已然控制不住的向著皇宮方向行去。
直到在凌風閣找到她,見她如貓兒一般蜷縮在牀上,他的一顆心這才安定了下來。
不管如何,只要她平安,就好。
楚寒綾側著身子,依偎在蕭駿笙的懷中,有一縷頭髮滑落臉頰,將她的臉上打出了一抹陰影。許是頭髮滑到臉頰時有些癢了,楚寒綾微微蹙了蹙眉。
蕭駿笙愛憐的伸出手來,撫上了她的臉,將那抹頑皮的髮絲撥到了她的耳後。
只是,當蕭駿笙觸及到楚寒綾的額頭上,手猛然頓住。
她的額頭,燙的很是嚇人。
蕭駿笙又將手移到她的脖子上,這才發現她的身子也是燙的很。蕭駿笙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了。他來不及深思,一把將楚寒綾連人帶著被子裹著,打橫抱起,大步向外面走去。
這一夜,楚寒綾睡的很不安穩。
夢裡,她似乎走在茫茫的雪海之中,渾身都幾乎凍僵??墒?,卻忽然有一個很是溫暖的火爐出現,將她整個人都覆蓋了起來。
可是,等的她的身子好不容易熱了之後,場景卻又變換成了一片火海。
烈火焚燒的恍若地獄的業火,永世不止。
直到,有一雙溫暖的手將她幾乎伸不直的手指緊緊地包裹起來,她整個人就被帶進了懷抱之中。
她用盡力氣,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剪影。她卻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是一個男人。男人身上的龍誕香氣息,隱隱約約的飄進了她的鼻端,讓她覺得分外安心。
楚寒綾被他引誘著,將整個身子又向他的懷中埋了進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急,混合著寒風打在人臉上,帶起微微的疼痛。
蕭駿笙步履匆匆的走出了皇宮,早有接應的馬車等在宮門外。
許是夜深人靜,再加上雪下得著實的緊,這一路居然未曾有人阻攔。
蕭駿笙將楚寒綾放置在馬車上,吩咐蕭然:“去城南林先生的醫館。”
楚寒綾猛然離了那懷抱,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哼嚀了一聲,試圖重新找回方纔的溫暖。
見狀,蕭駿笙無奈的將她繼續抱在自己的懷裡,又騰了一隻手,將馬車內的暖手爐細心的包裹好,塞到了楚寒綾的手中,抱著她耐心的哄著:“寒綾,且等一會兒,醫館馬上就到了……”
剛過寅時,林子清正睡的迷糊,忽聽得門口的敲門聲一聲緊過一聲,他翻了個身子,剛想裝作聽不見,便聽的門口有人著急的喊:“林先生,我是蕭然,您快開門啊!……”
林子清氣惱的揪了揪自己的山羊鬍,管你是蕭然還是李然,都先給我靠邊站。困死了。
咦,蕭然?肅親王府的蕭然?
念及此,林子清也顧不得揪鬍子了,連忙翻身坐起,披了衣服就往外跑。
朱漆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林子清看到門外的人,連忙行李道:“見過世子。”
蕭駿笙顧不得擺手,只抱著懷中的女人大踏步走進來,將楚寒綾放在軟塌之上,又扯了被子爲她蓋上,這才道:“林先生,你且來看看,她如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