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的話,時宴剛剛也是從頭聽到尾,結(jié)合著南筱所表現(xiàn)出來的反應(yīng),他很容易就能推測出她和南媚其實(shí)是母女關(guān)係。
南媚曾受過非人的折磨,最後悲慘的死去,她此番前來,就是要討債,替母報仇的。
她的心裡,裝著很多的仇恨。
時宴心中很不是滋味,緩緩走上前,以一種從背後擁住南筱的姿勢,那隻骨節(jié)分明的手也握住她的手,而後往前移動想要抽走劍柄。
但南筱卻緊抓著不讓他拿走,“你做什麼?”
時宴在她耳旁柔聲低語:“阿南,我來吧,我替你殺了她。”
無論將來會有任何的報應(yīng)與苦痛,他都想替她去承受。
南筱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我以爲(wèi),身爲(wèi)藏劍山莊莊主的你,會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沒想到,你卻是要替我殺人。”
時宴認(rèn)真道:“我從不會阻止阿南想做的事,也願意替阿南殺人。”
南筱脣邊笑意微頓,聲音也驟然冷了下來。
“你這話太假了,我這個只知道殺人的女魔頭,萬一有一日殺到你們藏劍山莊裡去,殺你的親人父母,你難道還會敞開大門歡迎我進(jìn)去殺你們嗎?”
“我……”
“夠了,不需要再說了。”
南筱好像也不想聽到他的答案,或者是知道他會說什麼樣的答案,她的這個問題其實(shí)就是在無理取鬧。
而她和他,註定要成爲(wèi)敵人。
南筱忽然冷冷地道:“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嗎?”
時宴不知道她爲(wèi)什麼會有這樣的看法,心裡有些難受,“爲(wèi)何我們不是一路人?阿南,你怎知……”
“懶得同你多說。”
南筱掙脫開他的懷抱,像一隻豎起渾身刺的刺蝟,突然道:“紫嫣,快把他給我綁了!”
紫嫣有些發(fā)愣,不太清楚自家教主爲(wèi)何這般喜怒無常,但還是很聽話地給時宴戴上了鐐銬。
時宴全程沒有任何的掙扎,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
“阿南,我究竟是哪裡做錯了,讓你對我產(chǎn)生了一種不信任的感覺,我一直都是很堅定地站在你這邊的。”
然而,南筱沒有回答他。
時宴低垂著失落的眼眸,仔細(xì)思考起剛纔李嬤嬤說的話,隱約能夠在其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南筱也不再思考該怎麼殺死眼前的顧夫人了,而是直接揚(yáng)起手,刺穿了她的胸口,動作間狠辣又決絕。
顧夫人倒在一片血泊中,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南筱神色冷淡地輕揮手,“把她的屍體帶回魔教,本座留著有用。”
立即就有兩名教徒把顧夫人的屍體給帶走了。
當(dāng)年那件事情的參與者,該死的也已經(jīng)死透了,她此行的目的也快要達(dá)成了。
南筱手裡握著劍,目光直視前方,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
不一會兒,許多的魔教教徒從四面八方趕來,身上有著濃厚的血腥氣,一看就是殺過人的。
衆(zhòng)人齊齊跪下:“拜見教主——”
那些江湖俠客們見狀,個個都提心吊膽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麼多人,該不會是整個魔教的人都來了吧?
但實(shí)際上,這些都只是臨安城魔教分舵裡的人,遠(yuǎn)沒有魔教總壇的人多。
南筱這些年不行走江湖,只待在魔教裡,就是爲(wèi)了提升這些教徒們的實(shí)力,以及,在各處魔教分舵招攬人才,擴(kuò)充魔教的力量。
今日的一切,也是她早就提前計劃好的。
“教主,卓餘溫的人頭在此,請您過目。”分舵舵主徐朗將麻袋打開,裡面赫然裝著卓餘溫的人頭。
卓餘溫此人,八面玲瓏,在察覺到狀況不對後,就趕緊拉著自己兒子跑路了。
他想要從青山派的後門走,不料就撞見了徐朗帶著教徒正在清理青山派的弟子,使得他們無法到達(dá)前方去支援。
看來,一切都是南筱計劃好的。
徐朗撞見他,邪肆地勾脣一笑,手持彎刀,與他展開了激烈的對戰(zhàn)。
這人的武功和他差了一個境界,比南筱好對付。
卓餘溫自信滿滿,覺得自己有可能突破重圍,成功逃離此地。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身體虛軟無力,對戰(zhàn)時也漸漸地落於下風(fēng)。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卓餘溫大驚失色。
徐朗瞧見他手臂上的傷口,勾脣一笑,“你定是中了教主下的軟綿散吧?教主肯定是在劍上抹了藥。”
卓餘溫倒真沒想到南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他下藥,同時,他心裡也堅定了一定要?dú)⑺滥象愕南敕ā?
“能被教主下藥的人,說明你必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仇人,那麼……就把你的人頭留下吧。”
徐朗嘴角笑容驟然消失,又衝了上來,招式比之剛纔還要迅猛百倍,卓餘溫接不住他的招,身上受了許多的傷。
“父親!”
卓笑寒正要趕過來支援,卻被他給制止住。
“寒兒快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記住你父親我此時的模樣,來日定要血刃魔教妖女,爲(wèi)父報仇!”
話音一落,一柄彎刀就已經(jīng)刺破了卓餘溫的胸膛。
卓笑寒目眥欲裂,“父親!!”
“快、逃……”
卓餘溫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然後,他似乎是捏爆了什麼東西,使得周圍的環(huán)境全都變成了霧茫茫一片,完全看不清方向。
待白霧散盡之時,早已經(jīng)尋不見卓笑寒的身影了。
徐朗如今也將情況如實(shí)稟報,“屬下已經(jīng)聯(lián)繫了這大齊境內(nèi)各個城的舵主,讓他們注意卓笑寒此人,展開全力追捕。”
南筱淡淡點(diǎn)頭,看向一旁的神色拘謹(jǐn)?shù)睦顙邒撸皫罚咀菈K人皮面具。”
李嬤嬤點(diǎn)點(diǎn)頭,忙帶著她去尋,在顧夫人梳妝檯前的紅色妝匣裡,最底層正放著一塊人皮面具。
南筱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那張柔軟的人皮面具,低喃道:“我從未想過,我們居然是以這種方式相見,母親……”
屋內(nèi)寂靜了一瞬,周圍的人也放緩了呼吸,誰也不敢打擾此刻的她。
南筱將人皮面具用手帕包好,塞到自己的懷裡,又問:“她的墓呢?”
李嬤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沒有墓,顧夫人當(dāng)時割下她的臉後,就讓人拉去亂葬崗扔掉,那裡常有野狼出沒,而今多年過去,只怕是早就屍骨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