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軍營一片安靜,很多士兵都在帳內(nèi)休息,賬外四處可見火堆和火把,一隊隊士兵面色嚴(yán)肅,神情警惕地在巡邏。
這是青璃第一次上戰(zhàn)場,雖然她並沒有看到兩國士兵對陣,不過聽淳于諳的講解,和她原想的不太一樣。
以前在現(xiàn)代的時候,也曾經(jīng)看過古代的戰(zhàn)爭系列的電視劇,有人叫陣,雙方兵馬互相廝殺,但是還有統(tǒng)一的人發(fā)號軍令,有號角,有軍旗,當(dāng)時她就想,還需要什麼指揮,直接上,等到形勢不對,風(fēng)緊扯呼就是。
“你說是那是羣架,不是戰(zhàn)爭。”
記得當(dāng)時和同事討論,同事是這麼說。淳于諳的大帳之內(nèi),有一面黃牙旗,上面寫著淳于兩個字。青璃站起身,圍繞這面象徵主帥的旗幟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在軍旗上有一個尖頭,記得她好像看過類似的介紹,上面的尖頭用來殺敵,軍旗象徵軍心所在,兩軍對壘之時,一定要讓軍旗屹立不倒,否則軍心不穩(wěn)。
淳于諳走在青璃的身後,把她拉到自己寬厚的懷裡,見她對這些有興趣,就科普了一些基本知識。不但是主帥有軍旗,其餘將領(lǐng)也有,在北地三十萬大軍裡面,有青,赤,白,黑,黃五旗,青旗代表東方,赤旗代表南方,白旗代表西方,黑旗代表北方,主帥旗在中央。
除此之外,戰(zhàn)鬥或者操練之時,舉青旗布直陣,舉白旗佈置方陣,還可以兩旗疊加,佈置出連環(huán)陣,旗幟招展的時候,配著號角之聲,也是給士兵們傳遞消息。
“少將軍,有急報!”
門外,有將士在門口處高聲喝道。青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沙漏,已經(jīng)過了子時,若是在營帳經(jīng)常被打擾,睡不好,長期下去,身體受損嚴(yán)重,這可如何是好?
“我去裡面躲躲。”
青璃和淳于諳立刻分開,她指著布簾裡面淳于諳休息的地方,小聲地道。既然是偷偷摸摸進來的,還是不要讓別人發(fā)現(xiàn),剛纔已經(jīng)在方臉侍衛(wèi)面前丟了大臉。
“去吧,這次坐牀上沒問題,你放心,塌不了。”
淳于諳深潭一般的眸子裡帶著笑意,青璃撅嘴,真看不出來,淳于魔頭也有調(diào)侃人的時候,以前真是被他外表騙了,實際就是一隻大尾巴狼,可是在大帳,她又不能說什麼,只好跺跺腳,快速躲到帳簾之後。
“速報!”
淳于諳輕了輕嗓子,剛纔身上柔和的氣質(zhì)瞬間不見,渾身上下帶著殺氣,眼光露出寒芒,如一直兇猛的獵豹一般,他腰板挺直,坐在椅子上。
“少將軍,大秦營帳有最近動向。”
進來一個士兵,穿著盔甲,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稟告前方斥候傳來最新的情報,大秦士兵已經(jīng)起身,似乎有深夜敵襲之相。
青璃聽著進門和淳于諳稟告的士兵說話聲音甕聲甕氣,有些耳熟,她帳簾處一看,差點驚訝地叫出聲來,此人正是自家原來的鄰居,劉小花的親大哥劉大牛!
“繼續(xù)監(jiān)視。”
淳于諳坐在原地,雙眉緊鎖,大秦的宇文鯤詭計多端,最喜歡故弄玄虛,之前已經(jīng)有很多次深夜練兵,讓己方這邊做足準(zhǔn)備,結(jié)果大秦士兵只在原地繞圈,宇文鯤故意讓士兵人心惶惶,搞疲憊戰(zhàn)術(shù),這是二人之前多年交戰(zhàn)他一直喜歡玩弄的把戲。
當(dāng)年,淳于諳還是個毛頭小子,沉不住氣,每次在這個時候,他都會讓士兵起身迎敵,結(jié)果對方連續(xù)放了幾次鴿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霧裡看花,讓人云裡霧裡,不過兩人對戰(zhàn)多年,他深諳其道,多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惡整大秦到對方?jīng)]脾氣。
“大秦有了動作?”
等到劉大牛退出之後,青璃這才從後面繞出來,她總感覺到不妙,宇文鯤那人野心勃勃,並且心術(shù)不正,最喜歡歪門邪道,對比起來,自家未婚夫看著正直太多,一個正人君子和陰險小人對戰(zhàn),總是要吃虧的。
“恩,又來老一套。”
淳于諳點點頭,他並不著急,大秦現(xiàn)在剛剛過河,只有步兵對戰(zhàn),騎兵有很大一部分都在準(zhǔn)備階段,想要殺他措手不及,也絕對不會是現(xiàn)在。己方這邊,也很緊缺戰(zhàn)馬。從心裡,他對宇文鯤很是看不起,倒是很欣賞對方的另一名將領(lǐng),北堂諺,北堂諺喜歡真刀真槍,不喜歡用卑劣手段玩弄權(quán)術(shù),不過戰(zhàn)場上,講究的就是權(quán)術(shù),這也是他沒當(dāng)上主將的主要原因。
宇文鯤在大周士兵這邊算是臭名昭著,喜歡使用歹毒的計策,就在前天雙方對戰(zhàn)之時,大秦後面一排弓箭手,使用帶著毒液的箭矣,致使大周這邊士兵中箭,鬧了幾天的肚子,不得不進城去修養(yǎng)。
青璃倒是覺得戰(zhàn)場上不要臉點也沒什麼,畢竟是要對方的命,誰還能光明正大的對著幹,爲(wèi)了節(jié)約耗損,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大秦那邊準(zhǔn)備已久,反觀大周,都是最近一個月之間纔開始準(zhǔn)備,即便是淳于諳對城北大營的將士們要求嚴(yán)格,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練兵,從物資上,也是差了大秦不是一星半點。
“對了,我有事和你說。”
青璃坐在椅子上,低頭看向沙盤,兩軍營寨分佈圖,大秦那邊還要好一些,己方這邊只有一條小河,吃水沒有對方方便,但是周圍樹林濃密,裡面物產(chǎn)豐富,剛纔和麥冬兩個人在樹上那麼一會兒,就看到兩隻野雞出沒,她不動聲色地全部收到空間裡。
大周的將士們,很久不見油腥,每天還要有高強度的勞作,本來素質(zhì)就比不過大秦,物資再跟不上,更是憂心,她覺得自己比當(dāng)主帥的淳于諳還操心,不若給她安排個副將職位,若是將來大周成功重挫大秦,她必須是立下汗馬功勞那個人。
“現(xiàn)在退役下來一些馬匹,準(zhǔn)備這幾天殺掉一些,給士兵開葷。”
淳于諳說著,很是痛心。對於騎兵來說,馬匹就是身體上的一部分,兩方廝殺,難保馬被對方砍掉腿成了殘廢,再也跑不動,這些殘馬只有一個死的下場,很多士兵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吃馬肉,有些人都是含著眼淚咀嚼。
“馬肉不好吃,還是吃豬肉,雞肉和魚肉吧。”
青璃用手託著腮,內(nèi)視空間裡的銀子,上次搶劫山匪有很多都是官銀,花不出去,還不如給淳于諳這邊做採買,她心裡總覺得,不義之財,來的快去的也快,迫不及待地散財。
“實際這麼多年,光靠萃華樓所賺得的銀子,根本無法支撐北地三十萬大軍的日常軍需。”
青璃算過,萃華樓每年能去外海三到四次,每次至少能有二十萬兩銀子的收入,一年多算的話,就是八十萬兩,看似是一個龐大數(shù)字,細細算下來,不夠花銷,單單是北地將士過冬的物資,光是棉衣就要這個數(shù),平日的糧草,戰(zhàn)馬,藥材等另算。每次秋季,都會有老兵退役,在大周各地還有新兵服役。
在大周,新兵服役也有一定的規(guī)定,要在十二歲以上到二十八歲之間,不要獨苗,這點很人性化,而且士兵參軍之後,還要給家裡人一定的補貼,畢竟走的是一個壯勞力。
淳于諳又給青璃算了一本帳,青璃看過之後,終於明白弘德帝爲(wèi)什麼如此小氣,因爲(wèi)國庫空虛,大周和大秦對戰(zhàn)這麼多年,每年國庫進賬都是負數(shù),而且要負擔(dān)大周官員的月俸,若是哪裡有了災(zāi)害還要從國庫裡撥銀兩。
“若是事情順利,還能吃到不花錢的豬肉。”
青璃對著淳于諳努努嘴,心裡想到季盼提到他的時候那種眼神,就不舒服。就好比黃鼠狼看著一隻雞,眼神火辣辣地,在京都也沒聽說淳于魔頭招爛桃花,以前白若塵就說,北地是他的天下,他纔是北地的王,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這樣。
“是嗎?”
淳于諳聽到青璃說季盼這事,面無表情,心裡有淡淡的自得,這麼看,自家小丫頭也不是不在乎他。至於那個什麼知府家的庶女,和他沒任何關(guān)係,若是想要湊上前來,直接用劍柄挑飛了就是,做這樣的事,他很熟練。
“哼。”
算淳于魔頭識相,不然的話,她忍不住想去掐他的臉,像端午節(jié)那次,印上一排牙印,看他怎麼帶著牙印去領(lǐng)兵對戰(zhàn)。
兩個人在一起說了北地局勢,也說了分別這一個多月,路上的見聞。期間劉大牛又來稟告一次,得知大秦那邊果然是虛張聲勢,折騰一圈之後,洗洗睡了。真希望南邊沐陽趕緊奪回來,城北大軍沒有一點後顧之憂,也不會如現(xiàn)在這樣,一直被動守城。
青璃離開的時候,淳于諳站在大帳門口送行,兩個人四目交接,都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捨的情緒,相聚總是短暫的。
和麥冬回到淳于諳的小院,青璃躺在牀上,琢磨一下,還是讓羽幽出來守著,她進到空間裡面去收糧。糧食已經(jīng)成熟,一片金燦燦,空間裡有麥香的味道。
站在靈泉池子旁邊,看著裡面黑壓壓地魚,已經(jīng)遊不開了,海魚拿出去太顯眼,河魚可不會,她還要研究一下,怎麼把空間裡這些河魚弄出去,貼補一下將士們,光靠家裡人消耗,一輩子都吃不完。
閒來無事,她又把之前在砍手黨山匪那裡劫到的銀子從庫房移動到屋外的空地上,帶有官銀印記的一共是十二箱,每箱有五萬兩之多,十二箱就是六十萬兩,在貼補點,今年冬天可以給將士們發(fā)放新的棉衣棉被,裡面用軟軟的棉花,很保暖。而且現(xiàn)在就要著手開始準(zhǔn)備,平陽城比鳳陽還要冷上一些,每年凍死人的事情時常發(fā)生。
翌日一早,青璃如往常一樣早起,於嬤嬤親自準(zhǔn)備的早膳,除了她喜歡的紅棗小米粥之外,還準(zhǔn)備了小花捲並兩個小菜,出門在外,青璃沒有過多的講究,草草用了早膳。
“於嬤嬤,把我給春兒姐準(zhǔn)備的禮物拾掇妥當(dāng)。”
青璃送人還是老一套,玉質(zhì)的首飾頭面,金銀之物,在戰(zhàn)爭中更好換取食物,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玉質(zhì)飾品只是看著好看而已,真要是到了危機關(guān)頭,沒有大作用。
巳時,青璃帶著於嬤嬤和麥冬趕到知府後衙,出來的迎接的丫鬟也是青璃的老熟人,竟然是冬梅,她還是和以往一樣嘰嘰喳喳,“青璃小姐,您和四年前變化太多,奴婢都快認(rèn)不出了呢。”
“是啊,冬梅,這些年在這邊,春兒姐過的好嗎?”
趙晚春或許有心計,但是她的丫鬟冬梅是個沒心眼的,四年多以前,她和趙晚春一起去上香的時候,那會冬梅對北堂諺變身的丫鬟秋景就有些不同,不過那時候青璃怎麼也想不到秋景是個男子,只覺的他身材高大,會武功,以爲(wèi)是趙大人請來保護趙晚春的。
“小姐過的還可以,只是一直被老爺逼親。”
冬梅是個藏不住話的,開始還支支吾吾,後來見青璃也不是外人,就簡單說明一下。趙晚春已經(jīng)十九歲,也該到了成親的年紀(jì),就算能耽擱兩年,也要先定親,可是她死活不同意,總是以各種理由反抗,最後趙大人也無奈,只好作罷,但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找?guī)追凶拥漠嬒瘢屗暨x。
青璃點頭卻並不當(dāng)真,這種私密事,她和冬梅第一次見,對方就告訴她,很可能有什麼貓膩。或許以前她不會多心,因爲(wèi)她始終有一顆感恩的心,在四年多以前,趙晚晴被殺的時候,這種情誼慢慢消磨已經(jīng)耗盡,她來,就是爲(wèi)打探消息。
“璃妹妹!”
趙晚春聽到腳步之聲,從偏廳裡走了出來,她還如當(dāng)年一樣,如一朵雨中的白蓮,清新,讓人看著舒服,她的眼睛裡洋溢著微笑,讓人覺得她的心情不錯。
“春兒姐。”
做戲誰不會!青璃快步走上前去,握住趙晚春的手,眼裡水霧瀰漫,“這麼多年,怎麼不聯(lián)繫我,真的好想春兒姐。”
“璃妹妹長大了,不是當(dāng)年的青澀小丫頭。”
趙晚春把青璃迎到偏廳之內(nèi),丫鬟婆子端茶送水,好不忙碌。
同樣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季悠的偏廳窄小昏暗,也沒有什麼裝飾,而趙晚春的偏廳裡很是亮堂,一進門,兩邊擺放著兩盆青竹,四周有山水花鳥字畫,花梨木的桌椅,還有那古董瓷瓶,在角落處,擺放著冰盆。這冰盆更是奢華,是用玉石雕刻而成。
“是時間太久。”
青璃坐在椅子上,趙晚春坐在上首,兩個人在一起親密地說話。本想去拜訪一下趙晚春的孃親,得知她孃親一早就去舅舅家,這才作罷。
“璃妹妹嚐嚐這茶吧,在平陽城有一座雪山,山上有溫泉,茶樹就在溫泉邊,不過我也不曉得名字,只是好喝罷了。”
趙晚春揭開杯蓋,紅脣在茶杯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動作優(yōu)雅如蘭,如此清麗的美人,若是嫁給敵國將領(lǐng),真是可惜,畢竟兩國之間是仇敵,除非大周滅了大秦。
“不錯,茶香淡雅。”
青璃抿了一口,然後淡淡一笑,決口不提這次爲(wèi)什麼會來平陽,一切都等趙晚春詢問,結(jié)果對方也不提,張口閉口都是四年之前如何,卻也不說趙晚晴的死。
“當(dāng)年地龍翻身,京都一片悽慘,多虧春兒姐提前一步出城。”
青璃見對方不提,儘量把話題往上面引導(dǎo)。趙晚晴死後,趙晚春作爲(wèi)堂姐,也被訓(xùn)斥,後來她索性回了鳳陽,也纔出城沒幾天,就趕上京都那場地龍翻身。
“唉,當(dāng)年之事。”
趙晚春嘆了一口氣,這才娓娓道來,當(dāng)年堂妹趙晚晴在三皇子府上被刺死之後,作爲(wèi)堂姐的她一度還成了嫌疑人被懷疑,她又受不得委屈,這才離開,後來,京都趙家的分支可謂是一波三折,家破人亡,不過還在她爹沒有收到牽連,反倒是更被皇上器重,被調(diào)往平陽,平陽是大周最北的城池,也是最重要的一個。
“璃妹妹,嚐嚐點心吧,這是我舅舅府上的廚娘做的,當(dāng)年你很喜歡吃,就不知現(xiàn)在口味變了沒有。”
趙晚春的眼裡帶著憂鬱之色,似乎當(dāng)年之事給了她很大的打擊。青璃覺得,越來越看不懂她,畢竟四年多沒有聯(lián)繫,人是會變的,要說她和北堂諺合謀出賣大周將士,青璃覺得不太可能,怕的是她爹趙大人有什麼歪心眼。
桌子上的點心有麻薯,外面是糯米所做,咬上一口,裡面帶餡,青璃吃了一個紅豆沙的,感覺還好,只是當(dāng)年什麼味道,她已經(jīng)記不得了。
之後,趙晚春不再提這些舊事,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還沒有恭喜璃妹妹,聽說你和淳于少將軍訂了親事,想必這次也是來看少將軍的吧。”
“恩,給他送點東西,沒能出城門。”
青璃用手敲擊著桌子,眼珠一轉(zhuǎn),這個話題也不錯,就道,“沒想到邊境的士兵條件如此差,聽說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油水了。”
“是啊,平陽就是如此,每年冬天的風(fēng)沙極大,漫天黃沙飛舞,出去走一圈,身上都是土。”
趙晚春介紹平陽這邊的環(huán)境,知府衙門雖然氣派,裡面什麼都沒有,算是大周最窮的一個地方,一點油水也沒有,百姓們也過的不容易,在秋天開始就要儲備過冬的資源,若是冬日裡下大雪,很多時候有一尺多深,那會有銀子也買不到東西。
話題從親事上再次跑偏,青璃很是無力,她覺得在趙晚春口中是絕對問不出什麼的,還不如暗地裡找人監(jiān)視一下,看看她和北堂諺有沒有聯(lián)繫,或者可以大膽的猜想一下,她身邊的丫鬟,沒準(zhǔn)就有北堂諺的人。
兩個人在一起敘話,很快到了晌午,青璃把禮物送給趙晚春,也不便久留,二人約定日後要時常相見,若是青璃來到這邊,一定要上門尋她說話。
“小姐,目前看不出什麼,在偏廳的丫鬟似乎都不會武。”
回去的馬車上,麥冬和青璃說著剛纔查探的情況,這些丫鬟手上雖然有點繭子,不過手指的關(guān)節(jié)不大,並且不粗糙,走路腳步很重,看身形不似習(xí)武之人。
“或許是我多心,不過還要守著看看。”
青璃想起她的下個目的,就讓車伕在平陽城內(nèi)轉(zhuǎn)悠一圈,遇見牙行才讓馬車停下來。平陽開戰(zhàn),苦的只有平頭百姓,那些有銀子的大戶人家,人口不太多的,全部舉家遷移,留下空院子,委託牙行的人出售。
在平陽城內(nèi),三進的院子才五百兩,這比小鳳縣的鎮(zhèn)上還便宜,青璃覺得有必要買幾套房子,爲(wèi)了以後給空間裡作弊,還要選擇比較僻靜的地段,最好院子裡面有大池塘,到時候魚,蝦和河蟹全部扔進去,倉庫越多越好,爲(wèi)了防止冬日裡士兵們沒有青菜吃,建暖房也是必要的,有地窖儲存大白菜之類更好。
要求比較苛刻,不過算青璃運氣好,牙行真有她所需要的院子,一共有三套,都在城西,這三套還是緊挨著的,佔據(jù)了一條街,對面的宅邸也在出售中,這片很寂靜,沒有什麼人。這些大戶人家在走之前,只留下一個家裡的看門的,收到銀兩之後,收拾包袱也離開平陽,只剩下緊挨著的三所空宅。
“小姐,您買這麼多空屋子做什麼啊?”
於嬤嬤跟在身後,雖然價格便宜,可是買下來也沒人住,這邊還在開戰(zhàn),難道小姐是有把握大周能獲勝,以後留著宅邸升值?要是太平年間,這麼一座三進的院子至少要三千兩,三所院子都有池塘,有花草,不過很久沒人打理,院子裡雜草叢生。
“還不錯,連傢俱也齊全。”
青璃讓麥冬用鑰匙打開其中一座院子的鐵門,進去看了一眼,平陽這邊由於常年風(fēng)沙,房屋建造的很是牢固,院子的院牆也高,讓她最滿意的地方是,這些屋子下面都有地?zé)幔€有火炕取暖,冬天一定不會冷。
“儲存物資。”
青璃看了一眼於嬤嬤,她心情不錯,所以很有耐心地解釋,“於嬤嬤,你不知道北地的習(xí)俗,在冬日裡,冰天雪地,買上豬肉,雞肉都要吃上一個冬天。”
於嬤嬤看了一下北邊的房子構(gòu)造,對著磚頭堆起來的炕咧著嘴,這也太硬了吧,她覺得肯定會睡得不習(xí)慣,不過做人家下人的,還不是主子在哪就跟著,咬牙挺著吧。
主僕三人把緊挨著三所院子都看了一遍,各有各的好處,對於青璃來說很實用,下一步就是利用空間作弊,然後採買下人看院子,但青璃覺得找牙人採買有點不靠譜,就怕遇到大秦的探子。
忙忙碌碌地折騰買院子,很快就到了下晌,申時前後也該到了晚膳的時辰,青璃坐著馬車,讓車伕回淳于諳的小院,在路過邊防城門的時候,麥冬眼尖,看到了一個丫鬟正在和士兵推搡。
“小姐,快過來看看,奴婢沒看錯,那人是季盼的丫鬟吧!”
青璃坐在馬車的車窗之處,撩開窗紗,有一個丫鬟正在面紅耳赤地和士兵說著什麼,而士兵連連搖頭,不爲(wèi)所動。
“我們家小姐是你們少將軍未婚妻的好姐妹,現(xiàn)在來找少將軍有急事!”
丫鬟叉腰,一臉怒意,這個木頭怎麼回事,就是開城門這麼簡單的事,怎麼就說不通呢,自家小姐不是說了,只要一提莫青璃小姐,對方馬上會恭恭敬敬的嗎?她是託關(guān)係才伺候二小姐的,就是因爲(wèi)賞賜多,要是辦砸差事,以後得不到重用,花的幾兩人情銀子都收不回來。
“放肆,我們這裡是城北軍營重地,私事不要打擾少將軍,耽誤了軍情,殺你全家都不夠!”
士兵被丫鬟推搡,也氣的面紅耳赤地呵斥,還說是未來少夫人的好姐妹,呸!昨日未來少夫人剛送了糧草,說是不打擾少將軍,能出城門都沒有讓人通報,善解人意地很,而且對待士兵們很和氣,還說讓他們儘快吃到肉,他們心裡感激著呢!哪裡來不明身份的東西!敗壞未來少夫人的名聲,是可忍孰不可忍!
“呸,你威脅誰呢?你當(dāng)姐姐我是嚇大的?我們小姐是鳳陽知府的千金!”
丫鬟雄赳赳氣昂昂,自家小姐和平陽城知府千金都可以平起平坐,她一個做丫鬟的都覺得面上有光,那是正經(jīng)的官家小姐,一個守城的小兵算什麼!
“就算是皇家公主,沒有少將軍許可,也不能進城!”
士兵翻了一個白眼,一臉正氣,如今沒腦子的人咋這麼多?上來就報未來少夫人名號,一臉頤指氣使,一個做下人的還能這麼囂張,呸!
季盼坐在馬車裡,見自家丫鬟還是沒打動士兵,面上帶著焦急之色,前天莫青璃離開之後,她放下身段,讓丫鬟去通知平日裡不大來往的商戶之女,那些官家小姐私房銀子都不會太多,這點她很清楚,她算是最得寵的,也不過只有幾百兩而已,剩下的珠寶首飾,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去典當(dāng)。
招來幾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衆(zhòng)人在一起一合計,那些人正想攀附自家,得到機會之後都很有眼色,幾千兩那麼出,一天時間也有三萬多兩,對她來說是個大數(shù)目,她想留一點給自己,最後都忍住,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全部砸進去。
但是季盼覺得,她有疏忽的地方,就是忘記問莫青璃住在哪裡,結(jié)果找不到人,她只好自己坐馬車到達邊防城門,心裡有點小小的期待,要是城門打開的話,她就可以獨自面對少將軍,這樣更好。
“小姐,您看怎麼辦?”
於嬤嬤很煩躁,狗皮膏藥貼上來了,不用想,肯定是和士兵提自家小姐的名號,這對小姐可沒好處,這邊是軍防重地,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會提出出城的要求吧?
“先看戲,然後等著。”
青璃饒有興致地眨眼,面帶興奮之色,對面,季盼已經(jīng)忍耐不住,下了馬車,紅著眼睛,對著士兵道歉,“對不住,可能是丫鬟沒說明白,我和莫家小姐有約定,所以這纔要您通報一聲。”
季盼紅著眼睛,做出一副悽慘的樣子,眼淚在眼珠裡面轉(zhuǎn),讓士兵更加提高警惕,以前少將軍曾經(jīng)說過,有一種叫美人計,雖然面前這位小姐長相差強人意,誰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打著未來少夫人的名號,讓人不理解。
“你讓我進去吧,真的是和少將軍約好的,不信找人進去和少將軍稟報一聲,就說我是來送銀子的。”
季盼用帕子抹了兩滴眼淚,說得聲情並茂,“上次和莫小姐飲茶,得知將士們已經(jīng)許久沒能吃上肉食,我聽後覺得很難過,你們也知道,莫小姐家裡就是鳳陽一戶莊戶,條件有限,也出不起什麼,我作爲(wèi)鳳陽知府的千金,也想盡一份力,這才和她約定好,準(zhǔn)備了三萬多兩銀子。”
擡高自己貶低別人,是季盼的習(xí)慣,她三句兩句的,說自己是多麼偉大,其中還提到青璃的出身,目的就是籠絡(luò)人心,她知道這些士兵也有八卦之心,一個莊戶之女,一個知府千金,少將軍選擇誰,這還用說?萬一她真的做了妾進門,也沒什麼好怕的。
士兵詫異地看了季盼一眼,“小姐真的是鳳陽知府的千金?而且還是我們未來少將軍夫人的好姐妹?”
“當(dāng)然。”
季盼一見士兵上鉤,擦了擦眼淚,點頭道,“如假包換,你看我的馬車,可是有鳳陽府衙的印記。”
“快來人,把這個人抓起來,肯定是大秦的探子,冒充鳳陽知府千金!”
片刻,從左邊衝出一隊人馬,快速地把季盼制服,還有她的丫鬟,連馬車車伕一起,全部繳獲。季盼突然懵了,不明白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被抓起來,這可是真真丟人!
“你們有病啊,我們家小姐是知府千金,怎麼可能冒充,你們腦子進水了?”
“你特麼腦子才進水呢!”
士兵爆了一句粗口,挺著胸脯說道,“口口聲聲說是我們未來少將軍夫人的好姐妹,我呸!我們未來少將軍夫人可不單是莊戶人家的閨女,叔叔和三哥在攻打沐陽,出生入死。而她,一直爲(wèi)我們忙碌,這次又運來很多糧草。你既然是自稱是好姐妹,難道你不知道未來少夫人在京都有很多產(chǎn)業(yè)?說不定都能買下鳳陽,你裝什麼裝,真是自以爲(wèi)是,愚蠢不可救藥,冒充就算了,還要詆譭我們未來少夫人!”
“就是,腦子被門縫夾過吧!我看你就是大秦的探子,想要用美人計接近我們少將軍!不過大秦也是,下次讓他們派出來一個姿色好點的!兄弟們,押到牢房去!”
周圍一片鬨笑之聲,季盼臉色通紅,心裡震驚,她現(xiàn)在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自家爹可沒說莫青璃在京都有那麼多的鋪子,哼,還不一定怎麼來的呢!莫青璃拿狐貍精長相,估計金主多的是!
“你們抓我,我爹爹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真是莫小姐的好姐妹,我們前天還在一起,對,她還把我做的糕餅送給了少將軍!”
季盼見威脅沒用,又開始裝上可憐,哭哭啼啼,可是那些士兵們根本不吃那套,直接丟到了邊防不遠處的牢房,那裡環(huán)境不好,關(guān)押的多半都是探子,牢房裡,老鼠蟑螂跳騷,什麼都有!就讓這個冒充未來少將軍夫人的女探子吃牢飯吧!
“小姐,您早知道會是這樣?”
於嬤嬤笑不可支,老臉上滿是皺紋,她一邊笑一邊拍著大腿,眼淚差點流出來,士兵們說的話太好了,在他們心中,自家小姐是神仙一樣的存在,可不是季盼這樣的卑鄙小人能夠詆譭的。
“剛纔也沒想到是這樣發(fā)展。”
青璃輕笑兩聲,心裡很溫暖,能被人如此維護,真的很舒服,覺得那些事情都沒白做,士兵們都是有良心的人,滿腔熱血,有一顆感恩的心。
其實剛纔,她以爲(wèi)士兵會相信季盼,會找人進去通報,那樣的話淳于諳就有拍飛季盼的機會,結(jié)果事情沒朝著她所想的發(fā)展,但是那三萬多兩銀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她的空間裡。剛纔她讓馬車靠近季盼的馬車,不知不覺地收了進來。
“麥冬,咱們還得去牙行看看。”
青璃內(nèi)視空間裡的布包,有銀子也有銀票,這次要大範(fàn)圍的採買豬肉和雞肉,本地多是散戶,要一頭豬一頭豬的聯(lián)繫,太過麻煩,找牙行要支付一些手續(xù)費,但是卻省力不少。
“小姐,您要採買豬肉和雞鴨?”
於嬤嬤給青璃倒了一杯茶水,心裡還是很受感動,恐怕像自家小姐這麼純良的人不多,難怪當(dāng)初被文夫人一眼看中,現(xiàn)在看來,文夫人眼光真好。
“是,和牙行的人說,採買豬肉,先可著戰(zhàn)場那些士兵。”
這個時候天熱,豬肉放不住,還是要多做一些臘肉之類的,燉菜的時候放點也能有油水,冬日裡也能妥善的保存。空間裡面野雞繁殖的很快,每天都能下大部分雞蛋,青璃全部用籮筐歸類到一起,等著全部供給將士們。
邊境苦寒,條件比她想的還差,看樣子雙方還要對峙一段日子,進行苦戰(zhàn)。冬日裡下著大雪,住在那種不擋風(fēng)的帳篷裡,會不會把人凍成冰棍?真不知道淳于魔頭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冬日寒冷,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採買棉花,還要和找人在周邊收購鴨絨,能做成羽絨服羽絨被,更加保暖。現(xiàn)在平陽打仗,很快物價就會上漲,不可調(diào)和。
晚膳,青璃只用了一點粥,她沒有什麼胃口,亂七八糟的瑣事糾結(jié)在一起,被她想象還要複雜,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永遠都不會理解戰(zhàn)爭的殘酷。
信鴿再次一次過來送信,青璃拆開一看,是沈冰雨寫來的,上面說的是京都一些情況。自從青璃走了之後,水零歡和趙羊羊兩個人已經(jīng)成了京都送溫暖小分隊的骨幹,還陪著青璃家的下人去了士兵的家看了一次,家徒四壁,只有茅草房還有一個生病的老母親,大兒子和兒媳照顧著,過的日子很是艱難,但是家人和睦。
回來之後,水零歡悲哀地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人真的是很多,還有士兵已經(jīng)犧牲,親人要忍著巨大的背上過日子,淳于諳的城北大軍多半不在京都,每年只能看望一兩次,也不頂大作用。所以那些人家依然生活的很是困苦,家裡缺了一個主要壯勞力,那些亡故的遺孤,也得不到妥善照顧,這時候,全靠這些學(xué)子們。
沈冰雨說,天風(fēng)書院的學(xué)子對此很是熱衷,又有一部分人加入進來,現(xiàn)在京都已經(jīng)開始抵制奢華,浪費可恥,那些公子小姐們?nèi)块_始節(jié)衣縮食,以前用膳要十幾個菜,現(xiàn)在只剩下兩三個,依然自得其樂。
家裡的生意不太好,受太后薨所影響,但是勉強可以支撐下去,讓青璃不用擔(dān)心,莫青薔最近和四嬸身邊的季嬤嬤學(xué)規(guī)矩,開始管家,無奈青璃底子打的太好,無論是忠武將軍府還是莊上,都沒有不省心的,所以根本不需要管,每個人都很自覺。
四嬸陳氏的肚子已經(jīng)圓滾滾的和球一樣,家裡人很緊張,青璃娘劉氏每天都要陪伴左右,沈冰雨抽時間回到京都看了看,還帶回不少海味回去,現(xiàn)在她住在汝陽漁村,整日裡風(fēng)吹日曬,覺得自己皮膚都粗了一些,好處就是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信件的最後,提到了米棟,青璃能想到沈冰雨寫信時候的心情,墨跡已經(jīng)滲透了紙張,當(dāng)時一定是咬牙切齒,說米棟突然進了工部,做起一個小官,來幫助四皇子耶律楚陽。
青璃看完了信,覺得心裡又多了一點信心,一切都是往好的地方發(fā)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