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兩人好像是聯(lián)袂而來,現(xiàn)在又攜手一起進入生活去穿街走巷,但不管是蔣經(jīng)國還是毛岸英,兩個人心底清晰無比,此刻發(fā)生在他們兩人身上的一切,每分每秒都同樣是一場戰(zhàn)爭,甚至比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還要殘酷。
現(xiàn)在,雙方的無數(shù)將士,正在前線浴血奮戰(zhàn)。他們,則在微笑和談吐中,看誰找到最後的致命一擊去打敗對手。
所以無論是單槍匹馬的獨行,還是沒有任何隨扈的穿行,也不管是那人頭攢動的鬧市,還是偏僻寂寞的角落,亦或是琳瑯滿目的超市,還是門可羅雀的小攤,他們兩人,誰都不會輕易在對手之前服輸。..
沒有一個警衛(wèi)人員,怕不怕?
老實說,還真有點害怕。儘管這裡絕對是全世界可能最安全的一座城市了,但那種在簇擁下的習慣,還是如影隨形地讓他們感到了一陣陣不安的不時悄然來襲。
如果跟普通人發(fā)生了衝突,怎麼辦?
或者自己做了什麼,是別人不喜歡的,或者是這裡不適宜的,需要他們道歉甚至付出什麼代價,他們敢於去面對和承擔嗎?
以及等等的一切未知
噢,現(xiàn)在他們才發(fā)現(xiàn),也許他們應該回頭,或者停下,等待隨員或者突擊營一方的接待人員,這一切是不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刻呢?..
蔣經(jīng)國低頭端詳著這個超市中的一處玻璃櫃裡的一件精美的商品,透過隱隱約約的影像。發(fā)現(xiàn)毛岸英果然也是心不在焉地瞅著一樣商品,眼神卻早就是空空洞洞的了。
哈,到底他快繃不住了。看來自己再堅持一會兒就勝利了。
蔣經(jīng)國微微一笑,這已是第11區(qū)的最後一塊待看區(qū)域,就剩下與孟想約好的晚飯前找到一家願意接待他們的居民,今天就算兩人都圓滿完成任務。可是,如果沒有一家普通人家敞開大門,並願意請兩人休息用餐,那麼到底是誰更沒有面子呢?
“小蔣先生。盯了半天,挑好哪一款式了嗎?”
啊,蔣經(jīng)國被這一聲突然的問話弄得一愣。循聲望去,卻見毛岸英很怪異地衝自己笑著,同時在眼裡還示意著什麼,於是連忙集中精神收回飄散的思緒定睛一看。卻是一貌美女子。也正同樣聚精會神地打量著自己。
“這位先生,您需要我的幫助嗎?”
望著笑顏如花但卻明顯是職業(yè)化的舉止,蔣經(jīng)國這時方纔明白過來,頓時滿臉通紅地擺手道:
“哦謝謝姑娘,我只是看看而已,什麼都不需要。”
“好的,請先生繼續(xù)做客並參觀我們店鋪內(nèi)的其他商區(qū),抱歉打攪了。”
年輕美麗的女店員言語溫潤。含笑告退後,蔣經(jīng)國馬上拔腿就向門外走去。好傢伙。自己居然在金銀首飾櫃檯站了這麼久的時間,這到底是怎麼了,潛意識在期盼著什麼嗎?
毛岸英隨即緩步跟了出來,臉上笑笑地望著蔣經(jīng)國,忽然摸出電子卡在眼前晃了晃道:
“其實方纔那姑娘問起之時,我倒是很想拿出這張卡片,覺得不妨索性爲你買下一款戒指或者金項鍊什麼的。呵呵,反正孟遙將軍既然給了這個,恐怕原本就不會肉痛來爲我們付款的。”
付款,買戒指、金項鍊,呵呵,他稀罕這個麼?
蔣經(jīng)國搖搖頭暗自長嘆一聲,看來這一次是自己栽了,栽在了輕敵大意和無聊的幻想中。
想到這裡,蔣經(jīng)國很快重新打起精神,以十分不經(jīng)意的口吻說道:
“岸英同志,你對我們這次到訪突擊營,孟遙將軍罕見地將主基地全面向我們無保留地開放,同時還讓孟想出面接待,有什麼想法嗎?”
看到毛岸英突然一副警醒的樣子,蔣經(jīng)國馬上笑道:
“爲了拋磚引玉,我先說說我的看法吧。我倒覺得,孟遙將軍對於你我這次突然到訪,似乎在心底是不愉快的,甚至是不歡迎的。”
毛岸英暗地一聲冷笑,隨即揚聲應道:
“哦,原來小蔣先生是這樣想突擊營和孟遙將軍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可惜了主人的一片熱忱之心了。呵呵,可笑的很吶,倘若人家不歡迎,怎麼可能還親自派出自己的親生公子全程陪訪呢?”
面對毛岸英毫不掩飾的響亮嘲笑聲,蔣經(jīng)國卻一點驚訝,不慌不忙地正色道:
“岸英同志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我心裡其實都十分清楚,我們來分別代表的是誰,而孟遙不僅沒有親自去迎接我們,而且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一絲要與我們會見的意思,只拿一個黃口小兒孟想在這裡與你我周旋,我不相信你對此一點都不生氣。”
說完,毛岸英果然沉默了下去,並且久久都沒有在動一下,只是遠遠地盯著天邊的晚霞出神。
而這時的遙遠天際,一抹夜色也正徐徐降臨,給基地主城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周圍的行人,也驀然多了起來。
四周林立的商鋪,咖啡館,超市,甚至還有工廠、學校,彷彿一下子從沉睡中醒來,沸騰著將一個個人影送出來,然後好像故意經(jīng)過兩人所站的地方一般,紛紛好奇地打量著這兩個不說話的年輕男人。
看樣子,這是突擊營一天之中最後的一次收工時間,大家都該回家了。
蔣經(jīng)國下意識地擡腕看了看手錶,隨即落寞地起身對毛岸英說道:
“岸英同志,今天最後一個任務我們還沒完成,我看現(xiàn)在正是機會,不如我們分頭行動,看看能否就在這些放工的人羣中,找到一家肯接待我們的百姓如何?”
這時。毛岸英終於也跟著站了起來,但表情卻嚴肅的嚇人,而且看上去還是下了什麼大決心一般。
“從現(xiàn)在起。小蔣先生,我們就此分道揚鑣,自尋人家,各不相干。”
蔣經(jīng)國嚇了一跳,同時露出一臉的不解:
“你什麼意思岸英同志,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毛岸英點點頭,鄭重其事地道:
“是的。我不管你怎麼想,但就是不允許你以那樣的語言羞辱孟想。孟想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也是我的小弟弟。不是什麼黃口小兒。在上海,那時他才十歲不到,就懂得讓出他的小牀給我睡,拿出自己的餅乾給我吃。還給我看他的畫作、玩具和文章。他這次出面接待我們。至少在他心裡是真誠和沒有目的的一次兄弟相會,就這麼簡單。”
撂下這句話,毛岸英扭頭就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蔣經(jīng)國,愣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就這樣認輸了嗎?當然不。
蔣經(jīng)國望著越來越黑的天色,鼓足勇氣迎著下工後如織人流走去。
“這位小哥,能否借一步說話?”
暮色中,一個面容清秀但卻身材很敦實的青年男子。聽到這聲很奇怪的口音之後,再一聽自己竟然成了通俗小說中的小哥兒。不覺好笑地停下了腳步。
呵呵,你說巧不巧,此時此刻自己的手中,恰好就拿著一本張恨水的小說本子,準備放工回家大快朵頤一番。
不過,在前面的一間名爲“巧兒”的糕點房,他還要接上自己的未婚妻才行。未婚妻叫唐莉,江南人,因爲他優(yōu)異的工作成績,剛剛獲準從家鄉(xiāng)接來定居三個月之後,便可以拿到永久身份,併成爲像他一樣的突擊營正式一員了。
至於他嘛,名叫湯守業(yè),兩年前曾以優(yōu)等生成績畢業(yè)於西南聯(lián)大雲(yún)南分校,隨即便毫不猶豫地不遠萬里投奔到了蒙古這邊,然後毫無懸念地被錄取爲一所職工學校的見習教員。
所以,看到蔣經(jīng)國一副外鄉(xiāng)人打扮和行止,湯守業(yè)並沒有感到有多少詫異。名聲在外的突擊營主基地,雖然不是人人都有本事進來,但還是不時可以看見外地人的。
“這位同志,看來你是需要幫助,請說吧,只要我能做。”
在認真端詳了一番之後,湯守業(yè)不覺對眼前這位矮胖子產(chǎn)生了一點好奇,同時也很快找到了此人叫住自己的可能打算。
湯守業(yè)的回答,倒也沒有讓蔣經(jīng)國出乎意外。
主基地的各種建設成就和文化高度就擺在面前,所以作爲其中主要成分的國民素質(zhì),當然也就差不到哪兒去。
呵呵,蔣經(jīng)國當即以商量的口吻笑道:
“不瞞小哥兒,我是到這裡做一些社會調(diào)查的學者,因爲工作需要,想在一處居民區(qū)找一個人家,吃一頓飯,聊聊天,然後就走。不知”
湯守業(yè)一聽,頓時笑著揚手打斷蔣經(jīng)國的話頭,嘴裡早就爽快地應道:
“這位先生看著不是普通人,哪裡這麼多客套話。既然是做社會調(diào)查,怎麼不知道我們突擊營的好客和開放的整體社會風尚?我們營長說的很清楚,每一個人都是突擊營的一面鏡子。走,無需再多言,我請你晚上喝自釀的米酒就是。”
蔣經(jīng)國不覺大喜,走了幾步,忽然又有些擔心地停了下來,盯著前面的湯守業(yè)問道:
“湯先生是吧,你直接就請我去你家,也不覈查一下我的身份嗎?”
湯守業(yè)一聽,不覺又是一陣搖頭:
“看來你還是不瞭解我們突擊營和這座主基地呀,告訴你吧,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因爲你既然能夠來到這裡,那隻能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你肯定是通過了我們審查的。連我們的安全部門都放行了,你說我還擔心你什麼呢?”
蔣經(jīng)國聽了,信服地點頭也笑了起來,嘴裡也不再囉嗦什麼了。
跟著湯守業(yè)來到“巧兒”糕點房,看到沿著牆角排了一溜子的隊伍,兩人都不覺有些駭然。不過,湯守業(yè)卻是明顯高興地抱歉了一下,便挽起袖子就要擠進去幫忙。
唐莉手一推,又把他給推搡了出來:
“去去去,這地方本來就這麼小,身子都轉不開,你這不是瞎幫忙嗎?”
湯守業(yè)幸福地嘿嘿傻笑著退了出來,圍著人羣又轉了幾圈,最後只能無可奈何地作壁上觀。
這種窗口式的店鋪生意,別管多忙,別人都是插不上手的。這就好比華山一條道,萬夫也莫開呀。所以,縱使湯守業(yè)心疼自己的女人,那也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望著湯守業(yè)抓耳撓腮的猴急模樣,蔣經(jīng)國心中一動,於是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然後走到擠在窗口取糕點的隊伍前端,擊掌示意道:
“先生們、女士們,請看我這裡。如果大家都想快些取道自己的糕點回家,不如聽我指揮。來來,以我爲中心,左手這邊交錢,右手那邊取物,我保證,大家排隊的時間馬上快一倍不止。”
隨著蔣經(jīng)國的誘惑聲,又有半信半疑的湯守業(yè)在旁幫腔吆喝,一些人果然開始依言行事,隊伍也因此一分爲二,看上去頓時少了一半,人數(shù)雖然未減,但至少看著不讓人那麼恐慌和緊張了。
蔣經(jīng)國也是暗中長舒一口氣,急忙衝著有些愣怔的唐莉連連使著眼色。
唐莉這才反應過來,感激地端詳了一樣蔣經(jīng)國,隨即向店內(nèi)的另一個人低聲招呼道:
“快,按這位先生說的辦法來做,我收錢,然後你給人家拿糕點。”
還別說,蔣經(jīng)國牛刀小試,將他用於社會和農(nóng)村改革的路數(shù),稍稍做了修改移植到這個小小的糕點房的營銷中,竟然起到了出其不意的奇效。
當華燈初上,糕點房最後一個顧客滿意地離開之後,唐莉顧不上擦一把身上的香汗,拉著她的店員跑出來,直接就是鞠躬感謝道:
“還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先生真是大才奇才,真不知該如何感謝先生是好。”
湯守業(yè)臉上早就樂開了花,一直打量著蔣經(jīng)國,好像自己撿到寶似的呵呵直笑著,上前摟起唐莉一通表功道:
“老婆,這位是蔣先生,來基地做社會調(diào)查的大先生,怎麼樣有才吧,我們剛剛做了朋友哩。”
“就你,跟人家先生提包都不配”
唐莉嬌嗔地橫了一眼湯守業(yè),這次忙不迭地一面脫著工作服,一面真誠地相邀道:
“先生等兩分鐘,我們無論如何要盡一下地主之誼。這條街拐角有一家紹興酒家,在基地十區(qū)之後的幾座城中排名十分靠前,請先生無比賞光。”
啊,蔣經(jīng)國一聽,頓時苦臉愣住了:
這事怎麼弄成這樣了?
(感謝S眼鏡先生月票支持)(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