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之城外,十里連坡山,雍和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山頂,不言不語。
這個位置正好可以一覽迷惘之城,將它的繁華喧囂,燈紅酒綠盡收眼底。
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雍和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靜靜的看著,一直看到天亮。
“多久沒感受過這喧鬧的氣息了?”雍和這樣問自己。
這個城市總是甦醒得太過於早。昨夜的浮塵還未來得及平定,甫暗下的路燈似是仍有昏黃色的燈光要透出來,細看時卻是晨曦的折射。
並沒有太多人會注意到這樣的場景。
年輕的白領裹著風衣在街邊等待公車,妝容精緻卻遮不住滿臉沉重的倦意。轎車一輛又一輛呼嘯著過去。裡面乘坐著的是這個城市裡略微富裕但是依舊每天疲於奔命的中產階級們。
而這個點上,通常不太會出現“上層人士”的影子。更多的,是牽著孩子的母親,玩命似的一路狂奔的害怕遲到的公司小職員,騎著電摩打算出門辦貨的大叔,等等等等的小角色。
路邊的早餐店永遠人滿爲患,呼喊聲此起彼伏,所幸老闆娘早練就過耳不忘的神奇本領。其實哪裡不是人滿爲患。公車站、地鐵、超市。各種的交通路線像蜘蛛網一樣覆蓋到城市每個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貨物一樣被裝卸著。
整個城市有如一個繁忙的空殼。大家都在奔忙。奔忙著各自艱難的生活。
雍和行走在人羣當中,卻是與周圍有著明顯的格格不入,或許他根本便不屬於這裡吧。
雍和就這樣緩緩的走著,周圍的人們也許會因爲他的相貌和氣質而側目,但卻絕不會爲他停留片刻,他們,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哩。
雍和眼神空明,雖然身處迷惘之城,卻未有絲毫迷惘之色,他的腳步很穩重,他的目的很明確。
暗北,十八號街,第七當鋪。
這便是他的目的地。
雍和雖有心找陸岑報仇,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只得決定先積攢力量,在完成答應莉莉安的事情後,再去找陸岑決一死戰。
這座迷惘之城同樣處於一個獨立的小型空間中,雖然說是小型空間,但卻比之關押雍和的黑獄大了不知多少倍。
這座城裡的人們,自以爲每天都活的很充實,或爲上位,或爲溫飽,或爲成功,努力的奮鬥著。
但結局早已註定,是非成敗轉頭空,一切皆虛妄,迷惘之城。
雍和之所以來這,是爲了找一位朋友,而且這裡也不容易那麼快被陸岑發現。
推開老舊的木質大門,只見一名身穿破爛道袍,手拿酒壺的道士正喝的興起。
甚至嘴裡還吟唱著“來也空空,去也空空,身無一物一場空,成也空空,敗也空空,是非成敗轉頭空。”的詩謠。
雍和上前一拱手“無量壽福,空空道人還是這麼不羈瀟灑,活的滋潤啊。”
空空道人這才勉強將雙眼睜開一條縫,回了句“無量壽福。”
接著道“原來是你小子啊,怎麼,從小黑屋裡出來啦。”
提及黑獄,雍和臉色便是一沉,冷哼一聲“早晚我會讓那陸岑付出代價!”
空空道人一擺手,又是灌了口酒,醉醺醺道“不急不急,你先去將莉莉安的事情辦妥,其中對你有莫大的好處。”
雍和眼神一亮“有何好處?”
空空道人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雍和顯然知曉這道士的脾性,也不生氣“你這牛鼻子,還是這般胡鬧,一個道士偏偏打起了佛家的口號。”
誰知空空道人哈哈大笑起來“佛也空,道也空,佛道到頭終成空。”
笑罷,猛的將手中酒壺扔向雍和,“憋了五百年了,解解饞吧。”
雍和大笑,迫不及待的接過酒壺一陣牛飲。
說這酒壺也奇怪,之前已被空空道人喝過不少,又被雍和一陣牛飲,其中之酒卻絲毫不見減少。想必也是件寶物罷。
飲罷,雍和端詳這酒壺,只見這酒壺材質非金非石,一面刻有山川樹木,一面刻有花鳥魚蟲,不禁說道“這乾坤壺好歹也是件寶物,竟被你用來裝酒。”轉而又言“不過這倒符合你這不羈的性格。”
空空道人聽罷,便是哈哈大笑。
二人上了樓,進了雅間,相繼坐定,便見一長著一顆狐貍腦袋的人端著幾個黑瓷瓶進來。
這幾個黑瓷瓶都沒有蓋,即使普通人在這也能聞見那顯而易見的濃郁酒香。
別人招待客人都是沏茶,而空空道人卻是用酒,可見其確實嗜酒如命。
不過這倒也合雍和胃口,相比平淡無味的茶水,雍和也更喜歡香醇辣口的美酒。
那狐貍腦袋的人放下幾瓶美酒便出去了,其過程中甚至都沒看過雍和一眼。
但雍和可以察覺出來,這並非傲慢的無視,而是其有著超然的心性,不爲外物所動。
雍和疑惑的看了空空道人一眼,空空道人自然知曉雍和所慮,道“他叫胡平花,是前幾年我找來的道童。”
“但他的性格似乎一點都不像你。”
空空道人自斟自飲了一杯“誰說我找的道童就必須要像我了。”
雍和一笑“說的也是。”
似乎是怕空空道人給喝光了桌上美酒,連忙也給自己倒上一杯,美美的喝了一口道“那你爲何不找個母狐貍。”
空空道人摸了一下下巴上那不算長的山羊鬍“哈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我也給你留著啊,我怕是無福消受咯。”
說完又是一陣大笑,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美的嘖嘖作響。
雍和一陣無語,只好笑著將杯中之酒也同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