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和麪容和方賢清相差不大,如果不是他脣邊特地蓄起了一小戳鬍子讓他顯得年紀(jì)偏大些。?他和方賢清方賢樺就如同三兄弟一般。
“坐。不要太見外。”方明和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然後又淡淡掃了他兩個兒子。
方賢清很是自然的起身回了方恪一個半禮，他俊秀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透出幾分矜貴和高傲而不是前幾次那般虛假的親和。
而方賢樺猛然看見方恪面上露出幾分訝異，然後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落在方恪身上。沒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
方明和飽含脅迫之意的看了方賢樺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待方恪坐下後，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酒。然後緩緩的推給方恪。
“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昨日發(fā)生了什麼我也都明白了。今日讓你來,就是讓賢樺和賢清給你賠禮道歉。以前的事情就算是就此揭過。畢竟我們都是方家人。只有方家好了,我們才都好。”方明和直視著方恪的眼睛說著。
“我道歉。”
方賢清端起酒杯。
方賢樺錯愕的看著方明和和方賢清。賠禮道歉？他方賢樺出生以來還沒有做過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對這…這老鼠？
方賢樺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當(dāng)下卻死死的皺著眉頭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方恪。沒有以前死氣沉沉的樣子，挺直的鼻樑，清秀的輪廓,明明應(yīng)該讓他覺得沒有以前討厭纔是。但是…方賢樺死死的抿著脣，最終別過臉去。心頭卻彷彿空了一塊，就彷彿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一般。但是,是什麼呢？
方恪看著方賢清沒有動。昨日若不是葉於時早有準(zhǔn)備，他今日大約就是在慎行崖中了。一杯酒？就算賠禮道歉了？這個世上沒有這麼劃算的事情。方恪勾了勾脣。
方賢樺看著方恪沒有動，不再想他心頭剛剛一閃而過的異樣。冷冷飛了一個眼刀給方恪。
方賢清和方恪對視半響，微微一笑。手中酒杯一斜，酒盡數(shù)灑在地上。
“堂弟因昨日之事對我心生怨懟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我想你如果是我昨日也一定會這樣做。你可知道智霄一心要把我們方家打壓下去？他收你爲(wèi)徒，你卻沒有和家族報備隻言片語。明明知道葉於時和我們是對立的，你卻和他幾乎形影不離。方恪，你有沒有當(dāng)過自己是方家人？”方賢清譏誚的道。
“今日我父親要設(shè)這個宴，很沒有必要不是嗎？你根本不可能站在方家這邊。”
方明和此時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顯然方賢清現(xiàn)在的這一番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方明和沒有阻止方賢清的舉動。
賢清和賢樺不同。他會當(dāng)著外人的面訓(xùn)賢樺卻不會訓(xùn)賢清。因爲(wèi)以後方家是要交到賢清手中的。而現(xiàn)在的賢清的一舉一動是代表了方家。他給了賢清決定方家選擇的權(quán)利。
所以之前他讓方賢清向方恪道歉的行爲(wèi)在他看來已經(jīng)是對方恪最大的讓步和妥協(xié)。
方恪幾乎要笑出聲來了。方家對他從未懷過善意。這時候卻表現(xiàn)的像是他背叛了方家一般。這方賢清也真的確確實實是個僞君子，這樣的話說的這般義正言辭。
當(dāng)方恪一文不值的時候，方家根本無視這個人的存在。現(xiàn)在似乎有點用了，就來說他是方家人了。
僞君子果然很討厭。
“我是不是方家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姓方的。但是我也想問你，你當(dāng)過自己是崑崙弟子嗎？”方恪低眉看著地上被酒灑溼的那一小塊地方。
說完方恪端起桌前的酒一口飲下。起身，走人。方恪眼底有著影影綽綽的光。昆崚掌門爲(wèi)了換取崑崙派幾年的成長空間不惜和其餘老怪物同歸於盡。而這些人還在把所有心力花費在內(nèi)鬥。難怪師父會震怒，所以纔將崑崙派進(jìn)行了一次大換血。
而方家，怕是因爲(wèi)幾日前掌握在他們手中的軍隊被師父奪了權(quán)。所以纔會急於想要解決掉葉於時。世家的對崑崙的影響正在被削弱。但是按照師父這種速度來說還是太慢了。
崑崙派需要的是團結(jié)一致。但現(xiàn)在的崑崙還做不到只有一個聲音。
這樣的崑崙派和太行派全面開戰(zhàn)。會是什麼結(jié)果？那日他見到太行派弟子攻入山門的模樣依舊清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白影一晃，方賢清已經(jīng)擋在了方恪身前。
“什麼意思？動點腦子好好想想。”方恪嘲諷的笑了笑，撥開方賢清大步跨出房間。
曹奪頓了頓，渾身靈力遠(yuǎn)轉(zhuǎn)起來。只要方賢清或者方明和一聲令下他就會將方恪留在此處。最終曹奪也沒有動作只是看著方恪離開院子。
方賢清走回屏風(fēng)後，在原位坐下。
“太嫩了。在崑崙派待久了，就真的以爲(wèi)自己是崑崙人了。我們方家人只是方家人。”方明和淡淡說道。
“我是崑崙弟子。”方賢樺突然道。
方明和瞬的看向他，眼神銳利如刀。
“你說什麼？”
方賢樺不由一縮，對方明和的畏懼已經(jīng)融入他的骨子裡了。方賢樺微微別開眼，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的道：“我入了崑崙派不就是崑崙弟子。大哥也是，明志長老也是。大家都是崑崙派弟子。到時候還是要上戰(zhàn)場的。”
“啪。”一聲脆響，方賢樺的臉被打的偏了過去。
“再說一遍。”方明和看著方賢樺。
方賢樺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眼底是一片不甘和憤懣。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難道我不是六歲入了崑崙派嗎？怎麼就不是崑崙派弟子了？”方賢樺梗著脖子道。
方明和冷哼一聲。
“賢樺，你不是說你今日要去給上官平瑤獵一隻雲(yún)燕做坐騎嗎？怎麼還不去？”方賢清道。
方賢樺咬著牙，一手捂著臉一手抓著佩劍起身，看了方明和一眼就往外走。
走到屏風(fēng)處時又停了一下。
“爹，我不知道你和大哥要做什麼。這些東西我也不懂，但是入了崑崙派就是崑崙人了，這是崑崙派十幾萬人的共同認(rèn)知。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包括我。”說完方賢樺便走了。
方賢清沉默。
“你不要告訴我你也是這樣想的？”方明和道。
方賢清搖搖頭道：“我是崑崙人，但是我先是方家人。一切以家族利益爲(wèi)先。”
方明和滿意的點點頭道：“我把你和賢樺送入崑崙派可不是讓你們來當(dāng)崑崙人的，也不是來讓你們爲(wèi)崑崙派上戰(zhàn)場的。你要時刻記住，你是爲(wèi)了什麼留在崑崙派。”
“父親，我想知道你爲(wèi)什麼這麼重視方恪。”方賢清定定的看著方明和。
“如今告訴你也無妨。這事要從太阿劍說起……”
方恪離開清風(fēng)閣後，站在門口停頓了半響。如果有人想要你死，那你該怎麼做？
他今日出發(fā)前這樣問葉於時。
那隻好讓他先死了。這是葉於時的回答。如今也是他的。
“他是這麼說的？”智霄看著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的人。這人身穿一件靛藍(lán)色道袍臉上自摑的痕跡還沒有消退。正是曹奪。
“是的掌門。”曹奪微微一笑道。猶豫了一會兒又道：“您沒有看錯人。”
“這就沒有看錯人了那也未免太兒戲了。這孩子問方賢清那句話一是因爲(wèi)他把自己當(dāng)做崑崙人了，二是厭惡方賢清如今的行爲(wèi)。但是在我看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孩子只是不耐煩方賢清一副清高的樣子質(zhì)問他，所以他也要質(zhì)問質(zhì)問方賢清。”智霄莞爾一笑。
“這……”曹奪猶疑道。
“嗯，不過也是確實如此。我從來沒有看錯過人。在九州大會之時我就發(fā)現(xiàn)這小子大局觀不錯。分析的頭頭是道。當(dāng)然這些都只是不錯而已。我真正看中的是他的高度。他的目光不是如同一般人一樣侷限在某一個地方。而是放在整個修仙界。分析和戰(zhàn)略或者是謀略都可以學(xué)，但是看問題的高度有時候就學(xué)不來。就如同方賢清，目光短淺只看得見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而方明和又心太大了。這樣不好。”智霄緩緩說道。
“掌門這次爲(wèi)何不把方家…”他手成刀狀在喉間比了比。這次門派之中大清洗，原本是可以把方家給連根拔除了。
智霄眼角一挑道：“太行派出了一個左丘。羅清說我們崑崙要出一個葉於時。那爲(wèi)什麼不能出一個方恪呢？”
曹奪心微微一跳。
“掌門要把方家當(dāng)成磨劍石。”
智霄摸著鬍子，沒有說話。而曹奪低眉斂眼暗道方恪這把劍不要被磨斷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