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4章 後心窩子生疼
譜和匠看了看那把被目暮十三快速接走的手槍，確定是自己的東西沒錯，又低頭看著拿出來的塑料盒子，確定不是自己的東西沒錯。
“譜和先生……”目暮十三沉默了一下，收好手槍和遙控器，繼續看著譜和匠，心裡默默猜測譜和匠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危險物品。
譜和匠渾身打擺子，拿盒子的右手都在發顫，擡頭看著池非遲，神色似哭似笑，十分怪異，“池先生這調換東西的手法真是可怕，我居然半點都沒有察覺，你來找我，就是爲了調換這些東西嗎？”
柯南擔憂又同情地看著譜和匠，目光復雜，既擔心譜和匠抽過去，也擔心譜和匠失去理智、瘋狂衝過來攻擊池非遲。
不用想，估計他家小夥伴之前也跟譜和先生聊得很愉快。
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見識過了，池非遲這傢伙上一秒跟某人相談甚歡、差點可以互相引爲知己，下一秒讓對方知道什麼叫‘我只是爲了拖住你’的無情，反手背刺玩得十分順溜。
不知道譜和先生現在是不是感覺後心窩子生疼……
“我想先找你問一下爲什麼想殺我，順便也替換一下你身上的危險物品，”池非遲坦白道，“不過柯南沒到，沒有推理，我貿然問你爲什麼殺我，你可能也不會承認，所以我進來之後，又覺得可以先聽會兒音樂，聊聊天。”
柯南頓時覺得這次池非遲溫柔多了，至少表示了一下‘我還是願意跟你聊天的’，很快又發現不對。
什麼叫‘柯南沒到，沒有推理’？
池非遲這傢伙還真把他當推理工具了？
真是的，這傢伙自己不會推理嗎！
“是嗎……”譜和匠低頭苦笑一聲，彎腰把手裡的盒子放到了沙發上，“我還真是失敗啊。”
“對不起啊，譜和老弟……”
門口，本來該在下面的堂本一揮走進門，其他人才發現音樂演奏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
見其他人投來注視，堂本一揮嘆了口氣，解釋道，“我在致辭時，看到池先生在長廊上走來走去，之後又看到警官們跑過來，雖然想著一個音樂家不該終止演奏，但不知道爲什麼，心總是靜不下來，所以決定無論怎麼樣，都要上來看看。”
“你現在來這裡做什麼？”譜和匠直起身，憤怒走上前，“來看我被拋棄後是怎麼失態，還是來看我知道被你愚弄後是如何狼狽？”
“真的很抱歉，譜和老弟，我沒有注意到你的心情，”堂本一揮看譜和匠的目光帶著痛心，“但我從鋼琴界引退，是因爲發現你調音有微妙的不對勁，我考慮到你的自尊心，沒辦法當面指出，我也沒法接受自己跟其他調音師合作，所以纔會不再彈鋼琴……”
譜和匠愣了愣，立刻反駁道，“不可能！我有絕對音感……”
“你是有絕對音感沒錯，但可能是上了年紀，你的聽力也有所衰退，偶爾出現過你無意識把音律調錯的情況，”堂本一揮看了看池非遲，神色無奈道，“就是因爲這樣，我纔想讓你別去做池先生的調音師，那點失誤絕對瞞不過一個熟悉鋼琴的人，更別說一個有絕對音感的人，你只要試過，就絕對會被指出來的，那還不如我直接告訴你，不過在你說繼續擔任館長之後，我又覺得瞞著你比較好。”
譜和匠意識到堂本一揮是在維護自己多年調音師的自尊，雙手痛苦地揪著頭髮，“怎、怎麼會……不會的……騙人的……”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當初就該直接告訴你的，”堂本一揮注視著譜和匠，“真的……很對不起。”
譜和匠擡頭盯著堂本一揮，“事到如今，你道歉還有什麼用！”
柯南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勸譜和匠別再逃避，就想到旁邊傳出池非遲語調平靜的聲音。
“誰對誰錯等會兒慢慢說，接下來還有一個曲目，我想聽《Amazing Grace》。”
池非遲在沙發上坐下，擡頭看向堂本一揮，“秋庭唱的，可以嗎？”
堂本一揮、柯南、灰原哀：“……”
都這個時候了……
目暮十三、佐藤美和子：“……”
突然說這個是不是不太合適？
秋庭憐子：“……”
還想壓榨她去表演？而且依舊是這麼理所應當，就像是她該去還欠下的債一樣！
譜和匠跟著其他人沉默了一會兒，神色緩和下來，擡眼看向堂本一揮，“也對，有的遺憾還是可以消弭的，我最後一次以館長的身份，希望你能夠考慮更換曲目。”
堂本一揮擔憂看著譜和匠，皺眉出聲，“譜和老弟……”
“也是以多年老朋友的身份，是我又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裡的愧疚和不安，認識這麼多年，你也知道，我就是這樣……”譜和匠察覺眼淚流出來，低頭擡手擦了擦，擡頭笑道，“不過在那之前，你應該繼續去下面演出，堂本一揮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場演出半途而廢。”
堂本一揮擡手拍了拍譜和匠的肩膀，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轉身往門外去，“秋庭，拜託你準備一下，雖然臨時更改演出曲目很麻煩，但我想你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
秋庭憐子莫名其妙又變成演出的人，但沒什麼怨言，跟出門，“我知道了，不會有問題的。”
譜和匠轉頭看向目暮十三，神色平和卻也誠摯，“警官，還有最後一個曲目，能不能讓我聽完今天的音樂會？”
目暮十三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譜和匠的要求，轉身讓佐藤美和子先把炸彈遙控器和手槍這種危險的物品帶出去。
灰原哀重新坐下，見柯南一臉匪夷所思，猜測柯南是因爲想不通譜和匠怎麼突然想通了，嘴角揚了揚，心有感慨。
她知道譜和先生是怎麼想的。
因爲之前聊天中，譜和先生認爲遺憾是無法消弭，可是非遲哥認爲總要抗爭才知道，抗爭過就不會太后悔了，所以，在看到非遲哥依舊執拗地提出想聽《Amazing Grace》、依舊執拗不想留遺憾，譜和先生也想到了要是自己再不肯承認自己心裡的愧疚不安、再繼續把情緒發泄在對老朋友的怒斥上，以後就算後悔，也很難再彌補了。
對，趁著還有機會，把可能會有的遺憾試著消除，不管結果如何，總比什麼都不做、或者往壞方向去做要好。
江戶川不知道他們之前聊了什麼，當然想不明白了，她也不想跟某個平時總是一副看破一切、自信滿滿的表情的名偵探說明，就讓某個人繼續想去吧。
……
沒多久，管風琴和小提琴合奏再次響起，出現了些許騷動的觀衆席也安靜下來。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包間裡，柯南沒再琢磨下去，看向窗外舞臺上一身白裙的秋庭憐子，聽著歌聲走神。
目暮十三沒有落座，站在譜和匠身後，雖然沒有多少心思聽演唱，但聽著聽著，也難免有些許沉浸在音樂中的感覺，猜測是在音樂廳裡聽音樂感覺不同，還是秋庭憐子唱歌水平高。
灰原哀聽著歌聲，心漸漸寧靜下來，感覺自己又懂了。
難怪非遲哥會點名讓秋庭小姐唱這首歌，在音樂能夠發揮最大感染力的音樂廳裡，聽著暗藏堅韌力量的歌聲和樂器伴奏完美融合，這首歌都好像染上了神聖莊嚴、能夠洗滌人心的氣息。
要說能夠讓人汲取心靈力量，秋庭小姐也可以做到的，確實是跟千草小姐演唱不一樣的感覺。
家裡有個音樂人哥哥，她的音樂鑑賞水準都好像在飛一般地提升，越來越能品味出一些樂曲、歌唱者藏在音樂中的韻味了。
“but now，I see……”
最後曲目讓人感覺短暫，等演奏徹底停止，觀衆席間才陸陸續續傳出掌聲，在沒有停止前，又傳出更熱烈的鼓掌聲，慶賀音樂會完美結束。
堂本一揮站在管風琴前，做音樂會結束後的致辭。
譜和匠收回視線，站起身朝目暮十三點了點頭，剛要離開，又回頭看向池非遲，“池先生，我對你的殺機是不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池非遲看著謝幕的舞臺，“不合常理，卻符合人性，孤獨讓你失去了理智。”
一個人上了年紀，會越來越不容易接受別人進入生命，卻也越來越渴望陪伴。
譜和匠妻兒去世，孤家寡人一個，老朋友有自己的家人和生活，更多時候只能一個人做些事情打發時間，偏偏這個時候，老朋友像是不顧三十多年的情誼、不顧自己的感受，丟下自己去了新的天地發展，連喜歡了一輩子的音樂都不再悅耳，親情、愛情、友情、興趣和愛好什麼都沒了，其他人好像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只有自己被留在孤獨的時光裡，一點點發黴、腐爛。
他沒有老去過，不太能感同身受，但約書亞以前用那種洗腦吟誦調跟他瘋狂吐槽過，所以他大概能夠想象，應該是種讓人不甘、恐懼卻又無能爲力的感覺，那譜和匠做出瘋狂的事也不足爲奇。
譜和匠沉默了片刻，一臉感慨地笑了笑，跟著目暮十三往門外去，“池先生還真是個很敏銳又透徹的人，雖然說這些也晚了，但那天我跟著秋庭小姐去帝丹小學時，一開始只是想讓你受點傷的，只是用槍口對準你的時候，被自己內心的惡念沖毀了理智，不知怎麼就瞄準了你的要害，真的很抱歉，明明你我交集不多，我卻屢次讓你落入那麼危險的境地。”
孤獨嗎……
柯南突然意識到，孤獨纔是譜和匠變得偏執極端的原因。
如果早些時候，有一個人願意走進譜和匠心裡，能時不時陪伴譜和匠，讓譜和匠在這世界上有一個牽掛，譜和匠絕對不會走上這條路。
他家小夥伴確實看得很透徹。
(本章完)